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檸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

　　“不知道？
”顯然，顧宴很不滿意這個回答，但看姜檸這副茫然懵懂的模樣，他一時間又恨鐵不成鋼起來，“你應該扯下玩偶服的頭套，沖過來給我一巴掌，然後訓斥我――”

　　說着，顧宴還掐着嗓子學：

　　“老娘辛辛苦苦在外掙錢養家，你在外面招蜂引蝶，老娘今天就打死你！
”

　　說到這裡，顧宴輕輕嗓子。

　　變回自己的嗓音。

　　冷靜道：“然後就什麼别管，沖上來打，直到把你的悶氣都發洩出來。
”

　　啊？

　　這，未免過于刁蠻了些吧？

　　“你，我打不過你。
”

　　“你怎麼一點禦夫之道都不懂。
”顧宴皺眉說道：“你是我的老婆，又是我做錯事在先，你怎麼打我罵我都是應該，甚至就算你拿刀來砍我，我也不會還手。
”

　　這怎麼，跟她嫁給顧宴之前，林慧說的不太一樣？

　　林慧說，顧宴那邊太窮，所以娶了老婆後大部分都動辄打罵，目的就是想要将自己的老婆給馴服，這輩子都不敢輕易地跟自己提出離婚。

　　而顧宴，非但不馴服她，還教她去馴服他？

　　很怪。

　　姜檸看見顧宴這健碩的肌肉就畏懼，又哪裡敢動手，隻是讪讪地笑：“……君子動口不動手。
”

　　“那君子遲早會被悶氣給憋死。
”顧宴不以為意，“你不信扪心自問，如果我今天不跟你說這些，你是不是打算将昨天的事藏在肚子裡一輩子？
”

　　姜檸的确有這個打算。

　　直到今天中午，她原本還懊惱于出門太着急沒帶錢，結果一摸口袋就發現了一張百元大鈔。

　　百元大鈔的背面有很明顯一個指紋的髒污，她昨天領工資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這一張，也有。

　　所以這錢，是顧宴給她的？

　　意識到這點時，姜檸隻覺得心境分外五味雜陳。

　　所以在趙主任試圖跟她挑破身份，将她帶到京市時，她才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顧宴……

　　不能就這麼丢下不管。

　　“憋在心裡也挺好的，避免有些話說出來傷人傷己。
”

　　“不對，你把事情憋在自己心裡，隻會傷害到你自己。
”顧宴對姜檸這般說法嗤之以鼻，“就好像雖然你覺得力是相互的，但别人打了你一巴掌，更疼的，還是你。
”

　　顧宴停住腳步，耐心地說：“所以，來，打我。
”

　　“啊？
”

　　顧宴揚眉：“你昨天受的悶氣，今天，打回來。
”

　　“我……”姜檸咬住唇，“不用了吧，我昨天沒有很生氣。
”

　　顧宴神色認真：“我讓你打的，你不打，我就會生你的悶氣。
”

　　“……”

　　這怎麼還主動讨打了呢？

　　姜檸沒見過。

　　她想跑，可顧宴身高腿長，一下就擋住了她的去路，眼神堅定認真，像是做好了姜檸不動手他就不讓路的萬全準備。

　　“并且不能放水，狠狠的一巴掌才行。
”

　　“這裡這麼多人，你不覺得丢人嗎？
”

　　“你出氣最重要。
”顧宴氣定神閑，“更何況老婆打老公，這不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嗎，有什麼好丢人的？
”

　　“……”

　　跟他說不通。

　　姜檸想跑了。

　　因為她覺得顧宴的腦袋可能有問題。

　　可是随即，卻又感覺，好像有一汪清泉緩慢地流淌過了她貧瘠荒蕪的心。

　　她甚至能感覺到土地皲裂。

　　有什麼東西在破土而出，且緩慢地茁壯成長。

　　顧宴也做好了姜檸會順勢而為，在他身上發洩出自己這些天所有屈辱的準備，果然，姜檸高高擡起了自己的手掌――

　　重重落下。

　　最後卻輕飄飄地落在了顧宴的臉上。

　　就像是，春風在上面落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