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喜世子妃:纏定藥罐相公》第66章 魅心攝魂(6)
第66章 魅心攝魂(6)
顧憐笑了:“也沒什麽,就是忽然很想謝謝你,你是我的好姐妹,也是與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這樣的緣分,我該是喜歡你都來不及,不是麽?
”
“顧憐……?
”奇怪,顧憐的話為什麽聽著如此怪異。
她明明從不這般說話的,這要自己怎麽回答?
一時急了,問道:“顧憐你這是怎麽了?
是不是有什麽話不方便說?
我附耳給你,你直說給我就是了,別拐彎抹角啊!
”
“不,真的沒什麽。
”
顧憐笑著,幽幽轉身,已是朝著芳菲館輦車的方向走去,那含著幾分湍流暗湧的柔和嗓音,傳入百裡九歌的耳中——
“後會有期了,可別忘了你的畫作還沒完成。
”
百裡九歌猛然一怔,伸手就拍了自己的頭頂。
天!
她這兩天過得雲裡霧裡的,還真忘了要給殷浩宸和殷如意的畫作。
那什麽勞什子容暉的半身像她都還沒畫呢!
得抽空回芳菲館趕緊畫了,免得被殷如意鬧上門來!
再一清醒,顧憐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重重華燈之下,一輛輦車緩緩起步,漸漸奔騰,那正是芳菲館的馬車……
不論怎樣,顧憐平安回去就是好的。
百裡九歌這樣告訴自己。
轉身朝著世子府的馬車過去了,禦風正靠在馬肚子上,冰冷冷的睨著她。
無視了禦風,百裡九歌掀開馬車簾子步了進去,車廂中的曇花氣息清雅沁人,令她渾身都放松起來。
落了簾子坐下,軟椅上墊著的貂絨毯子甚是暖和,隨著馬車漸漸行走,夜的淒涼被阻隔在外,透不進絲毫。
冷不丁的,聽見墨漓溫潤的詢問。
“為什麽要這樣做。
”
“啊?
”什麽為什麽?
她詫異的盯著那雙古洞碎雪般的眸子,那內裡的光華總是那樣莫測,如引人墮入的星潭,一旦凝望便是隻想往深處看去,卻又總也看不到盡頭,於是便會像現在這樣無法自拔,問過一句後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得這樣怔怔的,等著他來開口。
“九歌,剛才在右相府,為什麽要息事寧人。
”
“我……”
“這不是你的性格。
”
“……”
“九歌,為什麽要委屈自己。
”
“因為——”索性組織好語言,一股腦的全招了:“因為你再說下去就會把殷如意當場揭穿,她會恨死你的,不知道會怎麽慫恿昭宜帝對付你。
我卻不一樣,我和殷如意有衝突也不怕她做什麽,昭宜帝現在還得用著我監視你呢。
他們這樣忌諱你,我當然不能讓你惹惱殷如意了!
再說你為了幫我都當眾說了那麽多話,我怎能不為你考慮?
!
”
“那麽,你自己呢?
”幽月般的眸底,那光華難辨難測。
“我自己嗎?
”百裡九歌癡怔了一瞬,轉而無所謂的笑了起來:“這個虧,我吃就吃吧!
就委屈那一會兒而已,現在不都過去了麽?
總之你沒事就好,那些人要怎麽罵我就任他們罵去,我不在乎!
”
“……傻姑娘。
”
這聲喚,似是深的發自內心。
這聲音太過溫潤柔軟,軟的就像是輕盈的雲霧,仿佛毫無重量般的壓在百裡九歌的心上,輕的讓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傻姑娘,又是這個稱呼,墨漓又這麽喊她……
隻能發問:“墨漓,你想和我說什麽?
”
小手被一雙大手緩緩握住,她再度一愣,“墨漓?
”
他不說話,唯有掌間的力道在一絲絲加劇,直到將那一雙小手包裹得毫無縫隙。
冰涼的皮膚緊貼溫暖的小手,冷與暖之間再度催開百裡九歌心口的莫名悸動,隻覺得有些燥得坐不住了。
“待回去了,好好泡個澡,睡個好覺吧。
”墨漓終究開口了,柔聲的說著。
百裡九歌笑了笑,明朗澄澈的眸子裡蘊滿了暖意,點點頭,這會兒又想起別的事情來,表情化作凝重,疑問的說起:“之前你沒趕過來的時候,殷如意要打我,卻忽然被人用金針射中了陽池穴。
那人的針法很是了得,卻不知是誰乾的,難道是要救我?
”
“金針……?
