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珺相比之前長高了不少,已經很有少女模樣了,臉上扔帶着些許嬰兒肥,看上去無邪可愛的緊。
紀天姀有些尴尬,卻又不能當衆跟紀如珺甩臉色,隻好對那幾個少女解釋道:“這是我三妹妹。
”
衆人恍然,便十分和善的說道:“讓她跟咱們一起便是。
”
紀天姀生怕她們不高興,聞言松了口氣,跟着衆人到别處去了。
紀如珺緊緊拉着紀天姀的衣袖,臨走前還着意看了紀爾岚一眼。
紀爾岚眯眼看着她們走遠,心頭冷笑。
這廂紀天姀跟着程潇潇等人到了樓船頂層,十幾名舞姬正映着水色與晴空結袖而舞,周圍三三兩兩的閨秀正聚在一起說話,滿堂明媚幾乎晃花了紀天姀的眼。
在鐘靈玉的事情之後,紀天姀算是領略到了什麼叫做翻臉比翻書還快,此時她看着程潇潇一言不發的找了地方坐下,也不敢再輕易多說什麼,隻拘束的等着先前帶着她的少女先說點什麼。
程潇潇挑眉瞟了她一眼,不甚在意般笑了笑:“你緊張什麼。
”
紀天姀有些摸不清她這副态度是什麼意思,正猶豫着如何回答。
紀如珺從椅子上蹦下來,一派天真的說道:“程姐姐,女學裡是不是很好?
你能跟我說說嗎?
我二姐姐都不願與我們多說的。
”
程潇潇一聽這話,挑眉道:“我也聽說,你們在府裡的關系并不怎麼好,沒想到紀二姑娘是這般小心眼的人?
”
紀如珺懵懂的看了一眼紀天姀,紀天姀心中一動,面上便擠出一絲為難,說道:“二妹妹她……的确與我們姐妹不親近。
興許是因為之前在陽城的時候,父親太過冷落她……也是可以體諒的……”
“不管怎麼說,到底是一家子姐妹。
她這麼對你們,總歸是過分了些。
”
紀天姀沒想到程潇潇會替她說話,連忙答道:“二妹妹得了貴人青眼,去了女學,父親對她越發看中了,我自知比不上她,也難在府中出頭。
好在能得程姑娘體諒,讓我心裡多少好過了些。
”
程潇潇聽了這話,倒是受了啟發。
紀天姀若也進了女學,正好為她所用,她們姐妹相争,自己也落得幹淨!
而且,紀天姀受了提攜,往後能在府中壓過紀爾岚也說不定。
母親說的對,想要一個人徹底垮掉,還要從根源入手。
“總歸你也是個可憐的,我都忍不住想要幫幫你了。
不如,我想辦法讓你們姐妹也進女學,讓你們父親更重視你們姐妹,起碼,不用再受冷落。
你覺得如何?
”
“真的?
”紀天姀心髒狂跳,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如果她也能進女學,不僅有更多的交際,在府中也能揚眉吐氣,再也不用處處低紀爾岚一等了。
程潇潇提起唇角,說道:“當然。
”
沽水微波橫斜,一下一下打着船身,宋玉衡被許多人圍着,一派和樂氛圍,不知在說些什麼。
而燕淩傾則在船頭臨風立着,深紫色的裙袂迎風飛起,猶如遺世獨立的仙子,要歸去天宮一般,身邊亦有多位閨秀相伴。
紀爾岚不着痕迹的打量衆人,心中暗自分辨她們的身份以及背後牽扯的家族勢力。
薄紗浮動,微風輕緩間,周遭遠遠近近的話語笑鬧,也變得亦真亦幻。
“哎呀,那是什麼!
”
一聲驚呼,打破了此時的安然惬意。
紀爾岚站起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暮雨低聲道:“姑娘,咱們還是小心點。
”
暮葉也有些緊張:“不如奴婢先去看一眼,姑娘先在這等着。
”
紀爾岚搖搖頭:“你們還是跟緊我,不要單獨離開的好。
”
船尾的陽光被遮擋,有些蔭涼,因此這裡并沒有什麼人過來。
衆人都不知出了什麼事,聽見驚呼便都朝這裡彙集過來,“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
”
紀爾岚原本就在附近,很快到了船尾,正看見鐘靈玉指着不遠處一件漂浮的東西驚詫道:“你們看那,那是什麼?
我怎麼看着像件衣服?
”
“不就是件衣服嘛!
這麼大驚小怪的!
”
鐘靈玉被說的臉一紅,辯解道:“這水裡怎麼會平白無故出現一件衣服?
萬一是有人落水了怎麼辦!
