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番外 番外 婉霜【十四】
“婉姐姐?
婉姐姐?
”
宋昭接連喊了我好幾聲,最後還是硬拽着我的手朝她身側拉了拉,才叫我回過神來,
“嗯?
”
“姐姐想什麼呢?
”
我勉強笑了笑,幫她捋順着鬓角被風吹亂的發絲,“姐姐有些糊塗了,忽而想起今日府上還有事,不能陪你繼續玩了。
”
宋昭眸底閃過幾分失落,小聲嘟囔道:“明明是我在陪姐姐玩嘛......”
我笑,“好好好,是你陪我。
那改日你再繼續陪我,好不好?
”
“一言為定!
”她伸出小指,對着我勾了勾。
我與她拉勾,而後便叫迎香送她回護國公府去了。
我騙了她。
府上并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去處理,我隻是要解了心頭的困惑。
後來,我隻身一人去了孫郎中的醫館。
他在城南開的醫館,還是爹爹幫襯給張羅的。
店裡的夥計都認識我,見我來了也不敢怠慢,立馬閉門謝客,給我奉了最好的茶水。
我一口茶水都沒有喝,就這樣沉着臉色靜靜坐着,等着孫郎中厮混回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滿身酒氣地撞開了醫館的門,
“時辰還早,關什麼門?
”
他沒看見我,隻顧着訓斥夥計,“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就會躲懶!
等老子得了風光,能入宮當太醫,老子就把你們全都趕出去,看哪裡的醫館還能收你們!
”
“孫郎中有這般好志氣,怎不告訴我父兄一聲?
也好叫他們幫你安排。
”
我坐在暗處突然發聲,吓得孫郎中一個激靈。
他這才看見我,臉色惶然失措,酒也醒了大半。
“甯、甯姑娘?
您怎麼來了?
”
他笑着迎上前,見我面前茶水涼了,又使喚夥計道:
“糊塗東西!
這茶水都涼了,也不知道給甯姑娘換新的!
”
夥計垂着腦袋要将茶盞端走,我揚手攔下,叫他們都下去。
孫郎中察覺到了我情緒不對,試探道:“甯姑娘今日來找小的,是老爺和少爺有什麼吩咐?
”
我搖頭,“父兄還未回來,是我有事要問你。
”
我看着他,語氣并不好,“你什麼時候認識的三皇子?
”
“啊?
”孫郎中佯裝困惑,“姑娘這話小的可糊塗了。
三皇子不是您給小的引薦的嗎?
”
他演技拙劣,加上喝了酒,嘴上雖說着不認識,但眼底的慌亂已是隐藏不住。
我不與他廢話,拿起茶盞重重摔砸在地上,怒聲道:
“你若再不與我說實話,我也會叫哥哥将你送入宮去。
不過不是當太醫,而是去當太監!
”
孫郎中見我惱了,吓得一時腿軟,‘噗通’一聲跪在我面前,哆嗦道:
“甯姑娘消氣!
小的、小的不是有意欺瞞您!
”
我聽他如此說,唯存了半分希望的心,終于是徹底冷了下去。
我不再看他,也不叫他起來,“我後面要問你的話,希望你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你若敢蒙我,便自己掂量着後果。
”
他怯怯應了聲,“小的不敢!
”
我才道:“三皇子的傷,究竟是從前就有,遭了烈酒潑上去才惡化了。
還是......才傷了的?
”
“這......”
“不要這那的,你隻告訴我實話就是!
”
我大喝,他吓得額頭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整個人深深俯倒下去,也是不敢再瞞,
“是、是才傷了。
三皇子讓自己的下屬砍傷了他,且刻意将傷痕弄得很重!
但那傷其實流于表面,破潰流血是會疼,但絲毫不會危及性命。
”
我聽他此說,心跳幾乎落了半拍。
原來......他當真在騙我!
孫郎中連連對我磕頭,求着我,“甯姑娘可千萬不敢告訴三皇子,是小的跟您說了這些。
否、否則,他一定會殺了小的!
”
我心灰意冷地應了他一聲,而後起身走出醫館。
一路上,人群息壤,格外熱鬧。
可我卻仿佛聽不見那些嘈雜,隻一味在心裡問自己。
如果蕭景珩的傷是假的,那麼當日那些沖我而來的胡部賊子,會不會也是假的?
還是說這一切,都隻是蕭景珩布下的一個局?
他想要引我上鈎,用這種下作的法子接近我,妄圖博取我的好感?
我一陣惡心。
是生理上的惡心。
我撫着胸口,躲在路邊幹嘔連連。
又覺得指尖觸碰到了什麼鋒利的東西。
這才想起我收下了蕭景珩的那枚辛夷花簪,将它放在了我最貼心口的位置。
我取出花簪,目光灰冷地看着它。
忽地......
又有奇怪的畫面鑽入了我的腦海。
我看見蕭景珩穿着龍袍,而我則穿着華貴豔麗的宮妃氅衣,
我似乎與他起了争執,彼此又都喝了酒,臉色绯紅。
我解開了氅衣的扣,當着蕭景珩的面一層層脫下。
直到身上隻剩一件單薄的裡衣,才停下将氅衣整齊疊好,堆放在蕭景珩面前。
我跪下了,
我對他說,“民女,恭送聖駕。
”
畫面戛然而止,如煙雲消散。
我頭疼得愈發厲害。
恍惚間,我察覺到有人拽了拽我的衣角。
回頭看去,見是宋昭不知何時貓在我身後,
她手中拿着兩串糖葫蘆,自己吃了一串,臉上粘了麥芽糖,跟個花貓似的。
又将另一個糖葫蘆遞給我,笑着說:
“婉姐姐,這糖葫蘆可甜了。
你吃些甜的,往後的日子也就不會有苦吃了。
”
我接過糖葫蘆,怔怔看着她,
忽而想起,仿佛每一次我對蕭景珩生出好感,她都會及時出現在我身邊,
或有意、或無意地戳破蕭景珩對我織下的甜蜜陷阱。
我心頭疑惑萦繞,正色問她,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