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銀龍枭似諷一笑,言道
“恢複正常還能認錯人,到底是執念太深還是他根本就不想認清,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
“皇上說那個孩子是故意認錯王爺王妃的?
”
“在常州,皇兄查清鬥星教一事,那時候必定是暴露了身份。
那個孩子喝藥漸好,怎會不知攀上攝政王是何好處,如你所說,他流浪在外,乍一得到那般細緻的看護,定然會舍不得離開他們身邊。
”
“遷慶倒是提到了那個孩子,但是他沒想到太多,朕也沒想到一個孩子那裡。
隻是如今皇兄皇嫂都不見了,不知下落,隻留下那個孩子在攝政王府。
這下,倒是分不清他們是不是真的關心他了,皇兄那麼聰明,怎麼看不出心懷惡意的人,那孩子若是心思過多,不會察覺不到。
”
他兀自低語,想到銀景弈的性情和那孩子的經曆,想法搖擺不定,沒法确定那孩子在那兩人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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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銀龍枭這裡,微生澤炎就是一個孩子罷了,既然攝政王夫婦那麼走運能夠逃離風祈州,那他留不留那個孩子都不會礙着自己什麼,對一個孩子,費不了太多心思。
所以無論那孩童是否有利用價值,抓在手裡都是最好選擇,一個孩子,被他養在皇宮,能翻出多大的風浪。
金鍊囚籠中,無人能夠逃得出皇帝的手心。
他想着過幾日就把人帶到身邊,不料微生澤炎早就做好了逃跑計劃,根本不會讓自己被抓到。
次日正午,微生澤炎習了課,急沖沖地跑到辰王府想要進去,王府裡的下人自然不會任由他闖進王府,趕忙去攔。
誰知微生澤炎死活都不肯走,非要見見辰王妃。
管家無奈,隻好讓人照看着人,當即去屋中禀報王妃,花清語得知微生澤炎找來,甚是意外。
不過她不曉得那孩子是何想法,隻得先把人叫進來哄住。
是的,這次小公子去辰王府就是為攝政王夫婦的事情,因為上次花清語和他說了有消息就會告訴他,所以這次小公子就奔了這個來。
微生澤炎比那日要緊張多了,一副沒睡好的模樣,頂着兩個不大的黑眼圈眼巴巴地看着花清語,頗有幾分依賴意味。
“辰王妃,昨夜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爹娘都不見了。
我想起你說的話,等不下去了,有些害怕,所以來找王妃,我能和王妃在一起待一會兒嗎?
”
花清語看他面帶憂色又拘謹地垂下頭,想到這個孩子或許還是依賴大人,便耐心寬慰他。
微生澤炎的确是有些依賴人,可依賴的卻不是外人,和花清語說了些話,他便以已好為由離開了辰王府。
一直有人盯着攝政王府,而他的一舉一動自然也被一些眼線傳進銀龍枭的耳中。
先前的那些眼線都死了,後來的這些吸取了教訓更加謹慎,時刻防着被殺。
安城沒有得到命令,即便是察覺到了有人也不能輕易動手,微生澤炎讓他先忍耐着,他也隻好靜下心去把人先找出來,等到該出手的時候,一個不留。
過了幾日,朝堂上有人提起了攝政王,而第二日,便有朝臣上奏風祈州事變一事。
銀龍枭以自身權力派人去查,但是,誰心裡都清楚,有些事的确是查不出,也有些事,想查也無從下手,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單就人選一事,朝堂衆臣起了争執,畢竟如今靜王也被放出來,兩個能擔大任的王爺。
而攝政王失蹤乃是大事,必是要穩妥再穩妥,朝中上下無不憂心,紛紛表明皇上要慎重抉擇。
攝政王的功績被衆人看在眼裡,朝臣皆知缺一人而少一将的道理。
穆沖早就看出了什麼,但他是臣子,不好說些什麼,見銀龍枭對堂下衆人的争執不以為意,不免沉默下來,不理會耳邊的各種言語。