”墨漓的眸光深處,瞬間有了一抹了然。
卻隻是柔聲哄道:“沒事便好,或許隻是有人看不過去,暗中出手罷了。
”
“嗯,那我就這樣認為好了。
”既然沒有節外生枝,便不用太在意這事。
還是趁著這會兒在馬車上稍稍放松一下吧,晚點回去了就照墨漓說的,泡個熱水澡,然後早些休息便是。
這樣想著,困倦之感也合宜的襲來,一股腦的攀爬到百裡九歌的全身。
她打了個哈欠,順勢抱住墨漓的手臂,靠上他肩頭,有些迷蒙的眨眨眼,笑吟吟道:“總算是有驚無險,真累!
我靠著你先打個盹,等回府了記得叫醒我。
”
“嗯。
”他淡淡的應了,看向她的眼神,柔軟如一段絲絹。
得了許可令,百裡九歌更是放松的閉上眼,就這麽自己先休息起來。
墨漓望著她,臉上並無笑意,唯有眼底淺淺淡淡繚繞著一抹連他自己也無法克制的溫柔。
隻手將百裡九歌的身子攬住,讓她更安穩的靠著自己肩頭,擡眼,視線透過那三層朦朧的紗簾,望向外面沐浴在夜色下的長街。
這街道筆直而深長,清冷的無人共行,孤寂、寥落、充滿了不可預測的黑暗與危險——
這,正像極了他所要走的路。
而她……
波光湧動,眸色在暗光流轉的那一瞬,所有的溫柔都不複存在,隻剩下純粹的鋒銳,冰冷、決絕的指向前方,仿佛是寧可舍下心中的一切柔軟,也仍要獨自一個人這般走下去……
此時此刻,右相府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在賓客們全力的簇擁和吹捧下,殷如意被送回了洞房中,重新蒙上蓋頭。
容右相雖是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卻仍舊順著程序將賓客們送到了正廳,容微君在這裡將人一個個的朝外送,而容暉,自然是被推進洞房去了。
吹了半天冷風,再加之屢屢被驚嚇,饒是容暉中了縹玉酒和炬火樹的迷情毒,這會兒也消得差不多了。
當看見坐在喜床上頂著蓋頭的殷如意時,一股怒氣頂穿了容暉的頭頂,喉中發出的聲音扭曲得不堪入耳。
“是你乾的?
公主,你竟然連著我一起算計了?
”
聽言,殷如意的身子一顫,隔著喜帕大笑起來。
“是又怎樣!
誰叫你成天惦記百裡九歌那個醜八怪!
本公主就偏要狠狠整治她一番,讓所有人都看看是她勾引本公主的駙馬!
所以本公主才要在你容府成婚,因為本公主府上沒有種炬火樹!
還有你和她的縹玉酒也是本公主事先讓人換了的,哼,本公主就是要讓百裡九歌再沒法做人!
”
“你……”容暉的一張臉黑的不成樣子,“如意公主,你害九歌害得還不夠嗎?
她都已經淪落到去給周世子那個階下囚衝喜了,你為什麽還是不依不饒!
”
“容暉,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心疼她?
!
”殷如意的聲音陡然拔高,竟是掀了喜帕嘶吼著衝了上來。
“容暉,你竟敢心疼她!
你敢、你敢!
!
”竟是狠狠的打起了容暉。
“容暉我告訴你,待明日回了公主府後,你要是再敢想著百裡九歌,本公主定讓你日日都吃不了兜著走!
”
殷如意是練過武的,一發起飆來力氣大的沒法想象,那拳頭掄在容暉身上如千斤重的石頭。
容暉疼的呲牙咧嘴,躲也隻能在屋子裡躲,一路上撞翻了三張桌子,打碎了五個琉璃盞,連帶著將屏風也撞得摔在了地上。
屋內動靜這麽大,屋外的家丁婢子們卻還以為是新婚夫妻在熱切的洞房交戰,不由的面紅耳赤,竊竊私語。
那些話隱隱約約的傳到容暉的耳中,氣得他幾乎就要抄起花瓶砸爛殷如意的腦袋。
恨意如火一般的包圍了容暉。
他從未發現他會如此憎恨一個人。
狠狠咬著牙齒躲著殷如意的拳頭,容暉暗暗在心底喊著:絕不會再讓殷如意欺在他頭上,絕不會有下次!
月光淒涼,長街上那描著曇花的雪白馬車,漸漸的駛近了世子府。
在淺眠中的百裡九歌因著感受到馬車的滾動不再規律,漸漸醒轉,眨著惺忪的眼緩緩離開墨漓的肩,大條條的伸了個懶腰,帶著哈欠說道:“是到家了?
