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景弈不僅告訴過黎鳳绾可以去找祁尚書,還曾暗示微生澤炎可去尋人解決麻煩。
安城隻管帶人,旁的他一概不問,若真像微生澤炎預測的那般,那此刻攝政王夫婦否已遇險,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破了這個被動的局面。
除了微生澤炎,這時候安城确實也想不到還能夠完全信任誰了。
祁尚書的府邸不算大,安城抱着孩子,輕輕松松越過了牆面把人帶到書房前。
“小公子快去吧,如果有其他人來了,我會想辦法知會你。
”
“好”
雖然此事不急,但被下人看到這樣也實在不好,微生澤炎應了他之後便加快腳步走至門前。
寂靜黑夜裡的叩門聲格外清晰,祈昌盛在書房裡想着事,以為是下人進來送東西,說了聲“進”也沒擡頭,直到陌生的童音響起,他才詫異地擡起頭查看
“拜見尚書大人”
視線中,一個姿态從容的男孩躬身施禮,見他看來,擡首直背站立。
祁昌盛不記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孩子,故也疑惑他為何來此,更重要的是,這個孩子是怎麼進來的。
難不成還有幫手?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
他一面說着一面起身走過去,微生澤炎出現得太詭異,他有些害怕周圍有人在布置陷阱,才要高聲叫人,就聽面前孩童道
“尚書大人,幼兒姓是微生,現居攝政王府。
”
将要出口的話卡在喉嚨,祁昌盛在聽到他的身份時就止住了心中的懷疑。
“你是王爺收養的那個孩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誰帶你來的?
”
“大人不必擔心,他不是壞人,是我讓他帶我來的,在路上沒碰到其他人。
”
祁昌盛聽銀景弈說過這孩子心智成熟勝過其他孩童,現下也不糾結旁的事,嚴肅地問他為何來此。
微生澤炎沒有埋怨他的輕視,如常回答
“我想問問大人知不知道爹娘的下落”
一抹疑惑爬上祁昌盛的面龐,微生澤炎看他這樣就知道在這裡問不出什麼,略有失望地垂下雙眼。
“什麼下落,你是知道什麼嗎?
”
“大人不知道?也對,大人應該也猜不到”
畢竟衆臣眼中的銀龍枭還算是個好皇帝,而他們之間的事,外人沒法得知,自然也預測不到那些結果。
祁昌盛想問,微生澤炎卻先一步道:“炎兒今日貿然來到大人府上實在是迫不得已,還請尚書大人原諒。
除此之外,炎兒還想求大人一件事。
”
礙着攝政王的面子,祁昌盛不能不管這個孩子,想着如果微生澤炎提出一些要求,或者是想離開京都,他都可以幫一幫。
可微生澤炎并不提離開的事情,一心隻想知道銀景弈和黎鳳绾的下落,見他不知便說起别的
“尚書大人以為皇上與父親關系如何?
”
不是請求嗎,怎麼問起這個?
他耐着性子回答:“皇上與攝政王是兄弟,君臣之誼兄弟之情,但是前些日子出了那種事,想必皇上心有芥蒂,王爺無辜受冤。
君臣都互相起了懷疑,關系有些緊張。
”
“那大人以為這次風祈州事件是否有疑。
”
“你懷疑這次的事情是個陷阱?
你這孩子多疑了些,皇上縱然有怨,卻也是個心軟仁慈的君主,不會拿尋常百姓的性命胡鬧。
”
“心軟”
想到銀龍枭把黎鳳绾困在皇宮裡的事,微生澤炎心中生起厭惡,面色冷了下來
“尚書大人為官多年,難道不知心軟之人無法為帝長久的道理?
賞罰得當才為正理。
若是皇上沒有這個手段,那他怎會如此熟悉如何處理這許多朝政。
有很多事情,大人不知道内情,單憑猜測就去相信一個人,未免太過缺乏警惕。
大人與王爺相識,也是經曆過許多事才與父親交好,忠君是好,但是一味的相信會使人潛移默化地卸下警惕。
”
被這麼個孩童訓了,祁昌盛略有不悅,畢竟他已是尚書,所經之事怎麼說也比這個孩童要多,眼下被他這般說教,氣不打一處來,登時诘問他道
“你這孩子懂什麼,你不過十一二歲年紀,本官見過多少風浪,用得着你一個孩子說教。
事有無常,可那是皇上。
”
微生澤炎絲毫不懼,迎着他的目光上前一步
“就因為他是皇上,伴君如伴虎,完全信他如同把自己推向危險之處。
況且,你知道他都做了什麼嗎?
