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默默不說話。

　　她有些出神。

　　前世的情景曆曆在目……

　　現在是自願交糧的原則。

　　老百姓種點糧食不容易，誰會自願交糧？
都是餓怕肚子的人，靠自願交糧肯定收不齊金水縣要的數量。

　　然後，就是打擊糧商，打劫地主家裡，最後，就是平民百姓家裡都要收糧了，誰家都不能藏糧，藏糧一旦被抓住，就要抓去坐牢。

　　這也是姜明月不給老姜家送過多糧食，也不讓老姜家囤糧食的原因。

　　囤再多，到時候都會被收走。

　　前世老姜家給她送的那半袋糧食是她嫂子姚春蘭，千裡迢迢去她娘家背回來的。

　　并不是老姜家存住的。

　　收糧隊來了的時候，滿屋裡搜，恨不着上房揭瓦一般，老百姓裡水井裡揭的，園子裡挖地藏的，甚至藏在糞坑的，都統統給挖出來了。

　　幾個狼崽子們聽完萬敬業的話，一時之間，都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萬妞妞細聲道，“好幾天了，爹，你給娘親把她的木頭镯子贖回來了嗎？
”

　　姜明白看向萬妞妞，她是真關心她啊！

　　萬敬業道，“去問了，當鋪的人說死當的東西都不在了，估計是贖不回來了。
”

　　他其實就是去随意問了一句，生怕還在，損失銀子。

　　人家就說想不起來什麼木頭镯子，一天天來當東西的那麼多，記不住，如果是死當的話，一般都是沒兩天就出手周轉資金去了，不是特殊的東西都不會留在手裡。

　　他就松了一口氣。

　　沒有多加的詢問。

　　萬妞妞一臉失望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姜明月傷感道，“大概是娘親的遺物與我無緣吧，沒了就沒了，隔壁柳家賠了我一對銀镯子，我戴銀镯子也行。
”

　　說完，歎了口氣。

　　萬妞妞深深地看了姜明月一眼，“可惜了！
娘親對我們這麼好，我們害得娘親把姥姥的遺物都丢了，妞妞想起來就難安。
”

　　姜明月回道，“妞妞果然長大了，這心裡的想法都不一樣了！
對了，妞妞，你月事要來了吧？
有些女人月事來了，會有小腹疼痛的病，你有沒有？
如果有的話，以後生了孩子就會好點……”

　　萬妞妞……鬧了一個大紅臉。

　　其它男崽子們都還是半大的孩子，聽到這麼女性向隐秘的話題，也都漲紅了臉。

　　一向疼愛的小妹妹，一下子就變成了能生孩子的大姐姐了。

　　下意識地幾個男孩子，離萬妞妞坐遠了一些。

　　那種親密無間的兄妹感情，突然間就變成陌生與生疏起來。

　　萬敬業适時咳一聲，“吃飯。
”

　　姜明月淡然吃飯，萬妞妞也不好意思，再問她木頭镯子的事情了。

　　***

　　柳家，柳如意被關了幾天了。

　　沒在村裡露面。

　　柳婆子這兩天已經相看好了人家。

　　之前媒婆說得那幾戶好人家，全部都黃了。

　　顯然是媒婆聽說了柳如意的“光榮事件”，把她的大名給劃了去。

　　誰還敢給這樣名聲的姑娘說親啊！

　　這不是害人嘛！

　　所以，現在柳婆子隻能把柳如意往山裡嫁。

　　剛說了一門山裡漢的婚事，山裡消息閉塞，又窮又不講究，能娶個媳婦生個孩子都不錯了，柳婆子也是特意挑了挑的，年紀相當，而家裡沒有拖累的窮漢子，先把柳如意嫁過去，在山裡過幾年，如果日子實在是不好過，那就帶那窮漢子上萬家村裡來立門戶。

　　過幾年了，大家都忘記柳如意的事情，又帶着漢子孩子回來，就會好過多了。

　　柳如意哭死不同意，不同意好說，柳婆子已經準備打暈她，把她強行嫁出去的。

　　沒想到，鎮裡發了公文，要征糧食。

　　柳家人多，涉及到糧食問題，大家都謹慎起來了。

　　柳老頭以及柳婆子，還有柳家男人以及十歲以上的男孫子們都集合到堂屋裡，開家庭會議了，商量這糧食交不交，交多少，怎麼交法等問題。

　　柳家人口多，有糧田，在萬家村裡也算是日子能過得去的門戶。

　　今年晚上，像柳家這樣一家人關起門來，在商議交糧的門戶不少。

　　鄉下人苦巴，他們種了糧食，吃不完的也是要賣掉，換點銀子花的，可是這樣徒然朝廷征糧，大家心裡就不樂意了。

　　有糧食的家家戶戶都商議到半夜。

　　沒田種的窮苦門戶，早早就歇下了，還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

　　萬敬業在院子裡洗澡。

　　他也心思重重。

　　他顯然也不看好朝廷征糧的事情，一般打仗都是糧草先行，大軍在後，都是有預謀規劃的，這次卻偏偏出了糧草方面的問題。

　　這種問題可大可小。

　　他又想起幾年前的陰南之戰了，那般慘烈，午夜夢回，都會陷在那種浴血奮戰裡的恐懼麻木與疲憊裡。

　　這次，他沒去，是他英明了。

　　去了，他又是送死的，出去替人擋搶的。

　　他甯願再去山裡打獵，也不可能再幹這種傻事了。

　　他現在還有五個孩子要養。

　　他的目标就是把五個孩子養大，也算是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們與昔日的好友了。

　　姜明月這幾天因為柳如意的事情，連單獨與他說幾句話的機會都不給他，他苦笑。

　　他也不強求。

　　隻要她能照顧孩子就成。

　　幾個狼崽子們都說姜氏變了，他暗地觀察了一下，姜氏确實與以前不一樣了。

　　但又沒有特别不一樣。

　　主動顧及萬妞妞的名聲，和她住一個屋子。

　　好幾次看到她與老三萬海和顔悅色的說話，給他吃熱氣騰騰的窩頭。

　　就與老大他們說話少，也不怎麼管萬河，可能心裡還有氣，畢竟萬河做主賣了她……

　　……

　　冷水澆在頭上，順着萬敬業健碩的身軀往下流。

　　水珠滾動。

　　在夜光泛着光。

　　這個天氣，還用冷水洗澡的人，是真的身體素質強健。

　　當然，萬敬業心裡的那團火，一直憋着，前幾天姜明月好歹還好言好語的對他，現在連他的身都不近了。

　　讓他一點機會也沒有。

　　今天晚間吃飯的時候，說妞妞來月事了，可以生孩子了。

　　萬敬業餘光中掃了掃，他的養女好似也長大了，那臉跟媚娘七八分相似……

　　媚娘是個胡姬，風情婉轉，光看一眼，都令人難以忘懷。

　　那滋味别有一番風味。

　　後面娶了姜氏，姜明月的體香也讓他心裡堵得慌，燥熱得緊。

　　不知道養女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