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杜梅很早就起床燒早飯,魏氏也能顫顫巍巍下床了,她放好了米,就又回屋躺着去了。
由于年關将近,杜世城和魏氏沉浸在喪子之痛裡,精神萎靡。
杜大金一家沒人安排活計,也樂得多睡會兒懶覺。
三金家就更不要提了,傑哥放了年假,不用上私塾,他們一家索性就不到公中裡來吃早飯了。
謝氏是縣裡一戶破落戶的獨生女兒,三金中了秀才被謝氏看上,就嫁到了杜家溝。
過了幾年,她娘家父母相繼亡故,留下個宅院,謝氏靠着租金,一年也能得10兩體己銀子,小日子過得滋潤。
三房自己屋裡有個小爐子,常借着三金和杜傑做學問辛苦的由頭,額外開火做吃食。
因為她花的是自己的錢,杜家二老也沒得話說。
周氏吵吵過幾回,讓三房把錢交公。
這可把謝氏得罪了,她明裡暗裡,逮着機會就不讓周氏好過。
大房和三房梁子就算是死結了。
粥熬好了,杜梅探頭往廚房外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什麼人靠近廚房,她飛快地用勺子沿鍋邊撇起一層薄薄的米油。
她娘懷着孕,又剛受了喪夫之痛,阿奶不肯也顧不上給她額外做吃食。
杜梅就偷偷留下這一碗,用另外一隻碗扣着,又拿了兩個紅薯,藏在尚有餘溫的竈膛裡。
杜梅剛把粥和紅薯端上桌,周氏就打着哈欠進來了,她毫不客氣地呼噜噜吃喝起來。
杜世城和魏氏已經三日沒有到廚房吃飯了,周氏似乎忘記了要等大家長來了,才可以吃飯的規矩。
“你這個不上規矩的東西!
”魏氏哭了幾日,聲音粗啞。
周氏一看,杜世城和魏氏今天自己到廚房來吃飯了,她一慌,把一碗熱粥碰翻在自己身上,她忙不疊地站起來撣。
“你這個敗家娘們,好好的一碗粥,被你糟蹋了!
”魏氏對周氏不尊重長輩非常惱火,見又打翻了早飯,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娘,不是,我剛沒吃,我就是看燙不燙,正準備給您們送去呢。
”周氏一臉谄媚地狡辯。
“哼,你當我瞎啊,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這幾日魏氏雖睡在屋裡,隔窗聽着周氏罵罵咧咧,對她也是厭煩。
“娘,我還沒吃呢。
”周氏盯着熱氣騰騰的早飯咽了口口水。
“你那碗已經灑了,今天罰你一整天沒得吃!
”魏氏扶着杜世城進了廚房,看也不看周氏一眼。
“他爹……”周氏灰溜溜地正要跨出廚房。
就看見杜大金走來,後面跟着三個兒子,她心裡一下子就覺的有了底氣。
“你不吃飯,杵這做啥?
”杜大金睨了周氏一眼,徑直走到飯桌前坐下。
“爹娘,你們來了。
”杜大金撓撓後腦勺,小輩居然比長輩起得晚,他有點難為情。
杜世城和魏氏氣大金不争氣,連個女人都管教不好,他們連眼皮也沒擡,自顧自吃飯。
看來兩個老人是生氣了,大金在父母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他擡頭看自家媳婦一副欲走還留的架勢,料定是自個媳婦闖了禍,白白連累他當冤大頭。
“還不快滾去洗衣服,你這個懶婆娘,惦記起吃的來,比你男人和孩子都跑得快!
”大金的怒火全發作在周氏身上。
見大金非但不幫自己說情,還跟着罵她。
周氏氣得頭一扭回自己屋去了。
她撲在床上,想自己在娘家是老幺,得父母寵愛,5個哥哥維護,沒受過氣吃過苦。
現如今嫁進杜家十幾年,辛辛苦苦給杜家延續了香火,卻常受公婆的氣,妯娌又不對盤,周氏心裡覺得委屈極了,竟幹嚎起來。
大金進了屋,見周氏沒有洗衣,反而在床上嚎喪。
他不耐煩聽,出了院子,和村裡三五後生找一處朝陽避風的犄角旮旯,籠着袖子說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