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甚至伸手摸上了她的額頭,想看看她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了?
“娘,我說真的呢,就算你們接受不了吃它,那蝗蟲還可以用來喂雞,雞可喜歡吃那東西了。
”
“真的啊?
梨子,那方才就應該抱着雞去地裡對付那些蝗蟲!
”白老爺子忍不住開口。
“爹,我倒是想過,隻是蝗蟲太多了,咱們村的雞能有多少?
況且雞指不定連麥子都啃了,到時候得不償失怎麼辦?
”
“哦哦,原來如此。
”
“行了,梨子,你這麼跑出去想必也累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李婆子一臉疼愛的看着她。
“娘,我暫時還不累,我去找白夢跟白墨,讓他們給我幹活去。
”說完,白瑾梨走出了房門。
李婆子這才看着白老爺子問:“當家的,地裡的情況怎麼樣啊?
”
“哎,别提了,聽老大說的,幾乎地裡的所有莊稼都被吃光了,簡直顆粒無收,等一會兒我去水田那邊看看咋樣了。
”白老爺子歎息。
“真的就顆粒無收了?
前幾天閨女找到我跟我說起這事的時候就這麼說的。
當家的,你想想,梨子當時說的是不是讓我們在端午節後三天之内收完所有的麥子?
”
“是啊!
”白老爺子點頭,一臉慶幸的繼續開口。
“怎麼了?
要不是有梨子的提醒,咱家也該絕收了!
”
“當家的,你有沒有覺得咱家閨女越來越像一個福星了?
”李婆子說起這話的時候面上還帶着一絲抑制不住的慈祥笑容。
“恩,的确。
”白老爺子斟酌了一下,點頭。
“所以當家的啊,以後萬一我閨女再說了什麼話,我們照做就行,你覺得怎麼樣?
”
“恩,我看可以。
”
不知不覺間,白老爺子跟李婆子已經對白瑾梨産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
村子裡的人哭了好久,最後終于在村長的安慰下停止了哭聲。
天災已經發生了,他們就算再哭,又能怎麼樣呢?
人啊,還是得繼續往下活啊!
至于要怎麼活,可得要好好想想辦法了!
除了馬上就要開始征收的糧稅之外,他們更加迷茫接下來的日子做點兒什麼營生好。
往年都是靠着種地來過活的,如今如此遭受如此情況,他們都開始考慮自己除了種地,還能做什麼。
不知有誰說了一句:“哎,要是當初跟白家人一樣,提前把麥子收了就好了,我們也就不用愁了。
”
“是啊,當時白家人說這幾天會變天,我怎麼就沒有相信呢,好想抽死自己。
”
“天爺啊,如果能重來一次,我肯定提前把麥子收回到家裡去,管它熟不熟的,哎!
”
“原本我們家都是準備學着白家收麥子的,都怪那時候周全突然跑出來說了那些話,這才讓我懷疑白家人的話,沒有收麥子。
”
“就是,當時我也在場,要不是周全那個讀書人阻攔我們,我們這會兒都将麥子收回家了,哪裡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
“是啊,都怪他!
”
“……”
低落的人們除了無比的後悔自責之外,竟然對周全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抱怨和憤怒。
他們覺得,當初如果不是周全開口說了那些話阻攔了他們,他們肯定跟白家人一樣有了糧食傍身,也不至于像現在這麼愁了。
仔細想想,村子裡聽了白瑾梨話的人總共也沒幾家,還有兩家是抱着試探的态度去收了一半,結果他們現在都不用發愁了。
一想到這裡,這些人就有了一種強烈的心情落差。
就好像原本看到地上有一百兩銀子,他們覺得挺高興的,想去撿,然後周全告訴他們,那錢撿不得,撿了後會生病。
他們就隻好看着别人撿了錢,啥事沒有,還去買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然後他們悔恨,氣惱,将所有的錯誤都怪在了周全的身上。
“走,找他算賬去。
”
“就是,讓他賠償我們的損失。
”
一幫人好像終于找到了可以宣洩的出口一樣,一個個滿身怒氣的集合着往周全家走去。
“這……不太好吧,周全不是去鎮子上的學院了嗎?
況且,我感覺錯誤也不全在他身上啊。
”有人弱弱的開口。
隻可惜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那一些前去周全家找事人的腳步裡。
此刻的周全家也是一片慘淡的氣氛,他們也是種地的人家,靠着地裡的莊稼過活。
往年就是因為地比村子裡的人們都多了一些,所以稍微有點兒餘錢,才供了周全上了這麼多年的學。
今年出現了蝗災,他們地裡的莊家也全部沒了收成,一家人都快要哭斷腸子了。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發怒的聲音:“周全呢,把他叫出來,他害的我們沒了收成,他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
“就是,要不是他多嘴說話,我們在蝗蟲來之前都把麥子收了,又怎麼會出現今天的情況?