”
那“家”之一字,也不知怎的便這樣脫口而出,且還說得比她想的還要自然。
墨漓神情微動,望著她不語。
百裡九歌也隻是嬌憨的笑著,毫不介意自己是不是措辭不當。
馬車漸漸停穩了,禦風下了馬,將簾子掀開。
隨著清冷的月光照入車廂,百裡九歌望見門口那熟悉的牌匾,此刻在淒迷的月色下顯得昏沉晦暗。
未有多想,她扶著禦風的肩膀跳下了車,轉身伸出雙手幫著墨漓也下了車來,見禦風那古闆的模樣甚是有趣,笑道:“我倒真想問問,為什麽每次都是你負責駕馬車,禦影和禦雷兩個都在忙什麽。
”
禦風冷冷回道:“他們當然有他們的事。
”
這回答根本和沒回答一樣,真無趣的透了。
百裡九歌白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懶得搭理,扶著墨漓要進府去,倒是府門忽然被從裡推開了,門下的人竟是段瑤。
“瑤夫人?
”墨漓神色輕動,加快了步速。
段瑤目光如炬,極快的梭巡過回來的三人,當看見墨漓的鶴氅包裹著百裡九歌時,眯了眯眼,接著緩勾唇角,和藹道:“平安回來就好,進屋吧,我熱了茶,也燒好了水,想著你們可能要沐浴,該是夠用了。
”
墨漓清淺的笑了笑,清潤而語:“瑤夫人真是無微不至。
”
段瑤慈祥的一哂:“你這孩子,跟我還客氣什麽,進屋來吧。
禦風,廚房的爐子上有熱的飯菜,想來你未曾用飯,安置好馬車了就趕緊去吃吧。
”
“多謝瑤夫人。
”禦風趕緊拱手答謝,眼中的神色萬分恭敬。
這讓百裡九歌再度出神,盯著段瑤,愈發的覺得這人不是什麽簡單人物……自稱是從河洛國來的,不知身份,武功卻是還在她之上,甚至對墨漓、小容還有禦風他們都了如指掌,何況這些人的關系也非比尋常……
視線不由的回到墨漓臉上,望著那蒼白的近乎透明的容顏,百裡九歌的心裡陡然泛上一陣酸意。
墨漓,到底是瞞了她太多!
縱然他對她好,也信她,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快,還是覺得這樣模棱兩可的關系不是她想要的。
明明,自己不是個貪婪的人,可是一涉及墨漓,怎麽就越來越貪婪了……貪婪的想要更了解他,想要走入他的世界裡去,更想要他能夠對她開誠布公,讓她也能分享他的一切……
“九歌。
”墨漓柔和的嗓音,打斷了百裡九歌的思緒:“既然水都燒好了,你便去去好好泡個澡吧。
”
“哎?
噢……好的。
”百裡九歌回了神,答了墨漓的話,也止住了自己的思緒,接著便與他進屋去了。
待兩人入了府後,禦風去將馬車安置到位,從偏門回府。
而正門處的段瑤默默的立著,環望外面的街巷,眼中的光澤似冰牆一般冷酷,久久不曾收回目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望到遠處有個人影在轉著輪椅緩緩靠近,段瑤的眸中光暈聚得更攏,冷冷自語:“什麽人呢,嗯?
”
這聲音低微的幾乎不可聞,那邊木軲轆碾軋地面的軲轆聲也漸漸增大,但見殷烈火一襲灰暗的衣衫,自月光下緩緩誕出,滿頭長發卷著劇烈的波浪披散而下,近乎要垂落在地。
啟唇,嘶啞殘破的聲音,像極了夜靈的吟唱:“我是來看九歌的。
”
“哦?
”打量著殷烈火,段瑤想了想,驀地勾唇冷笑,讓開了路,“你進來吧。
”
“多謝了……”幽吟著,殷烈火轉動輪椅的軲轆行了過去,吃力的用手撐地過了那道門檻,喘了幾口粗氣,繼續前行。
段瑤沒有多說,隻冷著眉與目,掩好了大門……
府中的浴室是在後院的一座三開間小屋,熱騰騰的水汽從窗子的縫隙中冒出,隱約可見木桶的影子映在窗紙上。
段瑤果然是將沐浴的桶和熱水都準備好了。
百裡九歌這便將鶴氅還給了墨漓,進浴室去了。
因著小憩了一路,炬火樹和縹玉酒的藥力已經差不多消散了。
百裡九歌隻手拉過屏風格擋,三下五除二扯了衣服往屏風上一掛,足尖點地,一個旋身就落進了桶中,水花唰的濺了四壁。
剛想美美的拖個長音感歎一下,誰想這一瞬脫口而出的卻是:“燙死了!
