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天的早晨還很是清冷。
聞嬷嬷一大早就命小太監出宮通知南宮府三姑娘将于今日回府。
剛到己時,就有下人禀告蘇氏,說三姑娘回來了,還是由鳳鸾宮的聞嬷嬷親自送回來,還帶回二十多擡東西,雖然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但每箱都沉甸甸的,幾乎把前院都給占滿了。
這聞嬷嬷可是皇後的親信,蘇氏一聽,立刻讓趙氏前去相迎。
等趙氏到的時候,南宮玥已經在二門下了馬車,聞嬷嬷正與她說笑。
“聞嬷嬷!
”趙氏笑着與聞嬷嬷行禮,“難得嬷嬷光臨寒舍,請随我去裡面坐!
”
“南宮大夫人!
”聞嬷嬷也笑着還禮,客氣地說道,“既然奴婢平安把南宮三姑娘送到了,那奴婢就先回去與皇後娘娘複命了!
”
這時,林氏、黃氏也得了消息趕來了,這一刻,林氏的眼中幾乎看不到别人,兩個月未見,女兒又長高了些,也清瘦了些……也是,女兒在宮中無依無靠,這天家一句話便可定人生死,她一定是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好!
林氏越想越心疼,眼眶都紅了。
而黃氏看着那一擡擡的東西,簡直快嫉妒瘋了,沒想到南宮玥竟帶着如此厚賞從宮裡回來!
衆人一一與聞嬷嬷行禮,聞嬷嬷也一一回禮。
跟着,聞嬷嬷與南宮玥道:“南宮三姑娘,那奴婢就告辭了。
”
南宮玥福了個身,“辛苦嬷嬷了!
皇後那裡離不開嬷嬷,我就不留嬷嬷了。
下次嬷嬷得了閑,我請嬷嬷吃我親手做的藥膳!
”
聞嬷嬷含笑道:“那奴婢就厚顔記着了。
”
衆人心中波瀾起伏,南宮玥這随意的語氣,竟像是與聞嬷嬷極為相熟,這聞嬷嬷可是皇後眼前的紅人,看來南宮玥這段時間在宮中是頗受皇後重視!
趙氏悄悄給聞嬷嬷塞了一個荷包,又命應嬷嬷給其他随行的宮人也塞了些封紅。
送走宮人,衆人便都朝南宮玥圍了上來,黃氏迫不及待地詢問南宮玥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南宮玥笑笑道:“兩月未在祖母跟前盡孝,等去了祖母那邊,我再與伯母、嬸娘細細說吧。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林氏身邊,跟了她一個眼神,示意自己一切都很好。
林氏的眼眶越發濕潤了。
衆人去了榮安堂拜見蘇氏,南宮玥在那裡足足呆了半個多時辰,把口都說幹了,這才随母親林氏先去了淺雲院。
“玥姐兒!
”一進房,林氏的眼淚不禁流了下來,抓着女兒的手微微顫抖着,“你可算回來了。
”
“娘親,玥兒回來了!
”南宮玥露出可愛的笑容,撒嬌道。
林氏先是緊緊抱住女兒,然後又急急地上下打量着女兒,聲音有些哽咽:“這兩個月,你瘦了這麼多!
”
南宮玥心中暖意流淌,也就隻有娘親才會注意到自己瘦了。
她忙安慰林氏:“其實沒有瘦多少,之前我有些虛胖。
現在瘦下來,難道不比之前好看嗎?
”為了哄林氏高興,南宮玥故意做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林氏被她逗得噗嗤一笑:“是是是!
比之前好看多了!
娘現在就去廚房,親手為你煲湯。
你不是最喜歡喝娘熬的湯嗎?
”
南宮玥連連點頭,撒嬌道:“好啊。
我最喜歡娘親你煲的湯了!
