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執念
西廂這邊,南宮碧剛走,魏覃便來了。
讓下人禀告後,蘇九在花廳裡等着他,看到人影向着花廳走來,先一步迎出去,笑道,“魏總護!
”
“少夫人客氣!
”
“那日多謝魏總護和兄弟們舍命相救之恩,蘇九沒齒難忘!
”蘇九拱手,眉宇認真。
“少夫人折煞屬下了!
”見蘇九這般鄭重,魏覃不免有些窘迫,“少夫人沒事便好,胡将軍怎麼樣?
”
“他還在昏迷中,不過軍醫說沒有性命之憂!
”
“那就好,那就好!
”魏覃笑了一聲,恭敬道,“咱們紀府在幽州有自己的宅院,驿館畢竟人多,下人照顧不周,少夫人便住到咱們自己的院子裡去吧!
”
蘇九默了一瞬,直言道,“魏總護,實不相瞞,我真的已經不是紀府少夫人了!
”
魏覃皺了皺眉,這幾日的相處,他相信蘇九的為人,也相信她的話,可她若不是紀府少夫人,那錦楓的信又是怎麼回事?
猜到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曲折,魏覃也不再多問,隻道,“既然如此,屬下也不再勉強,少夫人有事去任何一家紀府的鋪子,讓夥計傳個話,屬下定然第一時間趕來!
”
“好,多謝!
”蘇九道。
“那屬下便不打擾了,告辭!
”魏覃站起身。
“魏總護請慢!
”蘇九道了一聲,自身邊桌案上拿起兩個信封,笑道,“這裡面各有一千兩銀票,勞煩魏總護派人送一封給王文宮家來,一封給趙雄等人,算是我對他們的感激!
”
蘇九思來想去,雖然銀子稍顯俗氣,但隻有這個也最實在,能解他們的困境。
而由魏覃送去才最合适。
“這個、”魏覃看着銀票皺眉,“少夫人若謝他們,屬下來辦就好!
”
不管蘇九如何解釋,魏覃的稱呼依舊沒變,稱呼不變,護着她的責任依舊存在,他是紀府的下人,紀長公子如何交代,他便如何做。
“拿着吧!
”蘇九将銀票塞到魏覃手裡,“拜托了!
”
“好吧,屬下馬上派人去辦!
”魏覃恭敬道。
“多謝!
”
送魏覃出去回來,正見南宮碧進門,面色悻悻,緊皺着眉頭,一雙本含笑的眸子此時也滿是氣憤。
“怎麼了?
”蘇九在廊下等着她走近,歪頭問道。
南宮碧不知道在想什麼,看到蘇九吓了一跳,卻完全不見平時的活潑之氣,淡聲道,“胡大炮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
“大炮醒了?
”蘇九驚喜的道了一聲,立刻站直了身體。
“是,剛剛醒!
”
“那我去了!
”蘇九興奮的快步往外走,甚至沒顧得上問南宮碧為何煩心,為何知道大炮醒了?
一出西廂,阿樹和長歡從外面回來,三人碰面,都知道了胡大炮醒了的事,高興的三步并作兩步,急急往大炮房裡走。
四人聚在一起,少不了一番寒暄,直到軍醫來診病,強按着要大炮休息,把蘇九三人趕了出去。
出來時天已經快黑了,冬日的傍晚極短,轉瞬的功夫,黑暗吞噬霞光,無邊的黑幕已經籠罩下來。
驿館裡點了燈,順着木廊蜿蜒,蘇九腳步輕快的回到西廂,一進門,隻見桌子上已經擺了晚飯,一道欣長的身影坐在桌案後,正閉目養神。
有一刹那,蘇九覺得自己回到了盛京紀府,她回來晚了,紀餘弦正在等着她吃飯。
已經有多久,沒有再看到過那樣的場景。
蘇九有片刻的恍惚。
蕭冽聽到聲音,緩緩睜開長眸,幽幽看過來。
他換了一身黑色袖口繡金線雲紋的錦衣,坐在燈火下,越發清俊冷貴,看着她淡聲笑道,“怎麼了,愣在那裡做什麼?
”
蘇九笑了笑,邁步走進去,在滿桌的佳肴上深吸了口氣,眼睛明亮,“你怎麼在這兒?
