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黎鳳绾走後,銀景弈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并非因為她這态度,而是驚訝于她的猜想。
還真的是她說的那樣,有人給他送女人,要不是早一步說清楚,現在恐怕就是真的一刀兩斷再不見面。
鐘宗以為他是同意了,還在一旁給黎鳳绾說情
“王爺息怒,王妃也是一時不能接受太過任性,在這些事情上計較太多,最後難過的會是她自己。
來日方長,王妃總會想明白的,等到王妃和心蘭相處一些時日,想必就能想通了。
”
銀景弈視線一轉
“本王看的是你,你把本王當成什麼了,知道本王無意于她還想強行将人塞到王府。
如王妃所說,本王無需委屈自己娶一個不喜歡的人,你莫非還想逼迫本王接受?
”
銀景弈起身,走至房門時道:“鐘将軍的擔心沒有必要,即便你把女兒送進來也不會改變什麼,本王信将軍的忠心,不需要這些來做保證。
而且将軍更應該想想,這麼做會不會寒了一個人的心。
”
他走出去自然也碰到了鐘心蘭,隻不過什麼話也沒說就從她身邊經過。
這次銀景弈不但查辦了楊書,還找到了其他人的名字,餘下之事由趙忠處理,現在他也該回朝複命。
他叫人把那個牢裡的也帶上,人證物證都扔在雲豐的面前,他倒要看看那人怎麼狡辯。
黎鳳绾時刻記着她是攝政王妃了,在人前儀态不能有損,隻好去尋個安靜角落自己發呆,走到半路銀景弈就跟上來了。
“你猜得對,這種事情确實發生了,而且……若本王沒記錯,之前也有過,隻不過他們以為本王兇神惡煞,所以都不敢直說,隻是隐晦地提一些,怕惹怒了本王适得其反。
可是後來本王娶了你,他們就都以為有機會了,卻不想有那顆破珠子在,本王無法做出由心的選擇”
“鐘将軍是心有憂慮,所以才提出了這樣的想法,以後也會别人想借機攀附把人塞到攝政王府,這樣的事确實很難避免。
”
“銀景弈,我要的是你的心意,你既然能為了改變拒絕那些,那麼他們來針對我我也不懼,你做你的事,剩下的我負責。
你說了不喜歡,也說過攝政王府隻有我一個人就好,那我把人趕走,妒婦又怎麼樣,我高興。
不過你都承諾我了,我也信了,你要是再改口背叛我們的感情,我就先報複你。
”
她可是,太珍惜這份感覺了,得到了再失去,很痛苦,可也不會讓自己一個人痛苦。
銀景弈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所以擡起了一隻手,黎鳳绾會意,也伸出一隻手緩慢貼上去
“這下你該徹底相信本王了,本王不食言,不會再娶别的女人,沒人能夠左右本王。
”
“喜歡别的女人也不行。
”
銀景弈這次也不用掰了,輕輕收握就扣住她的五指,就那麼放下将人牽到自己身邊
“可以,在這裡恐怕也隻有你敢那麼和本王對着幹,你這樣的性子,正合本王心意。
你是上天降下的禮物,獨一無二,配得上攝政王妃的身份。
”
黎鳳绾跟着他的腳步走,聞言神色有些複雜:“和你對着幹和攝政王妃有什麼關系,難不成真的是因為我打了你才被你喜歡的?
你該真不會是個受虐狂吧?
”
銀景弈轉頭冷冷一瞥:“之前的事情不許提,本王才沒那個怪毛病。
”
“哦”
沒有就沒有,弄得這麼緊張特别像是惱羞成怒,被抓了小辮子還硬氣地反駁,死要面子跟隻紙老虎一樣,王爺好可愛。
黎鳳绾頭一次遇到這麼可愛的人,覺得他高冷的面龐下是個傲嬌的小人,可愛又傲氣,心癢難耐便忍不住逗了逗
“王爺知道‘萌萌的’這個詞嗎?
”
“你那些奇怪的詞本王自然不知,但是本王會寫一些,你以後可以多寫,以後若有要緊事這也算是密信,旁人也看不懂。
”m.zX.
“好啊,可是王爺,我剛才那個詞還沒給你解釋完呢,那個詞是形容像王爺這樣的人,但是别人都不知道,所以我覺得這個詞隻能留給王爺。
”
“本王萌萌的?
