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草籃子裡隻剩下幾份單獨包裝的鹵菜了,她答應孫工頭每樣給他留一份的,除去那些,也就是隻剩下一份耳絲、一份豬拱嘴和兩份肥腸了。
“好嘞!
一共4文錢!
”小草麻利地用一張油紙,把這些鹵菜全都打包在一起,小石頭伸出小手,等着收錢。
金掌櫃一愣,4文錢?
他請袁大儒吃四文錢的菜,說出去寒碜不寒碜?
這對袁大儒也不尊重啊!
怎麼辦?
袁先生還在那邊等着呢,誰叫自己欠抽,自告奮勇跑腿來了?
“請問,這些鹵菜您還要嗎?
”小草見他往荷包裡掏錢的時候,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似的,僵住不動了。
心中納悶之下,輕聲問了句。
小石頭做出一個“我明白了”的表情,同情地道:“姐姐,這位胖胖的大叔,是不是錢被偷了?
我聽說這碼頭上是有扒手的……二姐,他怪可憐的,要不咱免費送他一份鹵菜嘗嘗吧……”
周圍幾個來晚了沒買到鹵菜的碼頭工,也連連催促道:“大爺,你還要要不要?
小草丫頭,他要是不要的話,賣我一份——給你錢。
”
金掌櫃咬咬牙,頓了頓腳,道:“誰說我不要?
你這籃子裡不是還有嗎?
都給我包起來!
”
小草忙道:“不要意思,這幾份有人預定了。
确實隻剩下四份了,實在抱歉。
我每天都會來這賣鹵菜的,一文錢肉菜是我們家的招牌,大爺要是吃着喜歡的話,以後歡迎再來光顧。
”
金掌櫃怕袁先生等急了,接過包着鹵菜的紙包,扔了一塊大概有一錢左右的銀角子,轉身火燒屁股似的離開了。
小草拿着銀角子正尋思今天賣的錢夠不夠找的,那金光閃閃的胖子就離開了,她忙叫道:“哎,哎!
還沒找你錢呢!
”
“不用了,剩下的賞你了!
”這銀角子是金掌櫃在家打賞小厮仆從的,在他眼中就跟普通人眼中的一個銅闆似的。
袁斯年帶着小孫子,已經在不遠處老王頭家的面攤上坐下來,點了兩碗素面,巴巴地伸着頭等金掌櫃回來。
“怎麼那麼久?
不會賣光了吧?
臭小子,明知道爺爺好這一口,也不知道買一份回來給爺爺嘗嘗,哼!
要是今天吃不到那什麼‘鹵菜’,你給我等着!
”
袁斯年此時哪裡還有半份大儒的氣質,活脫脫一個别扭的老頑童。
袁允禧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心中暗暗歎氣……不過,剛剛人群裡賣鹵菜小丫頭的聲音,他似乎在哪聽過……
“來了!
來了!
!
”袁斯年忙正襟危坐,又恢複了風光霁月高深莫測的模樣。
袁允禧嘴角抽了抽,無力地垂下頭。
金掌櫃笑得跟彌勒佛似的,從面攤借了一個碗,殷勤地把鹵菜一一放進去,又問了句:“老丈,有麻油嗎?
放點麻油味道應該更好……”
追過來要找他錢的小草聞言,笑着道:“不錯,如果淋點麻油,再拍上兩瓣蒜頭的話,吃起來更好吃呢!
老先生,找您九十六文……”
袁先生淡淡地瞟了她手中的銅闆一眼,道:“他說不要找了,你們就拿着吧。
反正人家财大氣粗,再多的錢也不放在眼裡。
”
金掌櫃心中那個汗哪!
哪兒又得罪這個老祖宗了?
錢多也是錯嗎?
要是袁先生願意讓兒子重新入書院,他甯可散盡家财,過清貧的日子……
“呃……袁先生,他這兒沒有麻油,我去别處找找……”金掌櫃狼狽地落荒而逃,尋到唯一一家賣炒菜的地方,又扔了個銀角子,把人家剩下的小半瓶麻油全都拿來了。
小草見這華服胖子,和溫文老者,都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便自告奮勇地熟練拍好蒜頭,用香油把鹵菜調好,道:“請慢用!
”
“嗯!
”袁斯年竭力忍住心中的躁動,慢條斯理地伸出筷子,夾了一根耳絲,緩緩地放進口中。
他身邊的袁允禧,忍住再次翻白眼的沖動,沒有人更了解這個爺爺了,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顧及身份的話,早就狼吞虎咽了……不過,這小丫頭看起來有點眼熟呢!
袁允禧心中的吐槽還沒完,就見他那不争氣的爺爺,已經抛卻了所有的矜持,眼中含着淚花,嘴巴不停地動着,手中的筷子也仿佛加了電動馬達似的,飛快地往嘴裡夾着鹵菜,好像有人跟他搶似的。
“老爺爺,您慢點兒!
耳絲要細細地嚼着,才能品出味兒來!
”善良可愛的小石頭,見袁大儒嘴巴裡塞滿了鹵菜,還不停地夾着菜,心中無限同情:這老爺爺是多久沒嘗過肉味了?