”
蕭冽拉着她的手腕坐在自己身側,先給她盛了一碗雞湯,“來陪你一起吃飯,一個人吃飯太乏味了!
”
一個人吃飯的滋味,他實在已經厭倦了!
“南宮将軍呢?
”蘇九問道。
“南宮恕帶兵去燕雲關了!
”蕭冽淡淡道了一聲,見蘇九驚愕的看過來,才繼續道,“他本來想向你道别,知道你們都在胡大炮那裡,便未去打擾。
他去守燕雲關,幽州這裡,暫時由我來守城!
”
蘇九點了點頭,想起一事,問道,“你們進幽州的時候可遇到羅生将軍?
”
“遇到了,怎麼了?
”蕭冽夾了筍片在蘇九碗裡,“還是他告訴我們你在駝峰嶺。
”
“那他當時在幽州?
”蘇九又問了一句。
蕭冽挑起長眉,“是,你想說什麼?
”
蘇九咬着筷子,當時他們明明說好了,她去救大炮,羅生帶人去山下接應,然而蕭冽他們到的時候,羅生還在幽州城内,說明果真沒有去接應他們的打算。
可是他若心思不純不想救大炮,為何又要告訴蕭冽,他們在駝峰嶺
?
或者當時羅生正在準備去接應,隻是恰好這個時候南宮恕帶兵趕到了。
兩軍作戰時,最忌諱猜忌自己人,他們以前在玉壺山時,兩派相鬥時亦是如此,内部不和,便會給外敵可乘之機。
她現在不能确定,還是看看再說,免得告訴蕭冽以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蘇九覺得也許是自己多想了,清冽一笑,“沒事,吃飯吧!
”
“有事要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蕭冽溫和一笑,擡手撫了撫蘇九的發頂。
蘇九眉梢一挑,覺得蕭冽似乎有些不對,似乎從到了北疆開始,對她比以前、親近了許多。
難道是因為遠離了盛京的緣故?
“蕭冽,我聽安爺說昭王在向玉珑郡主獻殷勤,但是玉珑郡主好像不喜歡她,娶了玉珑郡主就有了奪嫡的籌碼,你這個時候不該離開京城!
”蘇九突然道,話中的意思都是真心為蕭冽着想。
蕭冽漆黑的眸子微沉,不聲不響的看着她,聲音淡卻堅決,“蘇九,我不會娶玉珑郡主!
”
蘇九想問他為什麼,一轉頭落在男人深沉不明的眼眸裡,心頭莫名的一跳,想要說的話頓時也咽了回去。
看着她似受了驚吓的模樣,蕭冽淡淡一笑,繼續給蘇九夾菜,“吃飯吧!
”
蘇九很能吃,他們在一起吃過幾次飯,看着她吃東西,自己也特别有胃口。
蕭冽很慶幸,有一日兩人還能坐在一起吃飯。
而且,他婚事未定,她也已經不再是紀府少夫人!
這是上蒼給他機會!
蕭冽心情好起來,看着蘇九大快朵頤,隻覺由内而外的歡喜。
次日,南宮碧閑的無聊,來找蘇九出門逛街。
出門的時候正碰到黃盈進門,看上南宮碧上前請安。
南宮碧臉色不好看,隻淡漠的“嗯”了一聲,拽着蘇九往外走。
走的遠了,蘇九笑道,“黃小姐怎麼惹你了?
”
“沒惹我,我就是不喜歡她!
有些人,見第一面就好像是故友,就像你我,有的人,則第一眼便不喜歡,就像我見到那位黃小姐!
”南宮碧哼了一聲,雙手負後,一臉傲嬌的往外走。
蘇九不解,“這是什麼道理?
”
“沒什麼道理,反正就是不喜歡!
”少女一身黃色裙衫,外罩鑲嵌狐毛的織錦披風,面容嬌俏貴氣。
蘇九聳了聳肩,也不和她糾結此事,坐了馬車上街。
那也兵被剿滅,加上睿王殿下帶兵鎮守在幽州,所以城裡并沒有受到戰争太大的影響,百姓作息依舊,一大早,城中就已經熱鬧起來。
幽州已經靠近草原,建築宏偉粗狂,民風也更淳樸開放,街上女子大多穿着皮裘,戴着皮帽,大聲說笑,和盛京女子的端莊溫柔完全不同。
南宮碧也買了一頂鑲着狐毛和珍珠的皮帽,戴在頭上,展顔笑道,“好看嗎?
