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妙音轉頭看向賈獸醫,卻見他正神情莫測地望着自己,見自己望來,趕緊假裝平靜地移開雙眼。
雲妙音的眸光閃了閃,繼續視若無睹道:“賈大夫,你從醫三十餘年,想必不需要用藥,僅用手找準穴位,就能為馬催吐吧?
”
賈獸醫立即昂了昂下巴:“這是自然。
”
雲妙音點點頭:“那為一匹馬催吐,需要多少時間?
”
賈獸醫蹙了蹙眉,方才回答時未加思索,這會又聽到這個話題,心頭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這麼多人在場,他還是繼續回道:“很快,大概喝下一盞茶的時間。
”
“那就好。
”雲妙音勾唇一笑,“那這裡這些馬,想必你一個上午便能催吐完成,對了,還要麻煩賈大夫最後收拾一下,防止那些馬再次誤食了。
賈獸醫光聽着就覺得十分惡心,頓時面如土色道:“你讓我把所有的馬都催吐?
”
“對啊。
”雲妙音點點頭,“方才三殿下說讓你們配合我,賈大夫可有意見?
”
賈獸醫的臉越發難看:“意見自然不敢有,隻是,我從醫這麼多年,從沒聽說過這種治療方法。
”
“沒聽說過,不代表沒有呀!
”雲妙音笑着看向他道,“自古長江後浪推前浪,很多前浪都被拍死在沙灘上了,不是嗎?
”
賈獸醫一噎,半晌沒有說出話,隻能求助地看向晏辰容。
而晏辰容則是嘴角一抽,不知道為什麼,莫名覺得有些喜感,而且……這女人這毒舌程度,和他皇叔有得一拼啊!
還真有點般配。
當這個念頭湧入他腦海裡,他不禁一個激靈,接着,輕咳一聲道:“賈大夫,你去照雲姑娘說的做就是,還是那句話,出任何事,我負責。
”
“是。
”賈獸醫咬咬牙,極不情願地應完,便走進了馬廄。
接着,就聽馬一陣劇烈的嘔吐聲傳來,伴随着令人作嘔的氣味。
雲妙音用帕子掩住口鼻道:“其他幾位大夫,麻煩跟我來。
”
軍醫們聞言如釋重負,趕緊随着雲妙音匆匆離開。
身後,馬的嘔吐聲陣陣傳來,不時還傳來賈獸醫的嘔吐聲,不忍多聽。
而雲妙音則帶着人很快走回營帳後,提筆寫了一串藥物清單,朝着幾位軍醫遞了過去:“幾位大夫,軍中可有這幾種草藥?
”
幾位軍醫拿過來一看,頓時面面相觑。
好一會兒,才猶豫地說道:“雲姑娘,你找的這幾種藥好像并非治療馬瘟的,怎麼看上去,像是解毒的?
”
雲妙音笑了笑:“幾位大夫最開始不也是懷疑馬是中了毒麼?
”
軍醫眉頭一蹙:“可那古籍上已有記載……”
“古籍這玩意,你想看,我也可以馬上寫給你。
”雲妙音不屑笑道,“先不說這玩意真假,就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這個道理,想必大家都懂吧?
”
“話雖這樣說,但若是一個不當,有可能損失慘重。
”軍醫雖然多少贊同雲妙音的話,但還是說道,“雲姑娘還是要多為大局考慮啊。
”
“大局?
”雲妙音冷冷一笑,“你們所說的大局,其實是怕承擔更大的責任吧?
就像大夫治療病人一樣,保守治療固然安全,可是,明明有九成痊愈的機會卻要放棄,說到底,不過是少做少錯而已。
因為保守治療,因為不會更壞,别人不會怪你,但若是選擇冒險一些的做法,若是失敗,那就可能被認定為大夫的錯,所以,很多大夫都不願這麼做。
但我覺得,除了一個大夫,我還是個要對其他人負責的人,别人信任我,那我就要盡我的全力。
這件事,我隻想你們扪心自問一下,你們真的覺得是馬瘟嗎?
”
這番話一出,幾個上了年紀的軍醫們均是一震,有些慚愧的同時,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熱血在裡面。
他們随軍而行,為官家做事,早已習慣了小心做事,幾乎已經忘卻了行醫者原本的道義和信念。
雲妙音的一番話,就像一個鐘聲一樣,将他們也曾想懸壺濟世的心喚醒。
終于,一名老軍醫站出道:“雲姑娘小小年紀,能有如此格局,實在令老生慚愧不已,雲姑娘所說的這幾種藥,其中有一種沒有,不過這後山上有,我這就親自去采!
”
“我也去!
”
“我們都去!
”
軍醫們紛紛站了出來,沒有多言,隻用行動表示對她的支持。
一旁,晏辰容的内心也微微一震。
第一次用近乎敬仰的目光看向雲妙音。
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晏季,仿佛想告訴他,這個女人的确不一般。
卻見晏季嘴角銜着笑,一臉淡然及寵溺,見他望來,隻是不屑地挑了挑眉,仿佛在說,看吧,你現在才知道,傻。
晏辰容嘴角一抽,在這無聲的對話中吃了個癟,又轉回頭,輕咳一聲道:“既然這樣,我派幾個人跟着你們,注意安全。
”
“是。
”軍醫們立即在士兵們的護送下,匆匆離去。
雲妙音這才松了一口氣,回頭看向他們道:“放心吧,這些馬中的雖然是緻命的毒,但馬的身體構造和人不同,體積又龐大,所以,攝入的量不至于緻死,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隻不過,那催吐的人你們要看好了,不要讓他動手腳。
”
“放心。
”晏季挑了挑眉,“早就派人盯好了,他但凡動手腳,便會第一時間揪出。
”
“恩。
”雲妙音點點頭,“我猜你也不會任由他一人前去,所以,也沒提醒你。
”
“還是你懂我。
”晏季走上前,溫柔地看向她。
雲妙音眉頭一挑:“那是,所以你以後敢做對不起我的事,可要想清楚了。
”
“我怎麼敢。
”晏季唇角輕揚,“而且,我也舍不得做對不起你的事。
”
雲妙音嘴角高高揚起,十分得意。
兩個人互相望着對方,深情對視。
一旁,一句話都沒插進去的晏辰容:……
什麼時候都不忘秀恩愛是嗎?
臭情侶!
他重重地咳了一聲,接着道:“所以,你們早就懷疑那個賈太醫了,那為什麼方才不拆穿他?
”
晏季臉色一沉,從眼神中飚出一記冷刀飛了過去。
打擾别人談戀愛的人,都該死!
雲妙音卻很快回過神來,臉上不由一熱。
哎呀,忘了旁邊還有這個不省心的娃在。
然而,正準備朝他解釋,卻聽晏季猛然道:“自己想,你早晚有一天自己挑大梁,别總想着依賴本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