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鳳绾看出她的心思,想着現在無事,喝酒有度不會傷身,便點頭同意。
銀景弈在一旁暫時插不上話,由着黎鳳绾一人去吩咐,因為珏玺方才鬧事挑釁,搬酒的事就落在了他身上。
百裡娆很快吃完了飯,想着來回幾次太過麻煩,主動去幫忙,珏玺也沒說什麼,隻當她又在獻殷勤,搬完酒得了令,在坐回去的時候拿走了兩壇。
風钰钰迫不及待地去拿,結果還沒碰到壇身,一隻大手更快地把壇子拎走。
“不宜多飲,我幫小姐倒酒。
”
“那好吧,不過我現在沒受傷,酒量好得很,不用擔心。
”
這酒是尋常酒水,倒是不似烈酒醉人,多喝也不傷身。
夜闌開壇辨别酒香後才将酒水倒入碗中。
黎鳳绾痛快地拿過酒壇,打開壇上木塞,拿過銀景弈的碗先給他倒了滿滿一碗。
“說起來,我還不知王爺酒量如何。
之前那家宴宮宴用得都是精巧的小酒杯,王爺通常是小酌幾杯便放下了。
在王府時我也未曾見你飲酒,現在有了機會,也讓我見識見識。
”
單靠猜想,黎鳳绾覺得銀景弈這個人的酒量絕對是一頂一的好,不過這也是猜。
人不可貌相,她還是想試個底,換個說法,她是有些好奇喝醉了的攝政王是什麼樣子。
懷着這樣的心思,黎鳳绾也給自己倒了大半碗。
臨夏國的酒不是烈酒,大多都是綿柔口感,令人回味無窮。
酒是夜闌買來的,開始他隐約猜到了些,因而在挑選酒時留了一份心,買來的也都是果酒和米酒,總共兩樣,喝醉也不會如何。
黎鳳绾才喝一口就嘗出這酒的不同,同時又感遺憾。
果酒終究是比不上谷物釀造的烈酒,面前的這幾壇酒入口甘甜隻有一點酒味,更像是發酵了的果汁,恐怕她哄得銀景弈全喝下也不一定能看到什麼。
夜闌買的酒不少,一半米酒一半果酒,好巧不巧,珏玺拿走的那兩壇就是米酒,而黎鳳绾拿的這壇子,則是純正果酒。
銀景弈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半,接着便把剩下那些推到黎鳳绾面前。
“……”
這是,要我喝完?
看她疑惑地看過來,銀景弈緩緩地眨眼,動作慢而輕,要表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我又不是故意拿錯的”
然而黎鳳绾不知道,攝政王讓她喝,隻為看她喝酒時的模樣,并非其他。
酒都是倒在碗裡的,便也沒有屬于誰的說法,黎鳳绾看出他不喜甜酒,和淩霁換了換,想試一試那米酒能否助她達成目的。
接連被敬酒,銀景弈漸漸看穿了她的主意,一面不動聲色地接下,一面在心中笑她天真。
或許是真不喜歡甜酒,銀景弈喝了一些便讓珏玺出去再買别的,這一次,算是喝了個痛快。
但想要他醉,還差了許多。
一頓飯吃到了天黑,桌上的好酒好菜讓人意猶未盡,到最後,仍在桌前的隻有黎鳳绾銀景弈兩人。
英蘭帶着繡錦她們收拾好了桌子便安靜退下,輕輕阖門生怕驚醒了正在睡着的人。
“想灌醉本王自己卻喝成這個樣子,真是胡鬧。
”
話雖如此,可銀景弈面上并沒有責怪之意,隻有些許無奈和憐惜隐在眼中。
黎鳳绾喝酒喝得累了,酒勁上來後便支着頭小憩,睡着睡着,就趴在了桌面,還壓住了銀景弈的一片衣角。
在被抱回房的路上,有三兩片小至難以察覺的雪花落在臉上,被體溫所融,化為冰涼的水滴,也是這時,她從迷糊的狀态中清醒過來。
與旁人醉酒不同,黎鳳绾清楚地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甚至連喝酒的次數都記得清楚,喝的那些酒隻會讓她感到困倦,小憩過後依舊清醒。
“王爺”
“聽聽你這聲音,比糖還要軟膩,哪像是喝酒。
”
“我隻是才醒還沒從困倦中緩過來,沒喝醉。
”
說着,她還在銀景弈臂彎中側了側身,半個身子貼在他的胸膛。
“你怎麼沒醉,有一點醉的感覺嗎?
