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79章 坐山觀虎2
宋昭私心裡對于上回舒妃小産,她成為衆矢之的被禁足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
當日她也以為整件事都是李氏對她的算計,
雖然這件事邏輯不通,且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但當時的她為了自保,隻能将所有的罪名都抛到李氏頭上去。
宋昭永遠都記得,她去送李氏最後一程的時候,李氏到死也不肯承認舒妃小産的事情是她的手筆,
她都是要死的人了,又何必執着于一個清白?
這件事一直萦繞在宋昭心尖,也就是最近這兩日,她才算是想明白了。
“當日我被千夫所指,皇上也對我不信任,我為求自保,隻能讓你們給宮外遞出去消息,聯系藥坊将整件事都推到李氏身上。
可現在想想,當日有可能将髒東西放在我宮中的,除了李氏外,舒妃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冊封常在,六宮妃嫔皆送了禮來,不過大多都是差遣宮婢來,隻有舒妃人在妃位,卻是親自帶禮而來,我才在内寝招待了她。
而且咱們一直都覺得,李氏送出去的人參,是在她送禮的時候就做了手腳。
但是人參送去了舒妃宮中一個多月,她要是想自己動手腳,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
宋昭雖然說得有理有據,可小福子仍舊覺得這事說不通,
“可舒妃她實在沒有陷害您的必要。
若如您揣測那般,舒妃這一胎原本就保不住,她要是有了害人的心思,完全可以去害宸妃,甚至去害皇後,畢竟除掉了她們,舒妃才能得到既得利益。
既然如此,那她為何要選擇害才承寵且對她沒有任何危險的您?
”
宋昭不疾不徐的繼續與他分析道:
“宸妃行事乖張,後妃之中她誰也瞧不上,也不願與人親近。
也就是我選擇依附于她,她才能給我幾分好臉色看。
舒妃如果想将那些能傷胎的東西丢在宸妃宮中,她必得親自登門。
以宸妃那股子傲勁,怕是舒妃連宮門都進不去就得吃了閉門羹。
再說皇後,她宮中就更不可能了。
一來,皇後是絕對不會在自己的寝殿裡面招待任何後妃的;二來,皇後禮佛講究一塵不染,宮中上下一日得灑掃三次。
舒妃要是将東西丢在皇後宮中妄圖栽贓,隻怕她還沒小産,那髒東西就已經被皇後給發現了。
”
宋昭緩一緩,繼續道:
“可若放在我這裡,那就不一樣了。
我初入宮闱,聖寵并不穩固,人微言輕也沒人會相信我。
如果我沒能力自保,那麼這件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洗脫嫌疑的。
到時候皇上徹查一番無果,隻怕也會狠心将我處死,要我落得個李氏昔日的下場。
但皇上生性多疑,他不可能不懷疑這件事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我。
那麼你想想看,皇上若是起了疑心,他最先會懷疑誰?
”
小福子想了想說:“舒妃有孕的事,幾乎是和宸妃小産同時發生。
宸妃心裡一直對此事耿耿于懷,所以皇上自然也會懷疑她.....”
他停頓片刻,忽而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還有皇後。
畢竟如果舒妃平安生産,那麼她誕育的皇嗣就是貴子。
貴子身份貴重,即便是皇後來日誕育下了嫡子,彼此地位也是伯仲之間。
皇上如果對此事生疑,肯定會懷疑到她們頭上去。
”
宋昭淺淺颔首,冷笑着說:“正所謂疑心生暗鬼。
皇上一旦起了疑心,就會開始疏遠她們。
你想想看,我是皇上的新寵,宸妃獨得皇上盛寵這麼多年,皇後又是中宮。
舒妃這一竿子,可以說是将我們三個人全都打下了水,而她又可以借着小産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博取皇上的同情,此番若她奸計得逞,不正是她獨占聖心,借機上位的好時機嗎?
”
聽完宋昭所言,小福子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頓感頭皮發麻。
小福子自诩是有點小聰明在身上的,
但今日宋昭的這些分析,饒是要他想破腦袋去,隻怕也想不出來。
表面上看,舒妃生得慈眉善目,溫柔和順,日常為人處世也是恬淡和靜,與人為善,
任誰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最沒心機的人,卻會在背地裡謀算這麼多心思缜密的腌臜事。
如此心機城府,實在令人咋舌。
小福子默然片刻,沖宋昭拱手一揖道:
“小主心細如塵,可從蛛絲馬迹中洞察先機,奴才佩服。
今日清月在千鯉池做出那樣的事,也算從側面證實了小主的揣測。
舒妃如此工于心計,實在不是個好對付的,不如小主将此事告訴宸妃,隻當是賣她個人情,也能借着宸妃的強勢将舒妃一舉擊潰。
”
宋昭聞言不作任何表情,隻搖了搖頭否了小福子的建議,
“這事我說了宸妃就會信嗎?
反倒還會要她覺得,我能想出這麼多彎彎繞繞的事兒,也是個有心眼的。
”
說着擺擺手,歎道:“罷了,這件事咱們自己知道了,懂得提防就是。
至于别人,由着她們自求多福吧。
”
後來她隻說自己倦了,讓小福子退下去歇着,還刻意叮囑他今日這件事要守住口風,不能告訴任何人。
隻等小福子走後,宋昭随手取過一把銀剪子,用它閑閑挑弄着快要沒入蠟油裡的花燭芯。
跳躍的火光在她的臉上忽明忽暗地閃爍着,
她豔而薄的唇微微揚起好看的弧度,噙着不明深意、甚至瞧上去有些陰冷的笑。
她當然不會将這件事告訴宸妃或者皇後,
她不僅不會告訴她們,還要替舒妃好好瞞着。
如此,她便可以眼睜睜看着皇後和宸妃愈發勢成水火,
而她隻需要和舒妃一起躲在暗處,靜悄悄地坐山觀虎鬥就是了。
等到皇後和宸妃她們兩個後宮最勢盛的人鬥到兩敗俱傷,舒妃以為自己可以獨占鳌頭之際,
宋昭自然會想法子,将舒妃做的所有‘好事’,都旁敲側擊的讓蕭景珩知道,
隻等那時,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就能連消帶打的除了皇後、宸妃與舒妃這三座大山,更能距離她心之所念的皇後寶座更進一步。
這般想着,她唇角的笑紋愈深,兀自喃喃一句,
“眼瞧着這宮中的時日,是越來越有趣起來了。
”
她想:
這些女人單是自己鬥起來就已經足夠精彩了,倒也剩了她親自出手。
正好也給她騰出手,讓她能有時間好好兒在蕭景珩身上下下功夫。
這般想着,持剪的手忽而用力,剪斷了花燭的燈芯,
于她身後搖曳的影,也瞬間歸隐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