”
蘇九點頭,“好看!
”
南宮碧順便也買了一頂戴在蘇九頭上,目露驚豔,“蘇九,你長的真好看,比那個什麼盛京第一美人蘭知繪還要美!
”
說起蘭知繪,南宮碧道,“聽說她被紀府給趕出來了,現在下落不明。
”
她對蘇九和紀府糾葛并不清楚,蘭知繪的事也隻是幾個交好的小姐妹議論的時候聽了幾句。
蘇九自然也知道蘭知繪已經不在羽衣坊了,好像蘇小姐進紀府的事和她有關系,紀餘弦惱怒,便撤了她的坊主之位。
後來那女子去了哪兒,她還真沒有留意過。
對于蘭知繪,她沒有太多的感覺,就算沒有她,蘇小姐自己也能找到紀府去。
該來的總會來!
兩人在外面吃了飯才回去,進了驿館,長歡正等着蘇九,掠身上前,道,“老大,你總算回來了!
”
“有事?
”蘇九道。
長歡目光卻落在蘇九頭頂的帽子上,眼睛發亮,抿嘴樂道,“這帽子哪來的?
”
“當然是買的,不然你以為大街上撿的!
”南宮碧瞥他一眼。
長歡看着她冷哼,“你頭頂上的就像撿來的!
”
南宮碧瞪眼,“你什麼意思?
你是說我戴着不好看?
”
長歡抱胸,“我可沒這樣說!
”
“你、”南宮碧秀眉冷豎,握着拳頭作勢要沖上去。
蘇九忙将她拉住,問長歡道,“别貧嘴了,趕緊說找我什麼事?
”
長歡立刻站直,正色道,“老大,大炮他不肯喝藥,黃姑娘已經勸了半天,實在沒辦法隻好來找你!
”
“他為什麼不喝藥?
”南宮碧不等蘇九回話,先出口問道。
蘇九道,“大炮他就是這樣,不喜歡湯藥的酸苦味!
”
“傷口還沒好,不喝藥怎麼行,長歡你帶我去看看!
”南宮碧咬着牙,怒氣沖沖的往東廂走。
蘇九在後面瞪大了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轉,突然冽嘴一笑。
好像,南宮碧也沒有那麼讨厭大炮!
甚至還是有些關心的!
有南宮碧去了,她相信再來十碗苦藥,大炮也能當酒喝下去,所以她也不去了,轉身往自己院子走。
長歡和南宮碧進了胡大炮的房間,果然見黃盈正端着藥碗勸胡大炮吃藥。
“胡将軍,大夫交代了,這藥你必須喝!
”黃盈面容嬌豔,語氣溫柔,像是照顧不聽話的孩子。
“放那吧,我自己喝!
”胡大炮大概已經說過很多次,聲音裡已經帶了不耐。
“我才不相信你,昨天的藥你是不是就倒了,休想再騙我!
”黃盈也不急,端着藥,耐心而執着。
兩人把藥碗推過來推過去,靠的越來越近。
南宮碧看着兩人親密的姿勢,突然想起那日胡大炮的話,心裡一滞,轉身就要走。
胡大炮卻已經看到了她,噌的坐了起來,直直的看着她。
南宮碧聽到聲音頓時皺眉,返身回去上前幾步,斥道,“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猛的用力,傷口要是再裂開,你這手要不要了!
”
胡大炮臉色漲紅,讷聲道,“我、我、”
坐在那,躺下也不是,坐着也不是,九尺高的威猛漢子慌張的不知所措。
黃盈起身看過來,明豔的眼睛裡方才的溫柔褪去,淡聲道,“臣女見過郡主!
”
南宮碧伸出白嫩的手,“把藥給我吧!
”
黃盈似并不情願,遲疑了一下,才把藥給南宮碧。
南宮碧端着藥走到床前,對着愣愣看着她的胡大炮沒好氣的道,“張嘴!
”
胡大炮二話不說,聽話的将嘴巴張開。
南宮碧端着碗将藥灌進去,一邊灌藥一邊嘟囔道,“你是三歲小孩子嗎?