”
這水怎燒得這樣燙,百裡九歌隻覺得自己的皮膚都要被烤化了,趕緊旋身跳出了木桶,卻又被一陣冷風吹得渾身戰栗。
“真是倒黴!
”
隻得嘀咕了一句,將手先伸進了水中,慢慢的適應了水溫,這才重新進入了木桶中。
總算是舒服點了,剛才可真是燙的驚悚……
百裡九歌呼出口長氣,終於美美的靠在木桶壁上,兩條腿不安分的踢著水花,順手將水拍在身上,不甚認真的清洗起來。
水霧氤氳,漸漸的彌滿在整間屋內,繞得那房梁都像是模模糊糊的在遠離似的。
百裡九歌仰望著,因著無比的放松而思緒紛飛,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出嫁那日前來搶親的孤雁師兄。
記得師兄說,他不會離開太遠的,他放心不下她。
心中一暖,卻是想知道孤雁師兄近來怎麽樣了,會不會跑去鍾山與鬼醫前輩打成一派,一起研習醫術了呢?
這個可能性還是有的,畢竟,鬼醫前輩也是七花谷中人,七座花谷,原就是要無條件的互幫互助,彼此連成一脈的。
隻不過,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鬼醫前輩是來自七座花谷中的哪一個……除去自己所在的鳳凰谷和隻有女子的月見谷,剩下的那五個——
罌粟谷、梨花谷、雪蓮谷、夜合谷、曇花谷……會是哪個呢?
等下,曇花谷?
!
曇花……?
!
百裡九歌陡然僵住,所有戲水的動作都戛然而止,思緒因著這靈光一閃而震撼萬分。
差點就忘了七花谷中還有個曇花谷。
曇花,又是曇花,竟好似與她的生活息息相關似的,總能看到,嗅到,感覺到那份清雅與溫柔。
不禁的歎了歎氣:七花谷分散在列國,彼此之間很少見面的,曇花谷的人到現在自己也就見了一個,是同為花谷七宿之一的“小司命”,那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女,風格獨特的很。
倒是也沒聽小司命提過曇花谷的其他人是怎樣的做派,按說曇花那般清雅,小司命卻是特立獨行,一點不似曇花,也不知道谷裡的其他人又是什麽風格……
正心念飛馳著,忽而聽得房外響起禦雷嬉皮笑臉的聲音——
“我說烈火姑娘啊,你穿得這樣少,可是會凍發燒的,前幾日世子妃就發高燒了,在床上躺了一天很痛苦的!
”
百裡九歌詫然,烈火在世子府?
半晌才聽見殷烈火嘶啞殘破的低吟:“我已經習慣了……”
“哎哎哎,那可不行,還是身體要緊啊。
何況你這天天坐著要是還不保暖,容易得風濕!
”禦雷笑著勸道:“還是我去找世子妃給你拿件大衣披上吧,她房裡有個披肩來著……哎呀!
”陡然反應過來了:“世子妃現在還在沐浴呢,她的房間我可不敢隨便進,世子殿下這會兒也在前廳和瑤夫人談事情,要不烈火姑娘你就……進屋稍等一會兒?
”
“不必了……”殷烈火淺吟:“我不願呆在看不到天空的地方,反倒願意在這院中,看看那些微弱的寒星要如何在莽莽夜空中掙紮……所以,不必管我了。
”
禦雷有些莫可奈何,“這樣凍著不好吧。
”
當然不好!
百裡九歌也強烈的覺得殷烈火這樣凍壞了怎麽行。
自己周圍這些人都是怎麽搞的,一個個的都不知道愛惜身體,墨漓也是顧憐也是,現在連烈火都是了,真是讓人操心!
不行,得趕緊去房裡找件大衣給烈火披上才是!
一著急,百裡九歌也顧不得什麽了,狠狠踢了木桶的闆子旋身而起,可怎知這一腳力氣用大了,一踢出去便將木桶踢得倒下。
偏偏這瞬間她還沒有完全脫離木桶,結果就這麽被連帶著跌了出去!
摔落在地的同時,那木桶因為不堪她那充滿內力的一踢,發出轟然巨響,直接碎裂成了好幾塊。
強大的衝擊力將屏風也狠狠的撞倒下去,轟響雷鳴!
天!
怎麽會出這種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