”
把‘的’換成‘哒’就更好了
黎鳳绾不去看銀景弈正經的臉,怕壓不下嘴角笑出來,隻是瘋狂點頭,狂拍馬屁
“當然,王爺英明神武,也隻有這樣的詞彙才能配得上王爺,而且這個是獨一無二的,和王爺一樣。
”
獨一無二的可愛攝政王,萌點一點點暴露出來,可愛極了。
銀景弈聽她語調有些不對勁,正欲扳過她身體看看她是什麼表情,黎鳳绾就一頭靠在他胸膛,将臉埋個徹底,這次也沒有以往那樣羞怯,雙手也摟住了他的腰。
“王爺萌萌的”
現實世界她平時說話就是溫柔帶笑的,沒有刻意的壓着嗓子,嬌喊恰到好處,不會惡心自己也沒讓别人覺得不舒服很做作
還算,挺乖的
銀景弈被黎鳳绾哄着,就那麼輕易地把那個詞安在了自己頭上,歡喜中還帶着一些隐秘的自豪:也隻有他能承受得起那些來自别的地方的贊美。
“本王的确萌萌的”
黎鳳绾擡頭看他,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精緻的下颚線,輪廓分明。
可即使這樣,她依然能看到那張正經的臉上到底是何種表情,簡直是――可愛到爆。
好想笑,但是笑出來會不會被扔出去
就在黎鳳绾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回廊那邊有人過來了,黎鳳绾這才控制住臉上表情,順便也松開了手。
“王爺,你安排的那個少年說是要找王爺,讓屬下通報一聲。
”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荊難複剛從那裡的巷口出來,把那個乞丐被殺一事告訴了其他乞丐,但是他們也隻能歎息,摻和進金府的亂子被箭射死也是他命該如此,怪不得旁人。
外面都在傳這樁事解決了,攝政王要返回京都,荊難複正是聽到了這個才趕來求見,不像第一次見面,這次他很守禮,一見銀景弈就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頭。
“在下荊楚,拜見攝政王、攝政王妃。
”
這是突然開竅了?
行這麼大禮,痞小子也不當了
“找本王何事?
”
“草民遇見王爺實乃今生大幸,所以草民想請求王爺,讓草民能跟在王爺身邊做些差事。
”
“你給本王一個用你的理由”
“這次王爺能夠将人抓住,是靠着草民提供的情報,且,草民并非是隻能當乞丐,隻是因為混在乞丐堆裡不會讓金府的人戒備,這些年皆是如此,日複一日。
”
言下之意,他為了找到金府的薄弱之處,甘願吃苦數年,流浪街頭,又能準确抓住機會,一下翻身,的确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觀察力、反應力和忍耐力都很出色,算得上是個高手,戰場上可成勇猛士兵,也能察言觀色成為一個幫手。
“你确實很出色,但是如果王爺給你安排的地方你不滿意,那你豈不是很委屈?
”
荊難複看着黎鳳绾,笑了
“王妃不用擔心,隻要有事做草民就不委屈,不能讓王爺看到我的才華那也是草民的無能,如果王爺想再觀察草民還能有什麼本事,我也無話可說,草民會讓王爺認可的。
”
“很好,那麼你就跟着本王一起回去,去軍營當個兵,在大将軍手下好好練一練,你那個瘦弱的樣子也就比那個二王子強一點。
”
“……多謝王爺關心,草民身體很好,隻是因為少了吃食饑寒交迫所緻。
”
“那不也是瘦弱?
”
“……”
是,但是以後就能好很多了。
荊難複得了允許也跟在回京的隊伍裡,在隊伍最後面和安城萬月騎着馬,鐘宗帶着官兵在前面護衛,朔凜就守在馬車附近。
銀景弈沒在外騎着馬讓衆人圍觀,和黎鳳绾坐在馬車裡互相看着對方。
“長姐和的那輛馬車也是王爺安排的?
”
“是”
“你為什麼讓她先走?
萬一她在此處還有事呢”
“你有本王護着,她一個女子還是早日歸京的好,在外面會很危險。
今日鐘将軍也要回去贛州了,鐘小姐的馬車也會跟着回去。
”
“?”
“所以以後就隻有本王和你兩個人,你若是無聊大可以再說些别的話給本王聽,不必藏着。
”
“沒有了,暫時不想說了,不過我有點好奇京都那邊怎麼樣了,王爺知道消息嗎?