白文似乎是知道會有這事,表現得很是淡定,在衆臣各執一詞時出言提醒要以聖上心意為先。
最終,經過衆臣激烈的商讨,銀龍枭還是讓銀雙夜去追查攝政王的行蹤。
這次不像往常,若是往常,調查對象可輕可重,遮掩遮掩就過去了。
然而這次失蹤的可是餘朝的攝政王,為了剿滅亂賊親自涉險,現下生死未知,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結果。
知情人知曉皇帝的态度,不敢得罪,其他大臣又盼着此事結果,兩方為難。
銀雙夜雖知這點,但皇命難違,他也難辦這件事。
不過當時在朝堂上,大臣們隻有兩個選擇,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數,銀雙夜便也沒想到祁昌盛他們身上。
盡管銀寄洲不在朝堂議政,可他好歹是個王爺,還是很容易就能打聽到朝堂的事情。
銀景弈和王妃一同行事卻突然失蹤,難免讓人想到不好的地方去,銀寄洲就是這樣想的。
上次國玺的事鬧成那樣,他總有種難說的感覺,總感覺事情并未結束,眼下,算是預感成真了。
想到銀景弈可能會面臨生死危機,銀寄洲有些忍耐不住,他沒法冷靜。
可是進宮需要皇上召令,這些時日銀龍枭也沒再見過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進宮拜見。
思緒混亂時,他想到了攝政王府裡的那個小人,之前他的皇兄回來時就說過讓那孩子護着他。
能有這本事,他想着,要是把這件事告訴微生澤炎,會不會得到更好的主意。
想到這個銀寄洲就去行動,怕突然上門把孩子吓着,他還特意讓人去買了很多孩子喜歡吃的東西。
賢王上門是微生澤炎沒料到的,他已有很長時間沒見到那位賢王了,聽說他這時找上門來,心底也有了判斷。
幾墨院一切如常,隻有那條黑狗是銀寄洲沒見過的,他伸手招了招黑狗。
墨寶記得銀寄洲,也不怕他,小跑着跑到他身邊叫了兩聲。
銀寄洲還以為迎接他的會是小狗的親近,誰成想墨寶跑到他身邊先叫了兩聲。
看那警惕的模樣,分明是裝着乖巧等到靠近了才敢兇他。
“壞狗”
銀寄洲一個成人要是被小狗給吓到才真的是丢臉,瞥了眼地上的墨寶後,他便徑直走進屋子。
屋内的微生澤炎聽到了狗吠聲,看向于帆。
“先生,有客人來了”
于帆還以為又是辰王妃,略微頭疼,起身之後看是銀寄洲來,面露驚訝
“王爺,你怎麼……”
“于帆先生啊”
銀寄洲一看到于帆,到嘴的話立馬咽了下去。
不怪他,在他搬出皇宮後,銀龍枭笑着說找人為他細講國策謀論,而那個人,就是于帆。
經過了那麼多日子的折磨,再見到這位先生銀寄洲依舊覺得頭疼。
“先生與王爺是深交?
”
為避免尴尬,銀寄洲笑着說
“也不算是深交,隻是之前與先生有過交集,也和你一樣受過先生的教導,算是先生的半個學生。
”
“王爺來此……是看小公子?
”
他看到随行小厮手中提着的東西,便猜銀寄洲也是來看望這位小公子,其他人來此别有目的他信,可是銀寄洲……
他實在想不到這位王爺能做出什麼讓人驚訝的事。
“是啊,皇兄回來的時候告訴我微生澤炎是他收養的孩子,叫我照顧他。
前段時間我在府中養身體,不久前才知道他是一個人在家,今日又聽到了些不好的消息,怕他一個人覺得孤單,所以過來陪陪他。
”
不好的消息,難不成是——
于帆幾乎一下就想到了其中緣由,不動聲色地側過頭看了眼一無所知的微生澤炎。
“這樣啊,這幾日都是我在陪着他,既然王爺來了,他之前也見過王爺,不如就休息一下和王爺出去走走,免得太累。
”
“多謝先生照顧”
這次微生澤炎沒有拒絕,謝過于帆後跟着銀寄洲走了出去,墨寶看到主人出來,一跑一颠地跟了上去。
至于銀寄洲拿來的禮物,則由伺候微生澤炎的下人幫着拿走。
繡錦和百裡娆無需在他學課的時候伺候,因而兩人身邊的下人退下後,微生澤炎便和這位賢王結伴而行。
“王爺來此必定是因為爹娘失蹤一事。
”
銀寄洲震驚于他的料事如神,随即想起自己的王爺身份,沒有多問,淡然接話
“是啊,你很聰明,一下就猜到了我的來意,我也不藏着了,和你說說吧。
今日朝堂上衆臣決定讓辰王去尋找皇兄的蹤迹,我覺得幹待在王府裡太過無趣,想到你,過來看看。
