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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進宮

良緣鴨定 雲夢花開 6437 2024-10-19 14:15

  申時初,江陵城門口,來了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辎重,進出城門的百姓商賈都被攔在路的兩旁。

  “看,那個騎黑馬的就是燕王。
”一個丫鬟附在一頂寶藍色軟轎的小窗上低語。

  小窗的窗簾掀起一角,露出半張瓷白的小臉,她極力睜着美目,顧盼生輝。
可惜的是,她隻看見馬上楚霖背後黑色貂裘大氅。

  進了城,直入巡京營,刀槍劍戟,營帳被服,糧草炊具都分門别類盤點入庫。
安頓馬匹,清點人數,安排好年假休沐期間巡邏值守。
一切妥當,巡京營就算正式放年假了。

  大順朝過年官員放假七天,以大年初一為中心,前後各放三天。
其他節日,如寒食節、端午節、中秋節、重陽節、冬至、先帝生辰忌日等等,都會放假,時間1-3天不等。

  今日正式放假,文武百官都免了早朝。

  巡京營的事務自有趙吉安協助各級将領處理,楚霖直接打馬回到燕王府,如意早已領着一衆下人在府門前翹首以盼。
見楚霖跳下墨雲,她盈盈一拜,衆下人也慌忙行禮。

  如意今日特意裝扮過,眉如遠黛輕描,唇似櫻桃乍破。
上身穿着藕色纏枝海棠綢衣,系着紫煙羅百褶曳地長裙,外面披着象牙白鑲兔毛的鬥篷。
直襯得她肌膚賽雪,溫柔可人,連管理事務時的厲色都掩去了七八分。

  楚霖步履匆匆,像陣風似地走過他們身邊,眸光一掃而過,隻有一聲“起來吧”留給他們回味。

  燕王府是座五進的大宅子,選的是江陵城最好的地塊,鬧中取靜。
整座府邸富麗堂皇,雕欄畫棟,樓台亭榭無不美輪美奂。

  太後老來得子,恨不能傾其所有的給他,當今聖上更是手足情深,不知賞賜了多少古玩珍品,底下臣子更是送上數不勝數的奇珍異玩堆在庫房裡蒙塵。

  正殿銅制镂空的瑞獸焚着淡淡的沉香,三足矮鼎裡燃着銀炭,一室的暖香,楚霖坐在鋪着團花繡墊的椅子上。

  白玉糕、胭脂脯、桂花酥、水晶凍,丫鬟把四樣點心端到花梨木桌上,如意解了鬥篷,親自斟了碧螺春茶奉上。

  “如意,府裡近來可好?
”楚霖去徽州辦案半個多月,回京就轉戰射烏山,這燕王府竟快有一個月沒有回來了。

  “回王爺,府裡一切都好,隻黑虎……都是奴婢無能。
”站在下首的如意泫然欲泣,就要納頭拜倒。

  楚霖忙伸手扶住:“黑虎,不必找了。

  “王爺,找到了?
”如意舉帕拭淚,含羞帶怯地問。

  “嗯。
”楚霖不想多言。

  “王爺,房中已備好浴湯,奴婢服侍您。
”如意見一個大丫頭在門側閃了下身形,說。

  “不必了,你在此等等吉安。
”楚霖喝了一口茶,回自己寝室去了。

  如意看着四碟精緻的點心一點都沒動,眼裡暗了暗。
這可是她一早就在廚房裡親自做的,和太後泰和殿的口味一般無二。

  這位爺不僅看不見點心,大概也沒看見她的盛裝打扮,還好,他還喝了一口茶,如意也隻能以此聊慰己心了。

  “姐!
”趙吉安腳步飛快地走了進來。

  “吉安!
”這時候的趙如意才是個十八歲的姑娘,她看見弟弟,心下高興,眼裡不禁又蓄起淚光。

  姐弟倆許多時日不見,楚霖又不在面前。
如意屏退了其他人,兩人自在地說了很多話。
趙如意的話題永遠也離不開燕王府的主子—楚霖。

  楚霖沐浴更衣之後,如意嫌趙吉安粗手粗腳,她嗔怪地接過棉巾子,還像兒時一樣,一點點幫他把濕頭發擦幹。
然後幫他編了個簡潔的發式,将一頭烏發束在腦後,用一根竹葉碧玉簪簪住。