就是三歲小孩子也知道病了要吃藥。
”
胡大炮大口大口喝着他最讨厭的藥汁,酸苦的滋味到了嘴裡,似變成甜的。
隻要是她給的,毒藥他也喝。
黃盈站在後面,臉色蒼白,手掌握緊,指甲一直紮進手心裡。
她費勁了口舌,勸了半天都不行,南宮碧一來,胡大炮把藥碗都要吞下去了。
這算什麼?
她站在這裡仿佛就是個笑話!
那女子明明不喜歡他,男人都這樣愛犯賤?
長歡站在她身側,俊臉上挂着嘲諷的笑,瞥了一眼在南宮碧面前仿似溫順的貓一樣的胡大炮,歪頭對着黃盈笑道,“我看,咱們兩個還是别在這裡礙眼了!
”
黃盈
目光有些冷,掃了長歡一眼,大步往外走。
長歡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眼中多了抹趣味,也跟着退了出去,順便将門關好。
藥喝完,南宮碧拿出帕子給胡大炮擦嘴上的藥汁。
胡大炮哪裡敢讓少女侍奉他,忙伸手去拿帕子,“我自己來就好!
”
緊張下,一把抓住少女的手,柔軟細膩的觸感讓他身體瞬間僵硬。
南宮碧慌忙撤手,怒道,“胡大炮你、你故意的!
”
“不、不、我沒有、不是的!
”胡大炮語無倫次的解釋,額頭上急了一層汗。
“藥喝完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南宮碧低頭道了一句,也不要那帕子了,轉身往外走。
“别走!
”胡大炮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英俊的臉上帶了惶恐之色,“别走,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冒犯!
”
“你别亂動!
”南宮碧轉身,見胡大炮探出半個身子來,皺眉道,“趕緊躺回去!
”
“那你别走!
”胡大炮雙眼灼灼的看着她。
南宮碧耳根微紅,冷漠的聲音裡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委屈,“上次不是你說不要我再來!
”
還說了那麼多大道理,好像她欠他似的。
對,她本來就欠他!
胡大炮緊緊握着她手腕,低聲道,“我、我後悔了!
我收回那天的話。
”
“胡大炮!
”南宮碧惱怒的瞪着他,眼睛發紅,“你以為你是誰,讓我走我便走,讓我來我就來?
”
“不、我沒有!
”胡大炮連連搖頭,放開南宮碧,頹唐的向後倚在錦被上,臉上滿是懊惱和糾結,“我、我本來想,離你遠一點,自己沒了盼頭,就不會失望。
可是這兩日,看不到你、我難受的很,我想,我甯願以後失望,也想現在多看你一眼。
你在這裡,我就覺得心裡特舒服,連傷口也不疼了。
”
南宮碧俏臉通紅,猛的轉過身去對着窗子,嗔道,“誰要你說這些孟浪的話!
”
“我說的是心裡話!
”胡大炮忙擡頭道。
他一直想說出來的心裡話。
少女纖細曼妙的背影對着他,看不到表情,胡大炮知道自己放肆了,怕她生氣,不敢再多說,忙閉了嘴。
屋子裡靜下來,隻有兩人的呼吸聲,交錯在一起,氤氲在空氣中傳遞給彼此,寂靜而暧昧。
半晌,陽光西落,屋子裡漸漸暗下來,南宮碧轉過身,背着光,俏臉柔和,道,“我給你倒點水喝吧!
”
胡大炮不語,目光隻凝在少女身上,跟着她的腳步移動,看着她拿杯子倒水,白皙的手指纖細柔美,眼睛一眨不眨。
感覺到他目中毫不掩飾的炙熱,南宮碧耳根發紅,睨他一眼,嬌聲斥道,“不許看我!
”
胡大炮忙轉過頭去。
南宮碧倒了水過來,遞到他嘴邊,胡大炮本想用那隻沒受傷的手去接水杯,擡起來又不動聲色的放了回去,隻就着少女的手喝了半杯水。
趁少女去放水杯的功夫,胡大炮突然道,“我今天還沒上藥。
”
南宮碧背對着他,低頭淡聲道,“黃小姐沒幫你上藥嗎?
”
“沒有,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好脫了衣服讓女人看!
”胡大炮笑聲道。
“那、你就好意思讓我看?
”南宮碧斜了他一眼,心裡突然漾起一抹淺淺的歡喜,所以聲音裡也不自覺的帶了嬌嗔。
“那,不一樣!