”
“沒有”
她輕歎一聲,由溫變涼的氣息拂過那一小片脖頸皮膚,發中的玉色珠钗随着行走動作一下一下地輕擺。
風雪仍在吹刮,而在廊下,一女子依偎于男人懷中,而步履穩健的男人視其如珍寶,看似漫不經心,可每個動作都是在小心呵護着懷裡的人。
百裡娆做完了活計,從另一側看到雪幕下的這副情景,心有所感。
羨慕之餘,她看向另一邊還在雪地中習武的珏玺,想起那番忠告,低下頭咬着嘴唇。
糾結不過片刻,她便定下心來,視線再一轉,望向白茫茫的天。
“命運輕我,但我仍想試着尋一尋,萬一可以呢”
她的清白已然不在,而在那時,他給了她逃出那處的繩索。
百裡娆也不知為何做出這個決定,謀生也好,為己也罷,她不想後悔。
黎鳳绾在門關上前看到了一個背影,她知道那是誰,此時卻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他。
她隻能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給這個可憐的人一個謀生的機會,若另一人心硬如鐵,再真心的情,也不會得到回應。
“又去分神想别的?
”
收回思緒,黎鳳绾從他身上下來,雙腳觸地有些虛軟,扶着銀景弈才算是站穩。
“沒有,過幾日便是年關,我想着到時候定要穩妥些才好,熱熱鬧鬧過年。
但是呢,我這個人色心不死,想看看王爺意亂情迷的酒醉模樣,所以今日才想着讓你喝醉。
”
“色心不死”
銀景弈細細咀嚼這四個字,看向黎鳳绾的眼神愈發暧昧,雙眼仿佛被酒潤過,缱绻溫情在内,連帶着目光也有種難以言喻的禁欲感。
“王爺,你這樣……真好看”
她有些癡了,以手撫上他面頰,随即輕輕笑了兩聲。
“我還在幻想王爺迷糊發懵的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可惜王爺沒給我機會。
”
銀景弈嘴角含笑,低音讓人沉淪
“不安好心的小狐狸,灌醉本王想幹什麼?
”
黎鳳绾被他抱着,微微向後仰頭想了想,拔下了頭上的钗子,一頭墨發散下,柔軟發絲滑落至扣在她腰身上的大手手背。
“這钗子真好看,戴在頭上多有不便,就先放在這兒。
”
自言自語兩句,她将發钗放好,又把手伸向銀景弈頭上。
銀景弈不曉得她要做什麼,沒阻止她的動作,靜靜等着欲看之後,可黎鳳绾沒再做其他,牢牢反摟住面前強勁身軀,紅唇貼近他耳畔,聲音誘人。
“我想讓王爺喜歡我”
與此同時,那隻手被引着鑽入綿軟衣裳,掌下觸及之肌膚滑嫩如剝殼雞蛋,讓人享受,再向下,便是細韌腰身。
此刻,銀景弈五感放大,心神皆被人勾去,萬鈞之力也難将其拉回。
“本王準了,疼你”
黎鳳绾那句直白的話像是一隻小爪,撓得他心上又酥又麻,一時竟再顧不得其他,急不可耐地把那半解的衣衫剝去,将人推至床邊覆身而上。
若談醉,銀景弈是沒醉的,但此刻借着酒氣,這親近便有了一種别樣感覺,讓人甘願為之沉淪,亦願為之瘋狂……
那日夜間,一切結束後黎鳳绾還有一絲力氣,想起淩霁送出的禮物,便想着看一看。
銀景弈倒是拿出了兩條精美項鍊,黎鳳绾也以為是這個,戴上美了一陣,睡前又好好地放在一邊,完全沒注意到在她戴項鍊時,身側的人正把一隻木盒向身後推了推。
離年節還有五天,風钰钰還以為在過年之前會很無聊,開始是待在屋中和夜闌玩着五子棋,直到黎鳳绾告訴她鄉鎮人的過節習慣,她才興沖沖地和淩霁他們一起出去。
微生澤炎記憶中的過年便是如此,隻是失智的這些年,他從未再過上這樣的日子。
現如今無憂無愁,他也像尋常孩子那樣跟着楚牧雲他們一起走街串巷地跑鬧,等到從街上回來,他不忘銀景弈留給他的功課,又拿起一卷書鑽研文章。
黎鳳绾看到微生澤炎能夠勞逸結合而不隻是埋頭苦學,十分欣慰。
依她看,過年就是要穿新衣吃年夜飯,除了這些,自然也少不了對聯爆竹。
于是在新年前夕,她給每個人備好了一件新衣裳,然後在春節早上讓英蘭她們分下去。
厚實暖和的冬衣并非一個風格,各有各養樣,看着就覺得新年的氣氛上來了。