”
而此時,南宮昕帶着大黑和小白也沖到了南宮玥的面前。
兩個月不見,小白已經不再是隻小貓了,看那體型應該已經有七八斤重了。
人都說貓兒性涼薄,可它居然還記得南宮玥,一見她,就歪着腦袋往她裙腳蹭……卻硬生生地被南宮昕給拉了回去。
南宮昕責備地看着小白,拍了拍它的頭:“小白,雖然你叫小白,可是你剛剛跟大黑玩太厲害了,身上都黑了,會蹭髒妹妹的裙子的!
妹妹會不高興的!
”
“喵嗚——”小白無辜地叫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小白乖,明白就好。
”南宮昕自顧自地理解,跟着看向南宮玥,一臉想要得到誇獎的表情,“妹妹,你說對嗎?
”
南宮昕平時是個再粗心不過的人,時常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的衣裳弄得全是污漬,現在卻記得不要讓小白弄髒她的衣裳,南宮玥不由彎了彎嘴角。
曾經在宮廷中緊繃的心弦直到這一刻才徹底地放松下來,笑道:“對,哥哥你說得對。
”
南宮昕撓了撓頭,也笑了。
南宮玥和母親、哥哥有說有笑地走進屋……坐下沒多久,南宮穆也聞訊趕來。
“玥姐兒!
”
南宮玥沖南宮穆行了禮,“爹爹,女兒回來了!
”
南宮穆看到瘦了一大圈的女兒,眼裡閃過一絲心疼:“玥姐兒,這幾日你定是勞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若非男兒有淚不輕彈,南宮穆都差點沒落淚。
“你爹說得是,玥姐兒,你快回去休息吧。
”林氏略顯自責地說道,“娘隻顧着跟你說話,居然都忘了……”
“是,爹爹,娘親!
”南宮玥笑着應道。
在宮裡的這段日子,她一直如同一張繃緊的弓,直到如今回到家中,才感覺如釋重負。
南宮玥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
卻不知這府裡因她得的賞賜,已經激起了千層浪。
南宮琳下了閨學,就聽說了南宮玥回來的消息,急匆匆地趕來了黃氏的岚山院。
“三夫人,四姑娘來了!
”
丫鬟禀報的聲音還未落下,南宮琳已經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黃氏正坐在紅漆萬字紋羅漢**上,惦記着南宮玥帶來回來的那些賞賜就眼紅不已,心想也不知道那些箱子裡到底裝的什麼好東西!
“娘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宮琳坐到黃氏身邊,急急地問道,“我剛才聽丫鬟說南宮玥回來了,還說因為她治好了五皇子的病,皇後娘娘賞賜了她不少東西?
”
黃氏點點頭。
南宮琳氣得一口氣梗在胸口,手指緊緊地攥着裙子的衣料。
明明都是府裡的嫡女,自己從相貌、頭腦到品性,每一樣比南宮玥差,憑什麼南宮玥就能有這樣的機運!
這都是因為……
南宮琳眼一紅,想也不想地說道:“娘,為什麼外祖父不是神醫呢?
”沒錯,若非南宮玥有個神醫外祖父,随意學了點醫術,就好運氣地把五皇子給治好了,她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狗屎運!
黃氏平日一貫最疼愛這個女兒,沒想到女兒竟怪罪起她來,一口氣差點就沒接上。
應嬷嬷急忙來幫黃氏撫胸緩氣,幫着勸道:“四姑娘,老奴托大說您幾句,這平日裡三夫人一項最疼你了,你怎麼可以如此說話,傷三夫人的心呢!
”
南宮琳話說出口後,其實也後悔了,抱着黃氏就哭了起來。
黃氏一下子心軟,拍着女兒的背,母女倆抱頭痛哭。
正在此時,一個小丫鬟進來了,她先規規矩矩地向屋裡的黃氏和南宮琳行了禮,才細聲細氣地道:“三夫人,四姑娘,老夫人派人來說,請四姑娘去榮安堂選布料。
”
南宮琳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
想必是南宮玥得了皇後娘娘的賞賜,要做好人地分她們姐妹一些!
不過這不拿白不拿,她當然是要去的!
