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新買進來的這個媳婦子當家的叫姚二,夫妻倆都是南邊人,原在一大戶人家的世仆,後來那大戶人家犯了事,這些婦仆受了牽連被發賣,正巧陳嘉托了錦衣衛的同僚幫着尋幾個可靠的仆婦,那邊的錦衣衛為了巴結他,就買了這一家子孝敬他。
『雅*文*言*情*首*發』他見這婦人辦事很有章法又穩當,就讓她管了自己内院的事,陶二則在大門當值,兩個兒子一個跟着父親做事,一個在外院掃院子,倒是最小的女兒跟着母親在内院做了個管花草的小丫鬟。
陶二家的是第一次到英國公府走動,來前陳嘉曾反複地叮囑過她,讓她知道了英國公府對陳嘉的重要性,一路上她心裡都是忐忑不安,待見了英國公府門前一溜送節禮的黑漆平頭馬車,心裡就更是打鼓了,沒想到陳嘉在英國公府有這樣的體面,英國公世子夫人不僅親自見了她,還賞了她上等的封紅,她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回去的時候跟陳嘉說起,不由得就帶了三分喜色。
陳嘉也有些意外。
英國公府可不是你來送禮就放你進去的,沒有三品的官身,門房看都不看你一眼,他如今不過是個正四品,要不是走了世子夫人這條路子,哪有他站的地方?
派去的婦怎麼可能得見得到窦夫人!
他想着這走動還要再密切些才好。
第二天就提了兩缸上好的雄黃酒去看段公義。
段公義心裡明鏡似的。
可沒有陳嘉還有王嘉,何況陳嘉還對他脾氣,他有什麼好介懷的?
他當既整了幾個下酒菜留陳嘉在家裡喝酒。
陳嘉本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自然是欣然應允,建議把陳先生出請過來小酌兩杯。
段公義擺了擺手,道:“陳先生這兩天有事,抽不出空來。
等下次你來,我們再請陳先生過來喝兩盅。
”
陳嘉忙問是什麼事。
段公義笑着看了他一眼。
他臉色一紅,道:“我能有今天,全依仗窦夫人。
一直想報答夫人,偏偏夫人什麼都不缺,我就是想送個東西,也送不到點子上去,就想着能不能給夫人出把力,所以才這麼一問。
”
陳嘉說得有意,段公義聽着有心。
送走陳嘉後,他立刻去見了窦昭。
窦昭正在應酬陸家兩位來送節禮的少奶奶,段公義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到窦昭。
“夫人。
上次你讓我打聽的事。
我不是打聽出個子醜寅卯來嗎?
”他給窦昭出主意。
『雅*文*言*情*首*發』“你看能不能讓陳嘉陳大人幫着打聽打聽?
他手下是專幹這個的,我們可比不了!
”
窦昭心裡一直好奇黎家搬走後的最初兩年是誰在打聽黎家的事,聞言也有些動心。
但還是道:“畢竟是府裡從前的舊事,讓人知道了總是不好。
”
段公義嘿嘿笑道:“我看那陳嘉通透得很。
我們随便找個理由就是了,就算他知道是為什麼,也會裝聾作啞的。
”
窦昭思忖道:“這件事我先和世子爺商量了再說。
”
畢竟關系到宋宜春的名譽,當年的事被人捅了出來,宋墨這個做兒子的臉上也無光。
誰知道宋墨根本不在乎宋宜春會影響取自己,笑道:“那個陳嘉巴不得能給你辦兩件事,你有什麼事隻管交給他去辦好了!
”
窦昭道:“萬一他知道的太多了怎麼辦?
”
宋墨失笑道:“他靠着我上位,就算什麼也不知道,也貼上了我的标簽,想改弦易轍,他也就别想在官場上混了。
”
窦昭想想,還就真是這個道理。
宋墨笑着搖頭,道:“你們這些女子,就是喜歡琢磨着這些家長裡短的事,這都過我多久,還想知道黎家怎樣了?
”
窦昭嘻嘻笑,道:“這不是閑着無事嗎?
”
宋墨想到窦昭有事的時候特精神,沒事的時候就像蔫了似的,不由微微地一笑。
她要是覺得這些事有意思,就随她去吧!
宋墨就和她說起這段時間他的打算來:“……太醫院那邊,得讓人盯着才行。
不過太院院的那些禦醫大多是幾代人都在太醫院裡當值,想讨個口訊不容易。
前些日子皇上不是總嚷着頭痛嗎?
我讓嚴朝卿這幾想辦法和幾位進京送節禮封疆大吏的幕僚搭上話,到時候他們肯定會紛紛推薦擅長醫治頭痛的名醫入值太醫院的。
事情會好辦很多。
”
太醫院關系到皇上的安危,因而管束最為嚴格。
窦昭叮囑他:“你要小心,别把自己給牽扯進去了。
”
“嗯!
