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書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望着她,他的眼神之中,都透露着痛苦和難受。
楚雲舒微仰着頭看向天空,生怕眼底即将掉落的晶瑩被陸錦書發現了,她望着遠處的兩隻飛鳥,道:“你看,那兩隻鳥兒。
”
兩隻鳥兒一南一北朝兩邊分開。
“我們就像那兩隻鳥兒,一個往南走,一個往北走。
”楚雲舒喃喃說着,也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太淺了。
“鳥兒和人不一樣。
”
陸錦書不想看那背道而馳的兩隻鳥,他上前一步,道:“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
“那時候,我和朋友們打賭,我一定能夠采到最大的那一顆蓮蓬,掉到了湖裡,我還記得,那時候的我狼狽極了。
”
陸錦書眼底似陷入了回憶之中,他道:“我本來很生氣,可是看到岸邊的你,穿着一身粉衣,俏生生地站在那裡,笑容燦爛,忽然就覺得高興了。
”
“我們愛聽的《牡丹亭》《西廂記》《望江亭》,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
陸錦書提到這幾部戲曲的名字時,心中十分的激動,說:“我們一起看的每一場戲,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
楚雲舒的目光一直眺望着遠方,唇始終是微抿着的。
陸錦書無法從她的表情中,探知到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還記得那個雪夜嗎?
我們一起聽着最新出的《尋親記》,我們一直聽了三回,等到要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外面的雪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了。
”
楚雲舒的眸子閃了閃,她怎麼會不記得呢?
那一天的事情,她閉着眼睛都能夠回憶得清清楚楚的,她記得那天的月亮特别亮,新月如鈎,是她最喜歡的。
因為這樣,離滿月就還差很久很久了。
厚厚的一層雪,就像在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褥子,馬車也在這個時候出了問題,她隻能走回去。
偏偏剛出戲樓,楚雲舒就崴到腳了,身邊隻跟着丫環紅綠,此時,陸錦書站了出來。
就像是她後世常看的那些愛情的橋段,陸錦書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回王府。
那天晚上,他們一直在聊天,聊了些什麼,她記得太清楚,可是那時心中的悸動,她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那天晚的上新月很亮,我背着你,踩在厚厚的雪裡,你高興得像個孩子。
”
陸錦書的話,将她一步步拉到了回憶中。
“别說了。
”
楚雲舒打斷他的話,說:“陸錦書,我隻不過愛聽戲曲,那天恰好是你,如果是别人背我,我也會很樂意。
”
“不可能。
”
陸錦書的眼睛微微泛紅,他上前一步,楚雲舒便後退一步。
“我聽說,陸夫人和孫侍郎的千金好事将近。
”
楚雲舒的話隻說到一半,就被陸錦書給打斷道:“那隻是我母親的一廂情願,我已經和她說了,我不成親,除了你,我誰都不想娶。
”
陸錦書直白的話語,灼熱的目光,就像熊熊的烈焰,将她冰封的心,一點點地融化。
楚雲舒迅速地背過身,眼角的晶瑩滑落,在陸錦書看不到的地方,她道:“我表哥,唐遠,你剛剛見到的,我爹娘有意讓我們親上加親。
”
“呵。
”
陸錦書望着她決然的背影,輕笑着,那笑聲裡,好似都透着一股哀寂,他道:“如果你有什麼苦衷……”
“沒有。
”
楚雲舒回答得十分堅決。
她沒有絲毫猶豫的話,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了陸錦書的臉上,他退了退,朝着她拱手作揖:“長甯郡主,是陸某癡心妄想,往後,絕不再給郡主造成困擾。
”
長甯郡主。
這完整的稱呼,自從他們相識之後,陸錦書就從未這麼全稱她的封号。
他們,終究是陌路。
楚雲舒緩緩閉上了眼睛,聽着陸錦書轉身而走的腳步聲,她心如刀絞,她擡手,捂着胸口,她的唇微顫着,扶着一旁的柳樹。
“雲舒。
”
姜荷看到陸錦書離開,怕楚雲舒不好受,特意尋了過來,見着這一幕,她疾步上前:“你沒事吧?
”
“他走了嗎?
”
沒有名,沒有姓,姜荷明白,她說的是誰,她回道:“走了,騎馬走的。
”
“那就好。
”
楚雲舒擡眼,被淚浸濕的眼睛望着她道:“小荷,又要麻煩你了。
”
話落,楚雲舒連維持着站立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朝着姜荷倒了下去,她疼得渾身發顫。
“你毒發了!
”
姜荷看她這副模樣,哪能不知道情況,她又急又氣,說:“楚雲舒,你這是何苦呢!
”
“不苦。
”楚雲舒咧嘴,蒼白的臉龐,讓她這笑比哭還難看。
“你這麼用心地為人家打算,人家可真把你當無情無義的郡主了。
”姜荷一邊扶着楚雲舒,一邊朝着金玲和夕照過來幫忙。
一通忙碌,将楚雲舒送回屋裡,熬藥浴的時間,楚雲舒疼得唇都咬爛了,哪怕有姜荷的藥緩解,楚雲舒亦是疼得在床榻上打滾,好不容易,藥浴熬好了,楚雲舒渾身,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王妃急得一直問唐遠出什麼事了。
……
一直折騰到晚上,楚雲舒這一次才算熬過去。
王妃拉着楚雲舒的手道:“舒兒,你喜歡陸錦書,娘就是豁出這張臉面,也讓陸家上門來提親。
”
“别。
”
楚雲舒拉着王妃的手,道:“娘,我這個身子,嫁給誰都是拖累,娘你要真敢找陸家,我等會就一了百了。
”
王妃拉着她的手,她是過來人,哪裡能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如此,隻能兀自抹着眼淚。
“娘,有神醫和小荷在救我,我肯定不會有事的。
”楚雲舒反過來安慰着王妃。
王妃陪着楚雲舒睡了,這才去找王爺,她說想去找陸家的時候,被王爺否認了,他看了她一眼說:“你女兒甯死也不願意拖累陸家,你要真敢找陸家人,你女兒的性子,你還不了解?
她是真會一了百了。
”
“可是,可是……”
王妃撲到王爺的懷裡嗚咽地哭了起來,說:“都怪我,是我沒把舒兒照顧好,看到舒兒毒發的樣子,我恨不得能替舒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