  一個大丫頭來報,太後宮裡的内侍總管郭公公來了。

  楚霖忙到正殿接見,郭公公親自傳話,稱太後娘娘已經備下酒菜等着九王爺,為他接風洗塵。

  如意拿了10兩一錠的銀子請郭公公喝茶,郭公公假意推辭,最後笑眯眯地籠在袖子走了。

  楚霖身上穿的是日常起居的衣服,如意找出今年新做的一件青色織錦祥雲紋的長袍,束上月白色織錦腰帶,腰前挂着塊镂空龍紋黃玉牌。

  如意還有拿香囊,被楚霖叫住了:“把我的碧玉蕭拿來。

  楚霖将碧玉箫插在腰間,蕭上一塊小巧的凝脂白玉墜着煙色的纓絡,随着他的走動,飄逸流動。

  如意怕他路上凍着,又給他披上鴉青色綴狐狸毛的暗紋大氅。
方才喊了府裡的馬車送楚霖進宮。

  楚霖并沒有立時去泰和殿,而是先去紫寰殿面見皇上。
他在殿外脫了暗紋大氅,等執事李公公通報了,才進了殿來。

  殿裡鎏金蟠龍銅香爐裡焚着龍涎香,四足青銅镏金的熏籠裡燃着紅羅炭,案幾上插着一大束紅豔豔的梅花,這偌大的殿裡竟比春天還要溫暖。

  楚霖18歲,楚霈比楚霖大17歲,已是35歲的中年人。
他身材欣長,臉若刀削斧鑿,輪廓鮮明,目光深邃。

  因着不用上朝,他隻穿着深湖藍色織着龍紋的雲錦長袍,腰間系着鑲和田玉的腰帶,左側腰前挂着個黑底金線繡着龍紋祥雲的香囊,另一邊挂着塊潔白油潤的上好羊脂白玉,下面垂着青蔥色的長穗子。
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儒雅溫潤,少了朝堂上殺伐決斷的狠厲。

  “叩見皇上。
”楚霖撩袍便拜。

  “九弟,快快免禮。
”楚霈說着,楚霖已經一拜到地了。

  “今日已經放了年假,不似朝堂上,你我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多禮。
”楚霈擺手讓楚霖坐下。

