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員表示疑惑:“那也有可能啊。
死者雖然留下了血痕,但完全可以是下半張臉啊——”
鐘約寒冷聲回了句:“來兩個人,試驗一下。
一個演屍體,一個負責拉拽頭發。
”
所有人捂着頭發,齊刷刷後退一步。
徐雙魚倒熱心:“我來!
”
鐘約寒也不攔着:“你負責拽頭發。
屍體由剛才說話的那位同學來扮演。
”
付拾一默默的給鐘約寒豎了個大拇指:這疼師弟的師兄,果然是半點不舍得傻魚受罪!
就是不知道那位同學,有沒有流下悔恨的淚水?
經過一番呲牙咧嘴的試驗,事實證明,付拾一說的一點沒錯。
而且,衆人分明發現,在徐雙魚松開手之後,他飛快的往旁邊扔了什麼東西——
衆人默默地看一眼揉着頭皮的同學,表示了對頭發的哀悼。
付拾一笑眯眯誇獎:“就是要有這種為科學獻身的精神!
實踐出真知!
”
随後她咳嗽一聲,笑眯眯看着鐘約寒:“不過,咱們作為仵作,應該從屍體身上找到答案,所以剛才這個結論,是否應該直接能從屍體上看出?
”
這一瞬間,付拾一已經悄悄準備好了一百遍仵作守則。
她看着自家學生,露出了一個淺淺的,不懷好意的笑。
徐雙魚打了個寒噤,飛快躲到了鐘約寒背後去。
鐘約寒倒面不改色,直接緩緩道:“這個事情,的确是在屍體上有所表現。
如果是傷口摩擦地面,那麼一定會留下摩擦痕迹。
不僅如此,還有可能會在傷口裡嵌入地上的塵土,沙子等——”
“所以隻需要看看傷口情況就可以。
”
鐘約寒淡定的查看屍體面部那些翻卷的傷口,很快就發現了不少東西。
傷口不僅有摩擦過的輕微痕迹,而且在那些痕迹部位,找到了嵌在肉裡的小砂礫。
一衆學員,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位以身試驗的同學,更是摸着自己的頭發,心疼得差點哭出來:為什麼不能早點說呢?
翟老頭人老成精,将學員們的心思看得很透徹,當即就微笑道:“院長是用這種方法,教會你們,要動腦子好好學。
有時候腦子不夠用呢,那就需要實踐。
但是不管哪一種,都不能胡亂猜測。
”
學員們若有所思的應了,那一瞬間,看向付拾一的眼神都欽佩了很多。
付拾一心虛的挪開目光:其實我還真沒想那麼多……
不過,不管怎麼說,經過這一番試驗,到底兇手是拽着頭發挪動袁炳子的,還是拽别的地方,倒有了定論。
徐雙魚徹底納悶了:“那如果不是兇手留下的,是誰?
”
他的話音剛落,春麗就帶着麥芽糖和綠豆糕回來了。
付拾一看了一眼麥芽糖和綠豆糕,伸手接過看了看,然後随手将麥芽糖往徐雙魚手裡一塞,至于綠豆糕則是掰下來一小塊。
碾碎了仔細看。
等看夠了,再将那粘着的通紅小塊用鑷子也碾了一下。
那小塊碎了。
碎末的樣子,和綠豆糕碎末是一樣的。
除了顔色。
付拾一也就肯定了:“的确是綠豆糕。
手感也差不多。
”
與此同時,她掃了一眼徐雙魚,提醒他:“麥芽糖要流下來了。
”
徐雙魚手忙腳亂的用那麥芽糖小棍一頓來回纏,重新讓麥芽糖變成個小糖球,乖乖的呆在竹簽子上。
付拾一卻看着那糖球,若有所思起來。
鐘約寒沉聲問:“付小娘子在想什麼?
”
“我在想,麥芽糖是誰吃的呢?
兇手,會有那個閑情逸緻吃東西嗎?
”付拾一輕聲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麥芽糖很可能是滴在了手上,又沾在頭發上的。
”
“但是還有一個可能是,有人在看屍體時候,麥芽糖滴落在頭發上,甚至掉在頭發上……”
付拾一這麼一說,就有學員忍不住的幹嘔起來:這是多變态的人,面對這麼一個殺人現場都還能吃東西?
徐雙魚問了句:“那如果是掉在頭發上了,現場也沒有發現有麥芽糖,所以那個麥芽糖肯定被撿走了……兇手怎麼處理的?
”
雖然沒人提說半個字,但此時此刻,所有人腦袋瓜子裡,還是蹦出了兩個字:吃了!
氣氛一度詭異又惡心。
付拾一真心實意說了句:“大概兇手是真的比較愛吃糖吧。
”
羅樂清搖頭:“也有可能是袁大寶。
袁大寶很愛吃糖。
而且,他可能去過每一個殺人現場。
甚至,他是看着家裡人被殺的。
”
這個猜測,付拾一是十分贊同的。
袁大寶這個傻子,出于某種原因,一點也不懼怕殺人現場,甚至覺得死者們都是睡着了而已。
付拾一語氣微妙:“那如果是袁大寶的話,很可能那個麥芽糖最後是被吃掉了。
”
頓時,屋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幹嘔聲。
付拾一倒神色自若的吩咐鐘約寒:“再看看胃容物。
一大家子,居然都睡這麼死,不應該的。
”
鐘約寒應一聲,而後捏開袁炳子殘缺的下颔,将特制勺子探入,帶了一大勺的胃容物出來。
旁邊的翟升,立刻就準備好了小老鼠。
袁炳子的胃容物十分豐富,有肉,有菜,還有小米粥。
将胃容物強行給小白鼠灌入之後,很快,小白鼠就有了反應,明顯開始倦怠,瞌睡,最後徹底陷入昏睡。
付拾一揚眉:“所以,兇手提前準備了藥。
”
鐘約寒看着小白鼠:“其他的屍體,也都一一取胃容物試驗。
”
七具屍體,七隻小白鼠呼呼昏睡。
幾個人的胃容物差不多,都有肉,菜,小米粥。
看到這一幕後,付拾一立刻道:“我去一趟現場。
”
廚房裡她當時看過,發現有一些剩菜和小米粥。
她要将這兩樣帶回來,讓除辛看看。
付拾一騎快馬過去,很快就到了磨坊。
此時已是臨近黃昏,李長博他們也準備收工回來。
看見付拾一過來,李長博立刻就問:“可是有什麼發現?
”
付拾一就将胃容物的事情說了,也将麥芽糖和綠豆糕都說了。
廚房裡的剩菜剩飯,付拾一全部打包帶回縣衙。
而且,付拾一飛快在袁炳子他們房間裡看了看,可惜并沒有找到任何麥芽糖,倒是又在地上找到了幾塊掉落的綠豆餅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