”宋墨笑着握了握窦昭的手,這才叫了小丫鬟進來更衣。
段公義則去了陳嘉位于玉橋胡同的宅子。
兩人在上房内室的炕上喝酒。
段公義半真半假向陳嘉抱怨:“……我去了二條胡同好幾趟,也沒問出個東南西北來。
倒是去的次數多了,竟然被人給認出來了。
可見這探密之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幹的。
”
陳嘉聽着來了精神,笑吟吟地道:“若是事情沒有什麼忌諱,我派幾個人幫你打聽打聽。
”
“那敢情好。
”段公義笑道,“你是世子爺的人,就算有什麼忌諱,那也不對你。
”
陳嘉就把事情的經過細細地問了一遍。
段公義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心裡已經有數了。
多半是當年英國公留下來的風流債,現在世子爺和國公爺鬥法,要重提舊事。
他隻要把黎家的人找到,這件事就算是全活了。
這可不是他最擅長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畢竟是英國公府的舊事,段公義能把這件事交給他,不是世子爺點了頭。
就是窦夫人點了頭,而這兩位能點多,多半是段公義給他說了項。
陳嘉笑眯眯地給段公義斟酒,喝完酒。
塞了個荷包給段公義,親自送他到了大門口。
打聽黎家的事,就算是交給了陳嘉。
窦昭松了口氣,在家裡等消息。
結果湖廣那邊來信。
說趙璋如診出了喜脈。
窦昭自然是喜出望外,吃食藥材金銀飾物绫羅綢緞,張羅了整整一車,派人送去了湖廣,她則和宋墨開始準備端午節進宮給皇太後,皇後等貴祝賀之事。
在慈甯宮,窦昭遇到了窦明。
她比出嫁前瘦了很多,顯得下巴尖尖,眼睛大大。
更顯楚楚動人。
窦明也看見了了窦昭。
她的目光頓時變成了刀子。
窦昭穿了件大紅色的朝服。
和長興侯夫人、興國公夫人、東平伯夫人等朝中一等一的功勳之家的當家主母一起低聲說笑着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年輕的面龐在一群三、四十歲的婦人中間特别的打眼。
而她們剛一踏進慈甯宮的宮門。
皇太後身邊最體面的苗姑姑就帶着一群宮女迎了上來,笑盈盈地和窦昭等人打着招呼,态度恭謙地領着她們往皇太後的寝宮走去。
不像她們這些因為早就沒有了實權而漸漸落沒的二、三等功勳之家的夫人們,得站在影壁前等。
皇太後宣召,才能觐見……
好看着窦昭目不斜視跟着那群夫人繞過影壁。
窦明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
還有人在她的耳邊抱怨:“真是同人不同命。
三十年前我随着我婆婆進宮的時候,不過通禀一聲就能見到宮裡的貴人了,哪像現在,還要外面等着……”
窦明隻覺得臉火辣辣的熱。
有人低聲道:“那個年輕的,是英國公世子夫人吧?
聽說和太子妃的産期是前後幾天?
可真是好命。
若是生下了一個和皇孫同一天生辰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恐怕太子妃心裡都記得,那才是真正的福氣呢!
”
又有人道:“你以為人家英國公府和你一樣眼皮子淺!
世國公世子生下來沒幾天就封了個世襲的四品佥事,還沒有學會走路就開始參加秋圍,滿朝誰家有這樣的體面?
他們家的嫡長孫,就算是七月半出生的,也一樣前程似錦,你幫着操個什麼心?
”
窦昭的預産期是六月中旬。
被反駁的人不悅,有些幸災樂禍地道:“說不定英國公府的嫡長孫還真就等到七月半出生呢?
”
“胡說些什麼!
”就有人喝道,“這可是在宮裡,小心隔牆有耳。
”
那位夫人還想說什麼,兩個宮女從影壁後面繞了出來。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其中就有一個宮女笑道:“不知道哪位是濟甯侯夫人?
”
窦明一愣。
旁邊有人推了推她。
她忙上前回答。
宮女笑道:“老祖宗聽說您是英國公世子夫人的妹妹,想見見您呢!
”
那宮女話音剛落,窦明仿佛聽到了一片豔羨的感歎。
她的拳手握得更緊了。
可當宮裡的貴人,她不敢流露半分。
窦明笑盈盈地向兩位宮女道謝,跟着她們往太後的寝宮去,在繞過了影壁之後,她還塞了兩個紅包給兩位宮女。
兩個宮女很大方地笑着收了下了,還道:“人人都說窦大人把家财都給了兩個女兒做陪嫁,窦夫人進宮也是這樣的大方,可傳言不假,我們就不客氣了。
”
窦明氣得咬牙。
窦昭得了便宜還賣乖,自己什麼時候得了父親一半的财産?
想到這裡,她心頭就像油蒙住了似的,透不過氣來。
等給皇太後磕過頭請過安後,她差點倒仰——皇太後把她招到面前仔細地打量了她半晌,竟然擡頭對身邊的皇後娘娘和一群内外命婦道:“還是硯堂的媳婦長得好看些,濟甯侯的夫人,太單薄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