”胡大炮咧嘴一笑。
南宮碧眼波流轉,瞥了他一眼,拿了傷藥和紗布坐在床邊上,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中衣解開,露出古銅色的壯碩胸肌,南宮碧看過多次,依舊忍不住紅了臉,忙把眼睛放在傷口上,不敢亂瞄。
傷口在肩膀下,南宮碧解下紗布,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恢複的很好,不禁微微松了口氣。
拿起藥刷蘸了藥膏塗在上面,她微微往前傾着身體,另一隻手沒有支撐,不自覺的放在他右邊胸口上,目光認真,輕輕的刷藥。
“嗯”男人突然悶哼了一聲。
南宮碧緊張擡頭,“弄疼了嗎?
”
看到男人潮紅的臉和幽深的眼眸,南宮碧才發覺有些不對,一低頭看到自己手按着男人胸口和那一點敏感,手被燙了一樣猛然放下來。
不知是羞的還是氣惱,少女白皙的臉蛋上染了一抹紅雲,似晚霞一般向着脖頸下蔓延而去。
胡大炮看的呆了呆,呼吸一重,臉上卻閃現了一抹慌色,忙抽了錦被蓋在腰下。
南宮碧不解的看着他,眼睛瞄下去,看着拱起來的錦被,露出好奇和茫然之色,“咦,這是什麼,剛才還沒有!
”
“沒,沒啥!
”胡大炮急忙又扯過一層被子。
南宮碧一瞬間的愣怔之後,臉色霎時變的通紅,噌的起身,踉跄後退,差點跌坐在地上,又羞又怒,“胡大炮,你!
”
“我,不是故意的!
它也不受我控制,遇到你才會這樣,平時不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胡大炮越解釋越亂,看着少女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心疼的不行,撐着床榻就要起身,“我錯了,你别哭!
”
“你無恥!
”
南宮碧羞惱難當,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胡大炮追了兩步,傷口扯動,隻好停下,坐在椅子上喘息,長長籲了口氣。
為什麼他一時沒控制住?
這下可好,把她吓跑了,心裡還不知道會怎麼罵他?
胡大炮氣惱的低頭看了看自己雙腿之間,一股氣憋着,快要炸開!
本來兩人之間剛要緩和的關系,又被他弄砸了!
南宮碧一口氣沖出了東廂,越想越委屈,還有羞恥和憤怒!
胡大炮這個混蛋!
竟敢對她、
南宮碧驚恐的拍了一下頭,她在想什麼?
她什麼時候變的這樣龌龊?
何況她根本不喜歡胡大炮那個混蛋!
南宮碧低頭踢着腳下的石子,回頭看了一眼東廂,似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飛快的往自己房裡跑去。
然後把自己關在房裡,到天黑都沒再出來。
快傍晚時,蕭冽從外面回來,先去了蘇九房裡。
蘇九正歪在美人靠上睡覺,旁邊火爐燒着白碳,火紅的光芒映着少女精緻白淨的面孔,長睫如扇,那一抹淡抹相宜的暗影随着火光閃動,靜谧了荒涼的暮色。
蕭冽看着她,不舍得将她驚醒,隻坐在榻沿上,淡淡的看着炭火。
窗外梅花正豔,身側少女睡中入夢,淡淡幽香彌漫,分不清是梅香還是少女身上雅緻的處子香,讓人心底生出無限甯靜。
這一刻,蕭冽感覺到生命中從未有過的完整。
或許,他孤獨了二十二年,便是為了等着她的到來。
火光下,男人清俊的唇角勾了一抹淺笑,微微轉頭看着少女,不由自主的靠近,擡手将她遮住眉眼的一縷墨發抿到耳後,手指卻舍不得離開,輕撫她嫩滑的臉頰。
蘇九,我從未對任何東西有過執念,皇位于我來說也不過是天生注定要奪取的。
而現在,你就是我的執念!
蘇九長睫輕顫,緩緩睜開眼睛。
蕭冽手指離開,俊眸含笑,幽幽的看着她。
天色已經暗了,蘇九睡眼惺忪,适應了一下昏暗的光線,揉着頭起身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
她身上的薄被滑落,衣服穿的單薄,蕭冽拿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很自然的幫她系好帶子,溫淡道,“來了一會兒,見你睡的正熟便沒喊你!