”
辦案這些天加上路上耽擱的時日加起來也很長了,也不知道那邊怎麼樣,軍營那邊的事情到底解決完沒。
“雲太師勾結金府和戶部侍郎篡改賬目,這些在楊書和金府搜出來的秘卷都有記載,回京和戶部那些人拿出來的僞造賬本一對便知真相。
”
還有也牽連此案的那些官員,銀景弈也都叫人将他們抓起來押往京都等待皇上處置。
暗衛在京都看着動靜,在雲太師派人出去的時候就已察覺異樣,受着命令不敢阻攔,暗中将證據收集好。
現在看起來,他們這邊還算是順利,但是穆沖他們就不太好了,因為按照已有的證據,他們能找出的那個貪污軍饷的人――是蔣實。
開始穆沖和黎烈等人都不相信,也都在找别的證據來為他開脫,但是最後一無所獲,所有證據都指着蔣實。
原本這樣的情況是要即刻問斬的,畢竟這貪污軍饷可是大事,這麼長時間丢了不少的銀子。
不過穆沖這個鎮國大将軍和其他幾位武将力保蔣實,請求皇上再多給一些時間,銀龍枭就暫且将人收監,等着他們在限定時間内找出别的證據。
黎烈又開始喝茶了,這次就連穆沖也跟着在正堂主位大口灌茶,事情是他親自查出來的,人證被他一頓逼問,說出來的也隻是受命行事。
後面這些軍饷去處确實也是在蔣實名下,但是那些錢都不翼而飛了,留下的罪證就都落在了蔣實身上。
“大将軍,朝中那些文臣怎麼看這件事?
”
“那群文鄒鄒的人平時隻會谏言,現在有事能指得上他們?
他們那些人一聽說這件事,就隻跟皇上說要斬了蔣實以儆效尤,還指責老夫包庇臣下。
”
蔣實在他麾下多年,跟着他出生入死,對那些欺淩手下的兵比他還要狠,手下的士兵沒有不服的。
怎麼可能會克扣軍饷,這根本就是有人在搗鬼,純粹的栽贓誣陷。
白瑜坐在最下方,道:“現在正因為沒有那些金銀的下落,這個局也确實像個陷害,金銀的真正所以還有人保持中立,也讓蔣實将軍有了一絲機會。
如若不然,這些罪證再加上軍饷的流失,龍顔大怒是必然,他連等待翻案的機會都不會有。
”
穆沖因為白文的緣故對白瑜的初始印象并不好,但是白瑜辦事妥當,一改之前的印象,怨不及子女,他再看不慣白文,也還是逐漸接受了這個睿智的軍師。
“那現在怎麼辦,再找不出證據可真的就隻能看着他被斬了,這一樁罪扣下來,還要連累他的家人,你覺得要怎麼辦?
”
白瑜凝神片刻,道:“主要還是那個人,可是他死活咬定就是受蔣實将軍授意的,那人到底指證和查出來的東西才是要緊,還有那些東西為什麼出現在蔣實将軍房中的暗牆中。
”
“那個人既是人證,也是所有物證的提供者,他是蔣實将軍手下的兵,職位也是所有士兵中最高的,說是心腹也不為過。
出賣将軍似是為了保命才供認這些,可我總覺得他是為了别的。
”
讓蔣實頂罪倒是能讓餘朝折損一大将,但是那麼多的銀子卻不知去向,而那個人之所以不敢自殺,不過是因為一個想要從輕發落的人在供認出一切後就自裁,會讓人以為他的目标從始至終就是誣陷蔣實。
因着重要犯人的身份,所以獄卒在審問時也不敢動用重大刑罰,這樣下來根本問不出什麼。
“能為了什麼,為名為利,要麼就是替他後面的主子辦事,老夫最讨厭那樣的阿谀奉承之輩,我就不信掰不開他的嘴。
”
白瑜和黎烈見穆沖拿着馬鞭起身,那架勢像是要親身去監牢拷打,忙攔着他
“大将軍這時候不能去,要是那個人因為這次審問出了問題,不但拿不到想要的,也會讓大将軍在朝上倍受指責。
”
黎烈也用手攔着,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道
“将軍,不要沖動,臣聽說攝政王他們快回京了,不如就――”
“也對,那個小子手段多,說不準就能套出來點話。
”
“确實,但臣說的不是攝政王,說的是臣的女兒,不如就把她叫去試一試能不能問出什麼,他們這對夫妻都不簡單,或許能幫得上忙。
”
“那個丫頭?
她才多大,能有多大本事。
”
“小女本事可大着呢,上次臣被人暗殺,那個殺手也像這樣死不開口,當天晚上她就問出了兇手。
隻不過後來押到大牢裡人就死了,死無對證,她也就沒再提起。
”
穆沖聽他說完,看着白瑜想到了獵場那次白文是如何被警告的,心中也動搖了,雖然她小,但是好像這麼比常人還要精明,也足夠大膽,當時皇上也在,就敢那樣做,的确和常人不同。
“他們何時會到?
”
“柔兒今日清晨便到了,小女傍晚便能回府,到時候臣會去攝政王府請王妃幫忙。
”
“好”
看穆沖的情緒穩定下來,黎烈就出了門,白瑜在後跟着,道
“黎将軍,柔兒她回來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她讓人來告訴我和你了,但是你那時候在對那些賬目,我就告訴下人讓她先走,我會告訴你的。
”
“那将軍怎麼……”
“哦,後來一忙我給忘了”
“……”
“那你現在知道了,反正暫時也無事,你去找她吧。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