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呵呵地笑,招了窦昭過去,讓宮女端了個小杌子放在了自己的榻前,拉了窦昭的手和衆人說着話:“你們是不知道啊,先帝爺一心要學那漢武帝,揚我漢人威名,對西邊的賊子可一點也不手軟,在位十二年,就打了九年的仗,打得國庫空虛不說,就是自己的私房銀子,也全都貼了進去,就是賞大臣們的東西,也拿不出來。
我這也是沒辦法,東拼西湊地給先帝爺解難。
要不怎麼先帝爺和皇上都念着老英國公的好滴,先帝爺前腳把東西賜了下去,老英國公後腳就把東西給孝敬進來,這孝敬的東西比賜的東西還要豐厚,最後把英國公府也給拖下了水。
”說以這裡,皇太後的神色顯顯端凝起來,
“等皇上登基,天下太平,把英國公府的東西還了回去,竟然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說皇上等老英國公聖眷太隆。
他也不想想,英國公府是什麼地界?
那可是太祖皇帝的養子,皇上的族弟!
”
單薄,在面相上通常是指一個人沒有福氣。
皇太後在衆人之前把窦明招去,卻讓窦明得了這樣一個名聲,那還不如不提交招見。
窦明怨念衆生,可說她的是皇太後,就算是這樣說皇上,皇上也隻能笑吟吟地聽着,她還敢露出不耐煩不成?
她隻好恭順地低下頭。
偏偏皇太後在内宮縱橫慣了,什麼話都敢說,小小的一個外命婦,在她老人家看來,說你,那是擡舉你。
所以在見過窦明之後,她開始和皇後說起這面相來:“……曆代美人圖為何是瓜子臉,那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都養在深閣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人看不見,隻好拿了那些下作的女子做樣子,瓜子臉有什麼好的?
”皇太後說着,摸了摸自己人腮幫子,“這天圓地方,額頭主了福祿壽禧,從上自下越來越尖,沒個能托住的地方,也就留不住這好運道。
可你再看奉先殿裡供着的曆代皇後太後像,哪一個不到了這裡是圓的,整個臉像滿月似的,看着就福泰,福祿壽禧都跑不了。
所以這女子還是養得圓潤些好。
”
這都是些什麼理論!
可這大殿裡有誰敢說皇太後不對嗎?
沒人!
不僅如此,長興侯夫人立刻把臉湊了過去,滿臉堆笑地道:“沒想到太後娘娘懂這些,您看看我,算不算得上是面如滿月?
”
年過四旬的人了,就是從前中個瓜子臉桃子臉也松垮成了圓臉了。
皇太後笑着一指就點在了長興侯夫人的額間,道:“你少在這裡給了我撒潑,你剛嫁進來長興侯府來給我請安的時候,我可沒少和石太妃說起你,都覺得你長得好,特别是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就透着股精神。
你别以為我老了,就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
石太妃進宮後就沒生育過,因而和皇太後的關系特别的好。
和外命婦在一起時常一聲不吭的興國公夫人此時卻像換了個人似的,笑盈盈地接了腔道:“這宮裡宮外的,誰不知道您記憶好!
上次我進宮來給您請安的時候,您還問我怎麼沒把騰哥兒帶來,還說要是我覺得孩子沉,就把乳娘也一起帶着。
我回去後說給我們家國公爺聽,我們家國公爺還笑話了我一頓。
說你當年主持六宮的時候,他領旨跟着老英國公出征的時候,您還曾順手賞過他兩匣子碇子藥,他打開一看,竟然還有兩碇紫金丸。
說我們這些進府晚得,根本不知道您有多賢明。
”
騰哥兒,是興國公世子的長子,今年才三歲,生下來的時候有九重九兩,能吃能睡,是個大胖小子。
興國公因有上火的老毛病,紫金丸是敗火的良藥,興國公病一年四季都備着。
皇太後呵呵地笑,招了窦昭過去,讓宮女端了個小杌子放在了自己的榻前,拉了窦昭的手和衆人說着話:“你們是不知道啊,先帝爺一心要學那漢武帝,揚我漢人威名,對西邊的賊子可一點也不手軟,在位十二年,就打了九年的仗,打得國庫空虛不說,就是自己的私房銀子,也全都貼了進去,就是賞大臣們的東西,也拿不出來。
我這也是沒辦法,東拼西湊地給先帝爺解難。
要不怎麼先帝爺和皇上都念着老英國公的好滴,先帝爺前腳把東西賜了下去,老英國公後腳就把東西給孝敬進來,這孝敬的東西比賜的東西還要豐厚,最後把英國公府也給拖下了水。
”說以這裡,皇太後的神色顯顯端凝起來,“等皇上登基,天下太平,把英國公府的東西還了回去,竟然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說皇上等老英國公聖眷太隆。
他也不想想,英國公府是什麼地界?
那可是太祖皇帝的養子,皇上的族弟!
”
突然說起這麼嚴肅的事來,大殿的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窦昭覺得事态照着這麼發揮下去,好好的一個端午節的朝賀就變成了秋後算賬,英國公府這樣無端端地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還不知道會得罪多少人。
“還有這樣的事?