”
剛剛睡醒,蘇九嗓子有些幹啞,方要起身,男人已經将茶盞端過來,試了一下水溫,遞給她,“剛好喝!
”
蘇九喝了半盞,頭腦清醒了些,轉頭看向窗外,“天已經黑了?
”
“是!
”
火光下,男人清冷的氣息變的溫暖,單膝跪在榻下,拿了靴子幫蘇九穿上。
男人矜貴的身體半彎着,動作溫柔,一切仿似理所當然。
蘇九卻微微一驚,立刻從矮榻上跳下來,将靴子自他手裡奪過來,展顔笑道,“我怎麼敢勞睿王殿下的大駕給我穿鞋,會折壽的!
”
兩人同樣的姿勢,靠的極近,蕭冽眉目淡雅,低聲道,“在你面前,隻有蕭冽,沒有睿王!
”
“那也不行!
”蘇九穿好靴子站起來,如畫的眉目坦然,笑道,“你找我有事?
”
“今日黃太守找我,說快過年了,讓我們去他們家裡過年,我來問問你有什麼想法?
”蕭冽唇畔噙着笑,語氣柔和。
蘇九想了一下,回道,“我要問問大炮!
”
“嗯,如果不想去,我們仍舊住在驿館裡!
”
其實過年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儀式,可是這是第一次他和蘇九在一起過年,又是在陌生的幽州,所以想讓她開心些。
“咚咚咚!
”
兩人說着話,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寶燕推門進來,見到蕭冽在,忙福身行禮,才對着蘇九道,“小姐,有人說要見您!
”
蘇九挑眉,什麼人要見她?
她認識的人都住在這驿館裡,阿樹他們見她不可能還找下人通報。
難道是魏覃?
“去見了便知!
”蕭冽淡淡道了聲,拉着蘇九的手腕往外走。
男人動作自然,蘇九一時也沒掙開,任由他一直握着走到花廳外。
看到裡面站着的人,蘇九恍然,原來是趙雄的人!
因為是進城,所以來人不像那日在山上一樣一看就是“綠林好漢”,今日穿的甚是幹淨利落。
看到蘇九,忙拱手道,“九爺!
”
他不認識蕭冽,但知道如今住在這驿館裡的除了蘇九的人就是朝中将軍,尤其是男子一身冷貴之氣,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瞄了一眼立刻瑟瑟低下頭去。
“坐!
”蘇九笑了一聲。
那人卻不敢坐,将懷裡一包東西拿出來放在蘇九面前,恭敬道,“這是我們趙爺讓小的給九爺的,趙爺說九爺若是需要,他再派人送來!
”
下了山,這些山匪自動的改了稱呼,不再稱趙雄是當家。
蘇九看着那包東西心中已經了然,用手摸了一下,果然!
忍不住面露欣喜,“代我謝過趙兄!
”
“九爺客氣,東西帶到,小的便回去了!
”
“慢走!
”
送走了那人,蘇九将包袱打開,看着裡面一個個雞蛋大小的“黑球”,面上漏出興奮的光芒。
這可是好東西!
趙雄知道他喜歡才特意派人送來,難道是同行之間的心有靈犀?
“這是什麼東西?
”蕭冽看着那一個個的黑球皺眉。
“好玩意兒!
”蘇九眉目飛揚,拿起一個黑球,抓着蕭冽的手臂往外走,“走,給你看看,保證你也會喜歡!
”
蕭冽低頭落在少女白嫩的手指上,唇角輕勾,擡步跟上去。
兩人到了院子裡,蘇九對着蕭冽挑了挑眉,猛的将手裡的暗器對着遠處的一顆槐樹扔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火光四射,煙霧彌漫,槐樹攔腰炸開。
爆炸的那一刻,蕭冽臉色突變,猛然轉身将蘇九抱在懷裡,将她整個人覆在身下。
蘇九掙了掙,見他手臂抱的緊,不由的噗嗤一笑,自他肩膀上探出頭來,拍了拍他手臂,“沒事,你看!
”
少女身體柔軟,幽香淡淡,蕭冽緊緊的攬着她纖細的腰身,胸口一撞,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聽到她悅耳的聲音,蕭冽緩緩起身,看向被炸斷的樹,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
蘇九笑道,“這是趙雄自己鼓搗出來的,那日我和阿樹長歡三人埋伏偷襲燕雲關的那也兵,把他們炸的馬腳大亂,就是用的此物!