真面目,隐藏在和善面具下的真面目,大人可曾看到過?
”
一句一句的質問讓祁昌盛起了些帶有心虛的怒火,語氣更加不善
“沒見過又如何,就算知道了,難不成本官還去大殿上死谏皇上自行退位?
你這孩子,當真是執拗頑固。
”
“我雖執拗,卻不頑固,晚輩也并非想說教大人,不過是想到父親如今出事,而大人卻還被瞞在鼓裡,有些失望罷了。
”
“你說什麼?
!
王爺出事了?
”
他着急地走上前,剛才對這個孩子的輕視也不見了,急切地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可這京都一點消息也沒有,更是無人上奏此事,你是怎麼知道?
還有,你問我王爺的下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
胳膊被他大力掐住,微生澤炎感覺有些疼,微蹙眉頭卻先回答了對方所問
“沒什麼不得了的事,但肯定不是你想得那樣什麼都沒發生,那不可能。
我說了,這事和當今皇上有關,你的确沒法直接去找他。
所以今日晚輩來找大人,就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
他慢慢推開祁昌盛,微微仰頭看他
“大人,我請大人幫我一個忙,若是有一日有朝臣上奏父親失蹤一事,還請大人和其他人一起,力薦辰王擔此重任。
”
“辰王,你可知道辰王的地位,他是王爺,不是說薦就薦的,這裡面還有别的事,萬一皇上是讓其他臣子去查。
本官這麼一弄,可是會被辰王盯上,真如你所說,王爺失蹤不得下落,本官這麼做,與羊入虎穴有何異。
”
祁昌盛向着銀景弈不假,但他不想被其他王爺直接針對上把自己搭進去。
微生澤炎以為銀景弈推薦的人是個敢打敢做的無畏之人,誰成想到頭來卻遇上這麼個畏首畏尾的人。
無奈,他也隻好為他解釋。
“的确,如果皇上會找靜王或是其他人,倒黴蛋擔上了那樁事,躲過去的辰王會記恨上你。
不過大人想得太多了,因為上次國玺一事,上面那位皇帝有重用辰王之心,找個搖擺不定會看臉色的人,到時候更容易将事情掩蓋。
”
“再者說,我隻說希望大人能夠和其他人一起,又沒說非要大人您一馬當先地去力薦辰王,大人多心了。
”
“你這樣是想幹嘛?
”
祁昌盛聽他分析得這麼細緻,忽地明白了銀景弈為何會在他面前提到這個孩子。
果然,自攝政王府出來的人,心思都不一般。
微生澤炎瞧他終于看出了自己的不同之處,心底微歎,頗有感慨:下次還是看人再做暗示吧
“不幹嘛,回贈辰王一個禮物,隻要大人肯幫忙,就可以。
”
“隻這樣倒也無妨,不過是多說幾句,本官和其他同僚商量一番便好。
”
“天色不早了,晚輩打擾大人休息,既然現在說了事情,那晚輩先告退了。
”
“你要怎麼走,不然本官讓人去送你。
”
好歹是攝政王的養子,要是在他這裡出了事有些說不過去
微生澤炎直直地望着他,無言半晌,最終還是開口道
“不用了,多謝大人,安城會帶我走的,有人在暗中盯着我,還是避開那些人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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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你走吧”
在他說完後,微生澤炎揖了一禮立馬轉身出門。
安城聞聲出現在書房前,看到祁昌盛的同時拱手行禮,旋即夾抱起微生澤炎躍過牆面。
而親眼看到這一幕的祁昌盛站在原地,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他的府邸,外人能夠輕松進入,要是有人想殺他,那他豈不是隻有等死的份兒。
還是差了防備。
他的府邸倒也沒有那般不防人,隻是出入的人變成了安城,那些防備外客的下人自然是不能察覺到這個。
讓他有了這種危機感,也并非微生澤炎的本意,被一個成人夾抱着并不舒服,他如今長高了不少,更是那般,忍着難受到了王府後,又說起這件事。
“安城,不然下次你還是背我吧,這樣子不舒服。
”
“也好,不過小公子要抓緊了,不然掉下去會很疼。
”
“哦”
他想到方才在王府外看到的幾個人影,眸光略暗,冷聲下了吩咐
“那些人,不必留了”
安城一愣:“不必留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貿然殺死他們會引起懷疑嗎?
