第一卷:默認 第379章 阿槿吾妻
秦不聞的手上仍然拿着那封信,她翻看着信封,似乎是在猜測裡面寫了什麼。
——季君皎好像還從來沒給她寫過信來着。
“我不喜歡當麻煩,”秦不聞這樣說,卻又輕笑着開口,“可是傅司甯,他若是當真出事了怎麼辦?
”
秦不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自己都有些驚訝。
她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賭。
文人好賭,那種以小博大,衆人矚目的情形,是秦不聞最喜歡的。
但凡是賭,自然有輸有赢。
秦不聞沒輸過。
但是現在,秦不聞卻說“若是他當真出事了怎麼辦”。
——關于季君皎的生死,秦不聞不想賭。
她甚至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賭注,但是季君皎的,秦不聞不想賭。
她突然發現,她現在好像沒有以前膽子大了。
秦不聞自嘲地笑笑,卻是又對上傅司甯的眼睛:“傅司甯,誰敢向我保證,季君皎一定平安無事?
”
傅司甯擰眉不語。
是的,誰都不敢保證。
“我不會給他添麻煩,”秦不聞勾唇笑笑,“但我也不希望,有人找我的麻煩。
”
這話威脅的意思很明顯了。
傅司甯還想說些什麼,最終也隻是轉移話題:“漠北内亂了。
”
秦不聞擡了擡眼皮,并無多大的情緒轉換。
漠北内亂,其實也在秦不聞的預料之内。
自從耶律堯接下了“水神”的旨意,開始挖渠引水,漠北子民對他的信服力便也随之加深。
這樣做的後果便是,那位原本就根基不穩的漠北二皇子狗急跳牆,反了。
耶律堯根基牢固,又帶着“鷹神”的旨意降生,帶着“水神”的旨意尋水,天時地利人和,不是漠北二皇子能夠匹敵的。
所以,這場漠北的内亂,應當是倒戈式的,秦不聞倒并不算擔心。
隻是想到漠北如今内亂,秦不聞擰眉道:“如今耶律堯自顧不暇,應該抽不出兵力來鎮壓雙王的。
”
宋謹言的禦林軍原本也是能夠平反鎮壓的,隻不過前幾日不知道什麼原因,宋謹言将精銳部隊都派出城外了。
如今雙王封鎖了消息,不允許任何人出城,一連幾天,就連一隻信鴿都送不出去。
雖然宋謹言肯定會想其他辦法通知禦林軍,但隻怕那個時候,為時已晚了。
這麼看來,如今的京城就好像一個嚴防死守的大甕,想要救人,隻能依靠長安城内的力量了。
傅司甯看着秦不聞,知道她還在想着解救季君皎的事。
沒再說什麼,他隻是抿唇道:“你先看過這封信,再作決定吧。
”
秦不聞低頭,翻看着信封,手有些僵硬,她捏着信,沒有立即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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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死牢。
有落鎖聲傳來,牢獄中,被綁在架子上的男人聽到動靜,終于虛弱地動了動睫毛。
他的身上滿是血漬與鞭痕,那昔日柔順光澤的頭發,如今也淩亂得不成樣子。
他整個人被架在了木架上,雙手縛在兩側,他低着頭,任由那長發遮蓋住了容顔。
有腳步聲傳來,一雙華貴的皮靴停在了他的面前。
視線順着那雙靴子,緩緩往上看去,隻見宋承軒嘴角帶笑,歪着頭看向他。
“啧啧啧,看看看看,我們那位高風亮節,芝蘭玉樹的首輔大人,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了。
”
話語中滿滿的嘲弄與輕蔑。
他伸出一隻手,擡起男人的下巴。
那張臉實在好看得不像樣。
即便穿着血漬的衣裳,烏發淩亂,也隻是襯得那張臉更加絕美驚豔。
季君皎的臉上也有着淺淺的傷痕,隻是那傷痕看上去,竟絲毫不影響他的神容,不覺狼狽。
宋承軒輕笑一聲,眼中的恨意更盛:“一個兩個的,為什麼都要跟本王作對……”
手上漸漸使了力道,季君皎微微蹙眉,依舊一語不發。
他分明是被綁在木架上的那個,但他卻好似居高臨下地看着宋承軒,華貴不減。
這樣的情形,讓宋承軒更加氣憤。
“季君皎,你似乎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個,”他輕嗤,眼中滿是恨意,“你也好,宋謹言也好,甚至秦不聞也好,你們這些人,好像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
”
好像隻有他,像是被埋進泥土裡的沙石,隻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爬出沼澤。
——他痛恨那樣的姿态。
惡狠狠地甩開季君皎的下巴,季君皎側頭,輪廓流暢清冷,纖塵不染。
他好似那覆雪的寒松,觸目驚心的血漬在他霜白的衣袍上蔓延,好似一朵朵盛開的血蓮,美不勝收。
“什麼?
”
季君皎似乎啞聲說了句什麼,隻不過聲音太低了,宋承軒沒有聽清。
他又上前一步,傾身想要聽得清楚一些。
終于,他聽到季君皎悶沉溫柔的笑意。
他笑,一雙墨色的瞳孔像是想起了什麼人,那冷冽的眸都融化成水:“微臣說,若是長安王殿下知道,您嫉妒她,她應該會很高興的。
”
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心思。
宋承軒一把上前,掐住季君皎的脖子,那力道越收越緊,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季君皎:“本王才不會嫉妒她一個外人!
”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呼吸被攫取,季君皎眯着眼,眉頭緊蹙,卻不肯發出一點聲響。
許久,宋承軒才像是解恨一般,惡狠狠地松開他的脖子。
季君皎不能現在死,至少不能死在他手上。
必須要讓季君皎死在明日的刑場上,百姓們才會對他的行徑信服。
他才有由頭……奪位。
“季君皎,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着那死無葬身之地的長安王呢?
”
季君皎垂頭,神情不辨。
宋承軒冷笑一聲,眼中滿是不屑:“長安王她死了,季君皎,你明日也該去陪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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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淅瀝。
傅司甯走後,秦不聞就坐在書房的書案前,看着手上沒拆封的信件出神。
她燃了支蠟燭,書房便終于亮堂起來。
借着燭光,秦不聞思忖良久,終于拆開了那封信。
入目第一句,秦不聞便愣怔在原地。
男人的筆力蒼勁,闆正清明。
第一句他寫:【阿槿吾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