饞成這個模樣。
小石頭好心地提醒,讓袁大儒意識到這裡還有别的人在呢!
不過,在他看來,天大地大不如品嘗美食大。
不過,他也知道這麼囫囵地品嘗,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漸漸的,他放慢了吃菜的速度,每一口都要嚼上好久,一邊吃一邊拍案稱贊道:“小姑娘,這個叫‘紅油耳絲’?
妙啊!
色澤紅亮,質地脆糯,鹹辣适口,味濃鮮香……這個呢,這個叫什麼?
”
“這個叫鹵肥腸!
”小草的聲音清脆而響亮。
袁斯年夾了一塊肥腸,送進嘴裡,緩緩地品嘗着,不住地點頭道:“味道濃郁,入口綿軟,肥而不膩,讓人百吃不厭……不錯,不錯!
鹵肥腸啊?
是用動物的腸子做的嗎?
”
“老先生英明,這是用豬大腸,用各種香料鹵制而成的。
味鮮肥美,是一道很好的下酒菜。
鹵肥腸不但可以涼拌吃,也可以爆炒,還可以炖湯。
每一種都有其獨特的味道呢!
”小草見他似乎沒有什麼排斥的,便興緻勃勃地介紹着。
金掌櫃本來随着他的品評,而不住地搖頭晃腦,聽到這裡,動作一僵,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豬大腸?
他居然請袁大儒吃豬的腸子,完了,完了!
他兒子重回書院肯定沒戲了
——唉!
兒子怎麼會有他這個老拖後腿的老爹呢?
金掌櫃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桌案上!
“好!
好!
!
老夫曾經聽太上皇提起過他家鄉的菜色,他最愛的就是‘辣子肥腸’。
聽他形容的那個香哪,什麼濃醇綿軟,什麼滿嘴流香……聽得我這口水喲——都嘩嘩直……”
“咳咳!
”少年老成的袁允禧,見爺爺一說到吃,什麼形象都不顧了,便咳嗽幾聲,以示提醒。
袁斯年雙眸圓瞪,不滿地嚷嚷道:“你咳咳啥?
民以食為天,太上皇都說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說吃的很丢人嗎?
愛好美食很沒面子嗎?
臭小子,給我滾遠點兒,别讓我看到你——掃興!
”
“咦?
你不是那個誰……誰……”餘小草這才看清眼前小美男的真容,馬上認出對方來,不過名字她可不太記得了,“你是周三少的朋友吧?
剛下船?
”
袁允曦終于記起在哪見過小女孩了,露出淡淡的笑容道:“餘姑娘……”
“乖孫子,你認得這小姑娘?
咋以前沒聽說你認得做菜這麼好吃的朋友?
”袁斯年瞪了眼孫子,轉向餘小草時,臉上卻又挂上了和藹的笑容:“小姑娘,你這鹵肥腸做得不錯,你祖籍哪兒啊?
不會是太上皇的老鄉吧?
是不是還會做香噴噴的豬頭肉啊?
”
袁允曦皺起秀氣的眉,一臉無奈。
餘小草被老頑童似的爺爺,和小學究似的孫子逗樂了,看得正歡樂的時候,冷不丁被他這麼一問,笑容僵住一秒鐘,馬上搖頭道:
“我祖祖輩輩都居住在這附近的一個小漁村裡,祖輩們都靠打漁為生。
我們家生活比較貧困,就琢磨着把人家不吃的東西作為食材,就倒騰出這耳絲和肥腸來。
我們小人物一個,哪有那個榮幸跟太上皇一個故鄉啊……”
她已經确定太上皇跟她一樣是穿來的,才會改變曆史,建立跟她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大明朝。
開玩笑,她已經做好悶聲發大财的打算,絕不做出頭鳥的。
她可不想跟那個有名的穿越同仁,有什麼瓜葛。
她身邊的小石頭,卻洋洋自得地道:“我二姐做的鹵菜最好吃了,老先生,你說的豬頭肉,我們今天已經賣完了。
不過,這拱嘴也不錯,肥而不膩,口感十足,不信您嘗嘗!
”
“哈哈!
好,好!
小家夥,口齒挺伶俐的,幾歲了,讀書了沒有?
”袁斯年見點的素面上來了,便把豬拱嘴扒拉到面碗裡,和在一起,大口大口吃起來。
小石頭笑着道:“我六歲了,二姐說,等她做鹵菜賺了錢,就送我去鎮上的學堂讀書。
我們村太小太窮,沒有讀書的地方。
不過,我們隔壁的小文哥,在鎮裡最有名的什麼書院裡上學,休沐回來都會教我和小武哥認些字。
我已經會寫自己的名字了,能認一百五六十個字了呢!
”
“哦?
認得字可真不少,還會寫自己的名字,不錯,不錯!
能把你的名字寫給老夫看看嗎?
”袁大儒似乎對這個稚齡幼童很感興趣,他們書院近兩年也設了啟蒙班,專門收附近聰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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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寫文,都是寫半小時,就要起來活動活動,要不然頸椎就會出毛病,腰也疼得直不起來!
一章文,人家一個多小時就寫完了,我得三四個小時。
唉……頸椎病的銀,桑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