”
“我也想知道爹娘的下落”
他止步于路,低下了頭,銀寄洲戳到了他的傷心事,有些不自在,不太熟練地安慰他。
微生澤炎明白他的好意,讓他安心,同時,也說了些暗示的話,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銀寄洲隻覺得他有些過于成熟,倒是聽出了要他警惕的意思,旁的,就再沒有了。
恐怕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微生澤炎這個孩子會選擇夜半離開攝政王府。
程遠先一步護送英蘭她們離開,王府裡隻剩安城倩影。
走前,微生澤炎備好了一切,甚至在走時把墨寶也給抱走了。
夜半三更涼風掠,安城察覺到還有人,為兩人斷後,在巷子裡和那些人激烈拼鬥,以輕傷的代價将敵人全滅。
深夜城門關閉,但為了不引人多疑,微生澤炎讓兩人換了身裝扮暫時在城門附近躲一躲。
待到雞鳴天曉,城門打開時,安城領着微生澤炎,微生澤炎則是抱着小狗,邊上是倩影。
三人換了裝扮,這樣看上去,特别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守城官兵也沒多想,例行檢查後就将人放走,走出一段距離後,早就雇好的馬車出現在眼前。
萬月不在,倩影便擔了些照顧他的責任,由安城在外趕車,而她在馬車内照看微生澤炎。
墨寶聽話地趴伏在車闆上,哪怕是車馬颠簸,也沒有讓它不安亂動。
倩影略感神奇,看向了微生澤炎,問出心裡的兩問。
“小公子,為何你要帶它出來,把它留在王府也是有人照看的。
再者,你不告訴繡錦她們,萬一她們一沖動把事情鬧大了,不會礙事嗎?
”
“不會”
微生澤炎笃定的語氣讓倩影有了莫名的心安,接着她又聽他道
“帶墨寶來,是希望它能幫我,它能幫到我。
而繡錦和娆娆姐,我在放迷香後留下了一封信,若是她們聰明,就知道把此事宣揚出去沒有好處。
就算不懂,也不礙事,我本來也沒想隐藏這事。
”
既然盯着他的人都死了,那麼用不了多久銀龍枭就會知道有人從攝政王府離開。
銀寄洲是賢王,這個身份足夠威懾衆人,就算有事也有太後庇佑。
現下,對微生澤炎來說,最要緊的是爹娘的下落。
又過了會兒,太陽露出全貌,守在外室的繡錦從夢中醒來,不适地揉揉額角,緊接着察覺到不尋常,立馬起身闖進屋内。
此時,屋子裡空無一人,唯餘整齊被褥旁的一封信。
待繡錦打開信件看了全部,感覺身體的力氣都被抽空,一下暈倒在地。
等到百裡娆來,看到地上暈死的繡錦和掉落在地的信件,慌亂得不成樣。
她将人扶起來,看了信的内容後立馬按照上面囑托将信件焚燒。
繡錦暈了很長時間,百裡娆也急得沒有辦法,英蘭和小葵走了,管家也離開了王府,這下連能做主的小公子也不見了。
整個攝政王府缺了主心骨,空空蕩蕩的,她一個人不知該如何面對,隻好等着繡錦醒來再與她商量對策。
也不知怎麼的,繡錦醒來之後仍是覺得頭疼欲裂,她與百裡娆一商量,覺得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
實在不行,她們可以再偷偷摸摸地離開這裡試着去找一找。
後來兩人再一檢查,發現墨寶也不見了,方才明白這是微生澤炎的精心打算,沒給她們阻攔的機會。
百裡娆本以為過段時日才會再有變化,可不過一日,繡錦便改了主意,言明讓微生澤炎一人在外實在危險,不可任由他去冒險。
沒辦法,百裡娆拿不準主意,隻好跟着繡錦的腳步走,如今她一人在攝政王府,與她親近的隻剩繡錦一個人,跟緊她,也算是一個法子。
不過這所有的所有,都傳到了銀龍枭那裡,銀龍枭不關注那兩個逃走的丫鬟,隻想知道微生澤炎去哪兒了。
那樣的一個孩子,有堪比攝政王府世子的身份,他不願意,那些暗衛又怎能逼得動他。
除非……還有其他人,要麼是想除掉那個孩子,要麼,就是從哪裡知道了微生澤炎的不同想将其看管起來,多一個籌碼,總比沒有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