”
“是會懷疑,現如今一切齊備,爹娘去風祈州的時日一長,一定會有大臣提出質疑。
皇帝不會讓這件事影響到他的威信,在那之前,他會讓人先問出這件事,假意為重臣着想,随後派人調查,和上次一樣。
”
“他要成為所有人眼中的賢明君主,同樣要在這過程中鏟除異己,一個接一個,誰也逃不了。
爹娘都不見了,之後,反正都逃不了,那誰先誰後,又有什麼區别呢。
”
安城似懂非懂,但也知不該再問,繼續問下去,估計就會引來更多難懂的話,他已經快習慣聽這位小公子自己說一些高深的話了。
“一個不留?
”
“一個不留”
有了命令,安城便不再忍着,和倩影一起聲東擊西,最後将所有眼線滅了個幹淨。
這件事自是驚動了銀龍枭,不止是他,連經常觀察攝政王府的白瑜也發現了異常。
不過白瑜作為丞相之子,不能去幹預太多,也隻好是在心中猜測到底是誰做的這件事。
銀龍枭派人去查,沒有發現其他的疑點,倒是前些天無故去攝政王府的辰王妃,顯得格外可疑。
按理說,辰王面對此事,避還來不及,現在主動讓王妃去一個已無主人的攝政王府,又是何意。
“銀雙夜先一步動作,是想做什麼呢,攝政王府,難道還有什麼特别的不成。
一個養子,值得讓王妃親自去看,這般謹慎的作風,倒真不像他。
”
“小萬子,你說辰王這是何意”
突然被點名的小萬子不知所措,好在還能及時穩住情緒,當即應聲
“回皇上,先前辰王與攝政王交好,後來王爺出事,辰王便有了攀附皇上的意思,怕是有些示好意味。
或許辰王是想要讓皇上看到他的誠心,先去查看想要之後再禀報給您。
”
“這話倒也沒錯,不過朕還是覺得辰王不會做那種谄媚的事,他有一顆七竅玲珑心,最會将人騙住,不然皇兄也不會被他蒙蔽了雙眼。
心思夠深,也懂得明哲保身偏向有利一方。
連皇兄都察覺不到的變化,呵,他的反應倒是很快。
”
上輩子,幾個兄弟中最不顯眼的就是銀雙夜,因而,銀龍枭對他并不了解,但是憑着兩世感覺,他能察覺到一絲異樣。
單憑這個,銀龍枭就不會掉以輕心,更不會那麼輕易地讓這棵牆頭草偏向自己這邊。
“皇兄在外收養的孩子,朕忽然想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孩子,能讓重視血脈的皇兄甘願将他帶回王府,還讓人稱他小公子。
這樣的好處,與親生世子無異,看來朕也該好好了解一下皇兄了,有時候,還真是想不到他會做什麼。
”
“你知道那個小公子的情況嗎?
”
見他偏頭看來,小萬子立馬為他解答
“那個小公子,是從常州撿來的,奴才聽遷慶說,那個孩子才來的時候就是個小傻子,穿得破破爛爛的,什麼也不懂,就知道喊人。
”
銀龍枭面露不解:“流浪的孤兒?
”
“皇上說得對,他是個孤兒,流浪了很久,在常州那邊得了好心人的照顧才沒死。
不過看他來時的模樣,遷慶猜測他受過虐打,結合他失智的樣子,他和奴才說,那個小公子在遇到攝政王妃前也總是認錯人,那樣,必然會遇到很多刁難。
”
“然後呢”
“王妃在街上碰到他,出于善心把他帶了回去,看他身上有傷就讓人熬了些藥。
在那段時間,他一直以為王妃是他的母親,寸步不離攝政王妃。
許是不忍心,王爺也就沒去趕他,讓他服藥調養了很長時間。
”
“所以他慢慢就好了,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
“應該是的,随着時間推移,那位小公子也越來越好,頭腦越來越清醒,但是始終都把攝政王妃錯認成親生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