黃氏也是抱着同樣的心思,立刻吩咐丫鬟給女兒熱敷眼睛,務必不能在二房眼前示弱。
雖說這蘇氏傳話隻叫南宮琳過去,但黃氏還是厚着臉皮一起過去了,心想:這玥姐兒得了賞賜,總不好不孝敬自己這個嬸母吧?
與此同時,榮安堂内,蘇氏笑得合不攏嘴,覺得玥姐兒雖然得了皇後娘娘的青眼,但沒有因此就忘了分寸——皇後娘娘賞了她二十四擡東西,她還知道拿出其中不是内造之物的一部分孝敬自己這個祖母,并與姐妹分享!
蘇氏心裡欣慰萬分,隻覺得這南宮府在自己的引領下,真是蒸蒸日上。
等姑娘們差不多都齊了,蘇氏春風滿面地說道:“這是皇後娘娘剛剛賞賜給玥姐兒的首飾和布料。
”她一臉慈愛地看着南宮玥,“這是玥姐兒的福氣,更是我南宮家的榮耀,這些個布料、首飾适合小姑娘們穿戴,你們姐妹幾個各挑一匹布料和一件首飾吧。
”
南宮琤看着桌上琳琅滿目的布料首飾,臉上雖然還挂着笑,心裡卻突然很不是滋味了。
她是府裡的嫡長女,一直以來,都是高衆姊妹一等,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需要沾妹妹的光!
南宮玥自不知南宮琤心中起的那一絲變化,不過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太過在意的。
她笑盈盈地看着南宮琤道:“長幼有序,那就請大姐姐先挑吧。
”
黃氏面色一僵,她這個嬸母長她們一輩,南宮玥居然會忽略過她讓南宮琤先挑了。
看來還真沒自己的份了!
南宮玥自然是故意的,她就是不願意給黃氏,黃氏又能拿她怎麼樣?
她也許需要孝順祖母、友愛姐妹的名聲,卻不需要孝順嬸母的虛名!
蘇氏本來就沒想過黃氏,轉頭對着南宮琤笑眯眯地說道:“那就琤姐兒先挑吧。
”
“是,祖母。
”南宮琤盈盈走上前。
南宮琤很快選了一匹绯色羅煙紗,挑了一對包金獸白玉镯,便退了回去:“多謝三妹妹了。
”
第二個是南宮琰,她的動作也是很快,上前選了一匹鵝黃色素緞,挑了一個瑪瑙銀圓镯,也向南宮玥道了聲謝。
接下來就是南宮琳了,隻見她戀戀不舍地看了紫绡紗好幾眼,最後還是選了玫瑰刻絲绫羅,挑了琉璃錯金珠花。
不是南宮琳不想要這紫绡紗,而是自前朝起,這唯有有诰命、品級在身的女子才有資格穿這紫绡紗,這南宮府有诰命的唯有蘇氏和趙氏!
說明白點,這紫绡紗就是一個人身份的象征,就算是有錢那也買不來。
就算買來,也不代表你能穿!
而紫绡紗對蘇氏來說,太過年輕了點,因此蘇氏便沒有揀選。
一旁的趙氏自然也注意到了這紫绡紗,眉眼微微一動。
她有着三品诰命在身,卻正巧缺了這紫绡紗……這阖府除了蘇氏,也隻有自己有自己穿了!
她略帶輕蔑地瞥了林氏一眼,心想:這二弟不過六品,這诰命至少要五品官員的夫人,玥姐兒總不至于還想留這紫绡紗等她爹升官吧?
蘇氏心裡跟趙氏想的差不多,打算待會順勢就把這紫绡紗賞個趙氏便是……
就在這時,冬兒神色慌張地進屋來了:“老夫人,宮裡的劉公公來了!
”
蘇氏急忙問:“人到哪兒了?
”說着,便站了起來。
“剛進了大門,正往二門來!
”冬兒連忙回道,跟着又說,“劉公公是來宣旨的,據說……”她遲疑地朝南宮玥看了一樣,“據說是給三姑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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