”
蕭冽淡淡點頭,“這個趙雄到是個人才!
”
“蕭冽,你說能不能把這種暗器用到戰場上去?
”沉沉暮色下,蘇九仰頭看着他,眸光如霞光一樣耀眼。
蕭冽眸子一深,緩緩點頭,“可以!
但是現在這種殺傷力還遠遠不夠!
”
一顆暗器,也隻是能炸傷幾個人而已,在幾萬人的戰場上,完全是杯水車薪!
“那我們繼續改進!
”蘇九胸有成竹。
“既然這東西是由那個趙雄做的,我想,他來改進會更好!
”蕭冽笑道。
“那容易,我明日就讓魏覃把他叫來!
”蘇九笑了一聲,眸子一轉,道,“對了,有一件事我提前和你坦白,這個趙雄是個山匪,是我在哈拉上遇到的,但他也是個俠匪,攔截那也兵,營救大炮,他們不顧生死,幫了大忙!
”
“你怕我抓他?
”蕭冽深沉溫潤的笑,“山匪?
我面前不就有一個?
”
蘇九一怔,随即揚唇一笑。
次日,蘇九便找到魏覃,讓他幫忙找一下趙雄,讓他進城。
趙雄道,“好,少夫人交代,屬下立刻去辦!
不過趙雄帶着兄弟在山上,居無定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聯系上!
”
“沒關系,隻要他肯來就行!
”
“是,屬下一定将他帶來!
”
蘇九想着這些暗器以後用在那也族和羌族身上,炸的他們屁滾尿流,不由的興奮,恨不得立刻就見到趙雄。
晌午,蘇九吃了飯後閑着無聊,一個人拆了一顆趙雄送來的暗器,自己先摸索琢磨。
南宮碧進了門,看着蘇九面前一堆黑乎乎的東西,捂着鼻子道,“蘇九,這是什麼,聞着像火藥一樣!
”
“就是火藥!
”蘇九随口答了一聲。
“啊?
”南宮碧驚叫了一聲,忙推開蘇九,“這個很危險的!
”
父親許她騎馬,許她練兵器,卻從來不讓她碰火藥。
“沒事,我心裡有數!
”蘇九攤着兩隻黑漆漆的手,不在意的笑道。
“老大!
”長歡一步蹿進來,喊道,“胡大炮又不肯吃藥了!
”
“啊?
”蘇九驚愕的回頭看過來。
這一次南宮碧卻不在說話,似沒聽到一般,隻低頭瞧着蘇九鼓搗的東西。
“他不是一直不肯吃藥?
”蘇九挑眉問道,什麼叫又不肯吃了。
“昨天南宮小姐去了,大炮可聽話了,今天南宮小姐不在,他、”長歡無奈的聳了聳肩,對着蘇九擠了擠眼。
蘇九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轉,很快會意了長歡的意思,佯怒道,“慣的他毛病!
你去告訴他,愛吃不吃,難道南宮小姐是丫鬟嗎?
還要服侍他吃藥,美的他!
反正傷口要是惡化,胳膊廢了也是他的事!
”
南宮碧秀眉蹙起,緊咬下唇,低頭不語。
長歡忍着笑,大聲道,“好,我現在就去告訴他,最好連飯也别吃了,藥也别上!
”
說罷,他轉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
”南宮碧急忙喊了一聲,看向蘇九,“胡大炮他傷口剛剛見好,你告訴他不能任性!
”
蘇九嗤笑,“他不喝藥,我總不能硬灌下去,他隻聽你的,我有什麼辦法?
”
長歡輕咳一聲,“不然還是南宮小姐親自去看看吧!
”
南宮碧想起昨日的事,臉上一紅,立刻轉過身去,“我才不去!
”
長歡對着蘇九挑了挑眉,歎聲道,“好吧,那就讓他傷口惡化,等着胳膊廢掉吧!
”
“你站住!
”南宮碧再次喊住要走的長歡,咬了咬唇,“好,我去,但是你要和我一起去!
”
“行!
”長歡眯眼一笑。
南宮碧似不情願的走過去,和長歡一起往東廂走。
長歡回過頭來,對着蘇九吐舌做了個得逞的鬼臉,惹的蘇九悶聲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