對聯需要貼在牆上,黎鳳绾打算自己寫,她記着微生澤炎的字很好,也讓他寫了幾張,接着和英蘭一起把它貼在牆上門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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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景弈這位貴人讓人搬了張椅子,他自己坐在外面,一邊欣賞雪景一邊看他的王妃忙來忙去,後來實在是無趣,在她經過自己身邊時一把将人拽住。
“這些事叫英蘭她們去做就好,你跟着跑什麼,這爆竹還沒放你就這般歡喜,等到了晚上,豈不是要折騰上天了。
”
“沒有,單純的高興而已,你也一起來,那個沙包被我打到牆邊的樹上了,我夠不到,你幫我拿下來。
”
“本王一個攝政王,現在居然做起了這事”
“你是攝政王,我還是攝政王妃呢,誰讓你是我丈夫,快點。
”
到這時候,銀景弈被她支使也沒往暗衛身上想,從始至終都沒有叫暗衛幫她的念頭。
不遠處的高牆外,一個鮮豔的沙包挂在了枝頭,位置太高,黎鳳绾夠不到,她穿着繁瑣衣服又不宜攀爬,叫了外援來就站在一邊等着他把沙包拿下來。
但珏玺是個不解風情的人,瞧着銀景弈走向那邊,為了不讓自己主子費事,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用勁打去,沙包被打下來就落在了牆外。
“……”
黎鳳绾笑容一滞,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珏玺,恨不得用眼神把這人趕到外面。
然而珏玺不懂這對夫妻的相處情趣,被黎鳳绾這樣看着還覺得對方脾性古怪,直至百裡娆說了句話他才明白過來。
“王妃這是在和王爺玩鬧,王爺也沒說什麼。
”
“這玩鬧法子有什麼好玩的,不過能讓攝政王甘願親自動手,也的确是她的本事。
”
“王妃在看你,大概是怨你把沙包打到了牆外,你還是去把它撿回來吧,不然被怪罪可怎麼辦。
”
珏玺本就不喜被說教,這兩日沒被糾纏讓他心情好些,眼下,對百裡娆的不耐再次湧來,瞥她一眼後沒再說話。
百裡娆看到他的不悅面色,也不說其他,在英蘭過去前默默走去外面,才出門,迎面碰上了要進來的遷慶。
遷慶拽着沙包一端的帶子,看到百裡娆出來不覺驚訝
“喏,你給王妃送去吧”
一個輕甩,沙包便落在了百裡娆懷裡,她順勢接住,接着道謝。
遷慶沒說别的,隻是好奇問她
“你長得這麼好看,嫁給一人家也是個好歸宿,你爹娘為何要将你賣進青樓,真令人不解。
”
把親女賣去青樓,這事算得上是醜聞,百裡娆有些難以啟齒,看遷慶仍作疑惑狀,幹笑一答
“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我是被撿來的,那時候穿得不好,因為做活身上也髒,旁人避之不及,又看我不受待見,哪裡會把我娶回家。
”
“原來如此,明珠蒙塵着實令人可惜,你也是可憐。
要是遇見我,我肯定是不忍看你在外受苦,可惜你遇到的是珏玺,他那個人……”
“我這個人如何?
”
珏玺聞聲而來,聽他說到自己,臉上出現一抹譏諷之色。
“連我都打不過,也就隻有背後說人的本事,攝政王要你們有什麼用呢,不如把沒用的都趕走。
”
遷慶不想和這人對上,怕他發瘋,玩笑似的岔開了話題。
“不過是說你性情與他人不同,再說,不是你說的不要人家,我又沒添油加醋。
王妃讓我買了些菜,既然你深得信任,那就由你帶過去吧,英蘭給了我一張單子,還有東西沒買呢。
”
珏玺手都沒動一下,瞄了眼他手上東西,嗤笑道
“為這點東西回來一趟,虛得夠可以,還不如王妃身邊的那幾個暗衛。
”
“你說萬月安城他們啊,他們有他們的活做,王妃給每個人都派了任務,隻不過我恰巧是買菜的那個,你倒是清閑,什麼也不幫就往這兒一站。
”
“我要精進武藝,哪能和你們一樣,有何等本事就享何等福,你若有這本事,自然也可以。
”
表面上和和氣氣,可言語間的針鋒相對不是作假,百裡娆能嗅出危險的氣息,在兩人徹底鬧掰前接過了遷慶手中的菜。
“這個我拿着就好了,反正這飯也是英蘭我們要做的,遷慶大哥,你不是說還要采買嘛,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去吧。
”
“好,既然你說了,那我先去買别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