  李公公搬了凳子,上了茶,就退出殿門外候着去了。

  “皇上顧念兄弟情義,臣弟感激涕零。
但君臣之禮,萬不可破。
”楚霖謝座道。

  “也罷,由着你去吧。
現在說說你這幾日帶巡京營的事吧。
”楚霈笑着說。

  “回禀皇上,臣弟這幾日帶着巡京營在射烏山訓練,鍛煉了他們的體魄膽識,也增進了他們彼此的坦誠相待的情義。
”楚霖說起巡京營來滔滔不絕,遠比剛才放松些。

  “聽說,京城四少都已經被你收服了?
”楚霈一臉玩味。

  “京城四少?
”楚霖不愛聽京中八卦,自然不知道四人組還要個響當當的花名,京城四少。

  “呵呵,看來你這九王爺當得不稱職啊,我在這大殿高堂之上都有耳聞,你卻茫然不知?
”楚霈笑道。

  “臣弟惶恐,皇上可說的是中書令大公子宋少淮,刑部侍郎次子袁瑾年,還要輔國大将軍嫡孫鐵黎,以及尚書令嫡子蘇默天?
”楚霖從凳子上站起來彎腰行禮。

  “坐、坐,快坐。
他們四人如何,可堪大用?
”楚霈擺手讓座。

  “他們四人都有可取之處,所謂玉不琢不成器,還需曆練。
”這四人隻有袁瑾年和鐵黎比楚霖小,但他的評價還是中肯老道的。

  “嗯。
大順朝正是用人之際,九弟要多多推薦身邊能人異士才好。
”楚霈颔首。

  “是,臣弟謹記。
”楚霖又站了起來。

  “好啦,也不早了,我同你一起去母後那裡。
”楚霈從大案幾後的龍椅上站了起來,與楚霖攜手往殿外走。

  李公公忙幫楚霈披上藏青色厚錦鑲貂毛的大氅,又有内侍幫楚霖披上暗紋大氅。
兩人也不坐銮轎,依舊攜手同行,楚霖略後錯半個身。

  現在雖是數九寒天,宮中卻不乏繁盛的花草樹木,紅梅臘梅紅黃相間,清香悠遠。
白玉蘭的枝頭已隐隐有花苞萌動。

  一池荷花已敗得隻剩枯葉垂于水中,一副落寞寂寥。

  “小李子,這是誰管的?
如此衰敗之相!
”楚霈皺眉,他往日都是坐銮駕的,一閃而過,并不曾在意。

  “是、是、是。
”李公公頭上汗涔涔的,這是哪個倒黴催的,自己不想活,還搭上他!

  “皇兄,莫要氣惱。
我看這一池枯葉,也别有一番情緻。
”楚霖慌忙上前打圓場。

  “哦?
倒要聽聽你的歪理。
”楚霈笑道,這個弟弟剛才還萬般小心,這會兒倒為個内侍求情了。

  “我記得幼時,太傅教過一首詩,前面的我全不記得了。
今日見此情景,倒想起最後一句極為應景,‘留得枯荷聽雨聲’。
”楚霖笑盈盈地說。

  “哈哈,好一句‘留得枯荷聽雨聲’!
且留着吧,等下雨天再來瞧。
”楚霈大笑,遂拉着楚霖又往前去。

  穿花拂柳,過假山流水,一路樓台軒榭,奇景異趣。
兩人雖年齡相差甚多,但都受皇家教育,引經據典,倒也能聊之一二。

  泰和殿的宮門近在眼前,太後身邊的大宮女玲珑正站在宮門前張望,見着他們的人影,忙轉身吩咐小宮女去通報。

  “皇上,九王爺。
”玲珑屈膝行禮。
隻見她約莫十六七歲,穿着芙蓉色團花宮裝,袖口領口都綴着雪白的兔毛,映的她面色瑩白,宛如上好的白瓷。

  “免了。
”楚霈長袖一揮,徑直往殿裡走。

  太後萬若錦得了小宮女的通報,端坐在正殿榻上,眼巴巴地望着。
她已經五十有二了,體态雍容,富貴大方。
由于保養得當,她看上去隻有四十來歲。

  太後穿着松花色缂絲金銀牡丹錦衣,下着石青色水文八寶長裙。
頭上梳着随雲髻,一側斜插着一支攢絲點翠的鳳钗,鳳口銜着的一串小粒的珍珠垂在鬓角,另一邊攏着一朵絹做的淡雅芙蓉花。
耳朵上是兩粒水滴狀翡翠耳墜,與腕上的手镯一樣翠色欲滴。

  “兒臣給母後請安。
”楚霈剛要作勢拜下。

  “皇帝免禮。
”太後已伸手來扶。

  “兒臣給母後請安。
”楚霖撩袍跪下叩拜。

  “起來吧。
”太後嗓音有點沙啞,用絲帕按了下鼻側。

  “坐。
”太後揚手道。
楚霈和楚霖分别坐下來。

  玲珑和琳琅給他們上了香茗,四碟點心,棗泥山藥糕、蓮子馬蹄凍、奶香鳳梨酥、核桃香脆餅。

  “霖兒,你這一去十多天,瞧着比上次還要黑和瘦。
你不是喜歡吃泰和殿的點心嘛,快吃。
”太後對這老來子,疼得跟命~根子似的。

  “母後,兒臣倒覺得,九弟比之前更結實了呢,也更練達。
”楚霈拈了塊蓮子馬蹄凍,笑着說。

  “是啊,母後疼惜兒臣,兒臣更要為皇兄分憂才是。
”楚霖接口道。
他不喜甜食,就吃了塊核桃香脆餅。

  “你們兄弟一心,哀家就放心了。
”太後看着兩兄弟,滿心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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