”
“快點兒讓他滾出來給我們一個解釋。
”
周芹雪聽到這裡連忙撲進了她娘黃氏的懷裡,緊張又害怕的問:“娘,怎麼辦,那些人都來找哥哥的麻煩了!
”
“不怕,讓你爹出去擋擋,就說他讀書呢,沒在家。
”說完,黃氏連忙去另外的屋子将周發喊了出來。
“當家的,你快去外面看看,那些人都要找咱兒子的麻煩呢。
”
“你别急,我這就去看看。
”說完,周發就開了門,看着那些熟悉的村裡人面孔,出聲問道。
“各位這是怎麼了?
我家周全去鎮子上讀書了,現在不在家。
”
“不在?
他倒是有眼力勁兒,剛诳完我們自己就跑去鎮子上了,你是他爹,你說怎麼辦吧。
”
“什麼怎麼辦?
我家周全幹啥了?
”周發盯着大家問。
“幹啥了你這個當爹的能不知道?
裝什麼傻?
”
“就是。
趕緊去鎮子上把周全找回來,讓他看看這事怎麼辦?
”
“我家周全馬上要考試了,最近忙的很……”
這話還沒有說完,帶頭挑事的人一腳先踹在了他們家牆上,吓得周發一個哆嗦。
“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你們想幹啥?
”周發硬着頭發呵斥。
他這聲音一出,帶頭的那個人似乎更暴躁了。
“你也知道是同村的?
既然是同村的,為何還要坑害我們大家?
”
“就是。
他這是要餓死我們全村人!
”
“把他們家砸了。
”
“動手,砸!
”
跟在後面原本隻是看熱鬧的人一想到他們可能要被餓死了,莫名其妙就被煽動起來了。
一個個有點兒激動的去踹牆,去砸門。
吓得周發連忙躲回了屋子裡,将門鎖上了。
“當家的,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不是讓你出去好好說的嗎?
你怎麼還把他們激怒了?
這要是把咱家給拆了可咋辦?
”黃氏滿臉的抱怨。
“我怎麼沒有好好說?
是他們蠻不講理!
”周發臉上也帶着一絲狼狽跟愠怒。
“他們蠻不講理,你跟他們講啊!
你别忘了,你兒子可是讀書人,你是讀書人他爹,你就應該跟他們說……”
“你那麼厲害,你自己去說啊。
”
“我不去,我隻是一個女人,若是出去了被他們打了誰賠?
你都不心疼我?
竟然讓我出去挨打?
好啊你個周發……”黃氏說着就開始假哭捶打周發。
周發頭疼的看了一眼黃氏,徑直轉身就往後院走去了。
他得趁着這個機會從後門偷偷溜走去找村長來,不然可就慘了。
“娘,我爹這是要自己跑了,不管咱們了嗎?
”周芹雪看到這裡開口喊道。
“好啊你個周發,你給我站住!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打算自己跑?
你把這個家跟我們母女當成啥了?
”黃氏飛快的跑上去拉住周發的胳膊。
“放手,我是去找村長過來幫忙,不然咱家怕是要被拆了。
”周發心裡氣的很,也強忍着怒火沒跟黃氏發脾氣。
“你早說啊!
跟個啞巴一樣說跑就跑,誰知道你是咋想的?
行了,那你趕緊去吧,我們在家等你。
”
周發看着黃氏的瞬間變臉和滿不在乎,還有那濃濃的嫌棄跟埋怨,又聽到門被踹破的聲音後,頓時大喊一聲。
“我不去了,誰愛去誰去!
”
“哎,當家的,你這是幹什麼啊?
你可是家裡的男人,你怎麼能這樣……”接下來又是黃氏的一通抱怨跟指責。
“爹,怎麼辦,那些人進咱家了。
”周芹雪捂着嘴喊着。
“愛怎麼辦怎麼辦吧?
我不管了,不管了。
”周發坐在地上,面露頹然。
下午的時候,白瑾梨聽到二胖說起這事的時候,頓時忍不住咂舌。
人啊,真的是很奇怪,怎麼着就莫名其妙的這樣了……
一旦出現了任何問題,第一個想法就是把責任推到别人身上,還義正言辭的去指責。
那幾個人怎麼就沒有想過,是不是自己不夠堅定的問題?
周全也沒有綁着不讓他們動彈,決定明明是自己下的。
就算他們真的收了麥子,如果沒出現蝗災,那接下來要被砸的是不是就是她們白家了?
總有一些人,在面臨一些選擇或者遇到事情的時候,如此這般。
雖然那些人隻是村子裡的及其一小部分人,他們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是誰沒有苦衷跟心酸?
周全的确做得不對,難道他們就對了嗎?
“那最後怎麼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