”窦昭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平時世子爺在家裡從不曾跟我說起過這些。
我隻是在娘家聽祖父感歎,說那幾年朝廷雖然艱難,可君臣一心,不知道多了多少忠臣義士,若是要修史,可稱得上是‘中治之興’,祖父還後悔,不應該那麼早緻仕的。
”
興國公夫人不由暗暗贊許。
英國公是個糊塗的,他選的這個兒媳婦倒是個心時有事的。
聰明人都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她也不例。
聽窦昭這麼說,就起了幫窦昭一把的念頭,笑道:“可不是,我公公還在世的時候,也常和小輩們說起先帝爺的文功武略,不然我們家那小子怎麼年輕輕輕,非要去西北大營不可!
”
興國公世子,在西北大營,如今已是坐營官。
皇後娘娘也回過神來。
這殿上的功勳,有幾家忠君保國子弟戰死沙場的,就有幾家貪生怕生不要兵權的,戰死沙場的固然得了厚賞,可那些貪生怕死卻也不是全都被抄家流放了,皇太後想起來就有氣,趁機要磋磨那幾家一番心裡才痛快,再說下去,隻怕又變成了秋後算賬了。
她笑着對皇太後道:“說來說去,還是您英明——要不是您下了旨,讓平氏去侍疾,哪裡有騰哥兒!
”
興國公世子因常年守邊,妻子留在京都,成親十年都沒有誕下嫡子,有次興國公夫人進宮給皇太後請安,說起兒子得了風寒,皇太後就笑着下旨讓平氏去西北侍疾,興國公夫人長房這才誕下了嫡子。
興國公夫人立刻接過話茬,感慨道:“要不怎麼說太後娘娘賢明呢,不管是大事小事,都能跟臣妾們想得周到,要不是我怕擾了太後娘娘的清修,就每天都進宮陪太後娘娘說說話了。
”
長興侯夫人怎麼能讓興國公夫人出這個風頭!
提到了陪太後娘娘說話,她笑道:“前幾日太妃還帶信給我,讓我去大相國寺瞧瞧,看他們寺後的那株千年的銀杏怎樣了,等到結果子的時候,别忘了向大相國寺讨一份。
”
長興侯府每年都會派人去大相國寺摘些銀杏果孝敬皇太後。
皇太後聽長興侯夫人說起這些,就想起石太妃來。
本來這個場合,她一個太妃出現不應該,可皇太後若開了口,不應該事也就變成了恩寵。
她吩咐宮女:“把石太妃也叫過來熱鬧熱鬧。
平時裡都是她和我作伴,沒有這個時候把她丢下的。
”
長興侯夫人聽了忙磕頭謝恩。
皇太後笑道:“你磕哪門子頭,快起來!
”
長興侯夫人彩衣娛親似地笑道:“我這不是替太妃高興嗎?
”
說說笑笑間,甯德長公主和三公主過來了。
皇太後和甯德長公主關系也很好,忙讓宮女宣了進來,契闊起來。
不一會,石太妃了過來了。
她本是湊趣的好手,身份又擺在那裡,大殿的氣氛很快翻起了個小小的高\潮。
接着太子妃和幾個皇子妃地過來了。
大殿就更熱鬧了。
窦昭把話題轉移了,自然也就安安靜靜地由皇太後拉着聽幾位老人家寒暄。
和窦昭一樣的,還有興國公夫人。
兩人就不由地對視着笑了笑。
窦明早被人遺忘。
她先前回話的時候站在大殿的中間;侍到長興侯夫人湊過去的時候,擋在了她的面前;等甯德長公和三公主進來,她忙讓到了一旁;随着長興侯夫人,東平伯夫人紛紛上前和甯德長公主、三公主見禮時,她被擠到了一旁的帷幕邊。
但她還得身姿筆直,頭微垂地保持着恭謙的姿态。
皇太後,皇後看不到,這大殿上還有數不清的内侍宮女,自己一個疏忽,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不禁朝窦昭望去。
德甯長公主正把要起身給她行禮的窦昭按住在了錦杌上,低聲和皇太後說着什麼。
皇太後的目光就落在了窦昭的肚子上,滿臉含笑地點着頭,又招了太子妃過去,賜了座,和兩人說着話。
那些平日裡眼睛都長在頭頂的夫人此時卻個個小心翼翼地面帶幾分恭謹地簇擁在窦昭和太子妃身邊。
太子妃背對着她,她看不清楚太子妃的表情。
可窦昭正對着她。
窦昭紅潤的面龐,燦爛的笑容,那在名聲赫赫的夫人面前如魚得水般的潇灑自如,像夏日正午的陽光,幾似在刺瞎了她的又眼。
憑什麼?
窦明面如寒霜。
憑什麼自己孤零零地一個人被丢在這裡沒有人理會,她卻倍受關注地站在睽睽衆目之下,接受衆人那豔羨的目光。
她窦昭不是常常自誇是好姐姐嗎?
好姐姐就是這樣待她的嗎?
自己享受着衆人擡舉的時候卻忘了還有個妹妹站在無人的角落裡連靠着歇口氣都不行的妹妹!
窦明狠狠地瞪着窦明。
站在窦明身邊的小内侍看着卻打了個寒顫。
難怪汪爺爺常說,越是好看的花越毒,越是長得漂亮的女人心腸越狠。
濟甯侯夫人和英國公世子夫人可是兩姐妹啊!
難怪别人說這濟甯侯夫夫人人品不好的……自己等會要不要跟汪爺爺說一聲呢?
※
窦明的朝賀之行就這樣結束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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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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