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兒!
胭兒啊!
”太子幾乎瘋了,雙手扒着城牆大喊——“殺了她!
給我殺了她!
”
一群官兵舉刀上前,将陸辭秋團團圍住。
這時,就聽那輛馬車裡有個清冽的聲音傳了出來,簡單粗暴——“誰敢?
!
!
!
”
誰也不敢!
官兵都不動了,雖說下令的是太子,國之儲君。
可南嶽人人皆知,皇上最疼愛的兒子其實是十一殿下燕千絕。
疼愛到什麼程度呢?
就是有一年太子跟十一殿下打架,太子明明比十一殿下還大着四歲呢,卻被十一殿下打掉了兩顆牙。
事後太子憤然告狀,皇上卻把他訓斥了一頓,說打個架都輸,哪來的臉到朕跟前哭喪?
諸如此類事件實在太多,他們雖隻是守城的官兵,卻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朝廷的事。
聽聞皇上已經數次在朝堂上對太子表示出不滿了,如今十一殿下凱旋,頂着赫赫戰功,說不準儲君之位就要有所變化。
他們不能不思量啊!
見官兵一個個都站着不動,甚至陸辭秋都已經把腳上綁着的繩子給解開了。
太子氣得又叫——“還愣着幹什麼?
聽不懂本太子的話嗎?
給我殺了她!
扒了她的皮!
本太子要為胭兒報仇,要讓她死千次萬次!
”
馬車裡,那個清冽的聲音又開口了,這一次聲音比方才更大了些,像是運着内力,以至于高高站在城牆上的太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說的是——“北地一戰,裴家全族隕命。
縱是本王率軍支援,也終是沒能趕上将他們從血泊裡搶回來。
裴家是為守我南嶽疆土而亡,滿門忠烈。
左相府二小姐陸辭秋,乃鎮北将軍嫡女所出,是裴家還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
這天底下,沒人敢要了她的命!
來人,打開城門,本王要即刻入宮!
”
這話一出,立即有官兵返身去将城門開到最大。
燕千絕無意理會太子在城牆上方大喊大叫,他沖着陸辭秋招了招手,“你過來。
”
陸辭秋擡頭看他,隻見這人身上還穿着戰甲,戰甲裡面是玄色長衫,盡管天氣炎熱,看起來卻清清爽爽,幹淨利落。
就是人有些瘦,這一瘦,就襯得面上棱角更加清晰。
他臉色不大好,微微泛白,還略顯疲憊,應該是受了很嚴重的内傷,但仍然難掩眉宇間充斥着的尊貴優雅之氣。
見陸辭秋一直盯着自己,燕千絕咳了兩聲,将一條鞭子向她遞了過去,“很抱歉,本王沒能把令堂的屍體找回來。
這鞭子是她唯一的遺物,你且收好了。
”
陸辭秋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令堂”,說的就是原主的母親,現在也是她的母親。
燕千絕見她愣住,以為她是聽到這個消息過于悲傷,心下也不好受。
就當他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陸辭秋已經向前走來,伸手去接鞭子,又因為個子太矮夠不着,整個人就挂在馬車上,有些滑稽,也有些凄涼。
燕千絕看了一眼她向上伸手時露出來的小細胳膊,當時腦子裡的想法竟是:這麼瘦弱的小姑娘,竟能将一個大活人從城牆上撈下來,狠狠摔死?
!
愣神的工夫,鞭子已經被陸辭秋握在手裡了。
他聽到陸辭秋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你傷了心肺,如果宮裡的太醫治不好你,就到左相府來尋我。
”
說完,身子往下一滑,瘦小的人拖着一條長鞭轉身就走,倔強又堅決。
太子此刻已經顧不上跟陸辭秋計較了,他開始将火氣發向燕千絕:“鎮北将軍連敗三場,才讓老十一你去的。
怎的你去了也沒保住他們的命?
看你這樣子是受了重傷吧?
哼,不是号稱戰神麼?
戰神也會受傷?
可見都是吹出來的!
”
“胡說!
”有副将聽不下去,“有賊人偷了北地布防圖,宣王殿下到時,鎮北将軍一家為保邊防,全部戰死,鞑子正沖開邊防開始破城。
要不是十一殿下及時趕到了,現在北地早就已經失守!
在布防圖被盜的情況下,我們以三萬精兵對陣十萬大軍,這仗也就十一殿下能打!
”
衆嘩然!
三萬對十萬!
這樣的仗不是誰能打的問題,而是該說誰敢打了!
陸辭秋也轉過身再向燕千絕看去,隻見他依然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坐在馬車裡,完全不為所動。
就好像這樣的事于他來說平平常常,如家常便飯一般。
燕千絕似有所感應,目光也朝着她這邊投了來。
可惜卻晚了一會兒,他看過去時,陸辭秋的目光已經收回,人也繼續往前走了。
官兵不由自主地給她讓出一條路來,她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踏着太子小妾的鮮血,一步步走向城門。
此時,太子已經從城牆上跑了下來,正好沖到她面前。
她擡頭看他,冷笑一聲:“你我大婚未成,大聘沒下,休書也就不用寫了。
縱然你是太子,也不得如此羞辱于我。
聽着,再有下一次,我從城牆上扒拉下來的人,就是你!
”
太子被她這樣子吓得愣了神,再反應過來時,陸辭秋已經走出去老遠。
他氣得破口大罵,與此同時,街道兩旁的百姓已經全部跪倒在地,齊聲高呼:“恭迎宣王殿下班師回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