”
紀爾岚順着鐘靈玉的手指看過去,果然見水面上有件湖藍的外裙浮浮沉沉,長長的裙擺順着水波漂開,上面的銀絲紋絡若隐若現。
那是……紀爾岚的眼眸猛地一深。
暮葉顫聲道:“姑娘,方大姑娘早上來的時候,好像是穿着這件衣裙……”
紀爾岚連忙往人群中去看,卻并沒有看見方清雪的身影。
怎麼會?
就算程潇潇再蠢,也不會在她的筵宴上謀害人命吧?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她還是禁不住擠到前面細看。
就在她的雙手即将要摸到船尾的欄杆時,忽然感覺後背被人一撞,她整個人在瞬間從欄杆上翻了出去。
“啊!
”
“姑娘!
”
周圍亂糟糟傳來高高低低的尖叫聲。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根本就無法反應。
然而,就在衆人都以為紀爾岚必定落水,已經喊出‘不好了,有人落水”的時候,紀爾岚突然用腳勾住船尾的欄杆,纖腰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後彎,柔軟的如同一條蛇般,身體輕輕一蕩,便安然回到了欄杆之内。
衆女擁在船尾,都睜大眼睛無法回神,看向紀爾岚的目光如同見了鬼一般。
正在此時,周圍又突然傳來幾聲撲通。
紀爾岚眯眼朝四周看去,隻見那些乘着小船保護在樓船四周的程家護衛,都紛紛跳入水中朝這邊遊了過來。
她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程潇潇打的什麼主意。
這種閨秀落水被低賤侍衛所救的把戲,她前世不知碰見過多少次!
她的目光落在撲倒在地的孟如許身上,方才應該是她在後邊推了她一把。
孟如許自己也摔了夠嗆,腳也崴了,勉強在婢女的攙扶下站起身,見紀爾岚望過來,連忙解釋道:“紀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有人在後面踩了我的裙角,我沒站穩,這才撲到你身上,都是我不好。
”
衆人都下意識的往她身後看過去,果然有個灰撲撲的腳印。
可當時周圍那麼多人,此時又到哪裡去找踩她裙子的那人?
紀爾岚心中暗歎,難道就因為孟如許多與她說了幾句話,就被當做替罪羊了麼?
她沖對方搖搖頭說道:“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不知你們之中,可有人看見方大姑娘了?
”
衆人這才又想起水面上那件衣裙的事情。
那些護衛下了水之後,都茫然的在水面上環身四顧,不知道衆人口中的‘落水之人’在何處。
有人問道:“難道,這件衣裙,是她的?
”
“方才我還看見她的。
這會怎麼不見人了?
”
“難道,真的是她落水了?
”
“怎麼回事?
誰落水了?
”程潇潇滿面焦急姗姗來遲,卻在看見紀爾岚的時候目光一怔,又被瞬間壓下,看着一身狼狽的孟如許,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
衆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始末說了一遍,程潇潇環顧了一下臉色有點難看,吩咐身邊的婢女:“你們快去找方大姑娘!
”
“我沒事!
”方清雪提裙小跑過來,一把扯住紀爾岚,擔憂道:“爾岚姐姐,你還好吧?
”
紀爾岚心下松了一口氣,問道:“你去哪了,怎麼換了身衣服?
”
方清雪見紀爾岚沒事,小臉恢複了血色,解釋道:“方才不小心将茶水灑在衣服上,隻好去換一件。
”
一個小丫頭突然跪地說道:“都是奴婢不好,方才拿着方大姑娘換下來的衣服,卻不小心給掉到船下去了,便反身回去跟方大姑娘請罪,沒想到這邊就鬧出了誤會……”
程潇潇怒道:“好你個不知死活的!
伺候人都不會,也不必回府上去了!
”
那丫頭連忙跪地求饒,轉身又對方清雪連連磕頭,方清雪本來也沒将這事放在心上,說道:“不過是一件衣裙,今日風大,怪不得她,算了吧。
”
程潇潇冷哼一聲:“既然方大姑娘替你求情,你便回府領十個闆子去!
”
小丫頭千恩萬謝,在衆人的目光中逃也似的離開了。
紀爾岚并不覺得這件事是巧合,可此也無可發作,便站在一旁看着沒有說話。
燕淩傾深深看了她一眼,仍是那副笑意不達眼底的神色,說道:“紀二姑娘定然舞技超群。
”
紀爾岚一愣,随即反應過來。
一般人的腰可彎不到她那樣的程度,能做到的隻有兩種人,練武的人,和跳舞的人。
燕淩傾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她本身在舞技上有着極深的造詣。
紀爾岚樂得她這麼想,便說道:“不敢當。
”
船尾早已經站滿了人,各個手撫胸口低呼虛驚一場。
還有人不忘指責鐘靈玉大驚小怪,弄出一場笑話來,鐘靈玉氣的滿面漲紅,不知如何給自己解圍,水面上卻傳來嘩啦,一個護衛道:“水底有個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