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娆不知道珏玺為何會這樣針對她,先是愣愣地捏着筷子,聽到英蘭出言維護才緩過神來,面露窘色。
“英蘭,多謝你”
“不必客氣,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
珏玺知曉這時不宜鬧事,壓低了聲音問她
“英蘭你這是要和我過不去?
”
程遠的武功雖比不上他們幾個,但也不會在此時保持沉默
“珏玺,你應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和你過不去有什麼好處。
你若安分些,英蘭哪會刻意針對你,閑得無聊去欺負一個女子,你一個歸暗閣的高手,竟然還會做這種事,讓人開了眼界。
”
“哼,我就是随性而為罷了,看她不順眼就是要挑刺,你能拿我怎麼樣。
我對朔凜是這樣,更何況是對你們其他人。
”
對朔凜隻是棋逢對手的想要挑戰,正常情況下珏玺不會去找别人的麻煩。
可是百裡娆跟着他們一起,讓他有種時刻被人糾纏的感覺,這種感覺束縛着他,讓人更覺煩躁。
“你要是不滿,可以去别的地方,既然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就閉嘴。
”
珏玺看向身側的人,很難想象方才朔凜是怎樣說出這番話的,在他的印象裡,朔凜這人隻會管自己的事,從來都不會過多插手别的事,怎麼今日……
“再看就出去打,别妨礙人吃飯,王爺要是看到你把這頓晚膳弄砸了,一定不會高興。
”
珏玺奇道
“你竟然也會關心這個,從前你都不把閣主放在眼裡,怎麼現在關心這麼多,大小事宜皆為攝政王考慮,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傾慕王爺呢。
”
他這一番玩笑被其他幾人聽到,但在座之人沒誰把這句話當做玩笑來聽,一個個仿佛被點了穴,唯有安城幾人勉強維持鎮靜。
英蘭怪他口無遮攔,珏玺卻換了個說辭,繼續解釋
“那不然你說是什麼原因,你們哪裡懂他,歸暗閣中,他一人對抗十名殺手遊刃有餘,最後若不是閣主阻止,那些人都活不了。
這樣的一個人,輕易被攝政王收服,接着就成了和你們一樣的人,讓我覺得奇怪,除了那個原因,還能有别的。
”
“你這隻是猜想而已,王爺手段高明,自有他的方法,再說,就算朔凜變了性子,他的本事依舊無敵,你不還是動他不得?
與其關心那些,珏玺你還是想想該如何做好這個暗衛。
”
“也對”
珏玺低頭悶笑一聲,被這些話打亂了思緒,沒再去針對百裡娆。
小葵沒有英蘭的膽量,面對珏玺這個怪胎總歸是有些怕,見百裡娆有話難說,便伸手在桌下拽了拽她的衣袖。
百裡娆哪能不懂她們的良苦用心,想着自己是初來乍到又有無賴嫌疑,轉頭看看珏玺又低頭安靜吃飯。
黎鳳绾瞧那一邊的鬧劇結束,手腕碰了碰銀景弈的胳膊
“王爺,你的那個手下還真是個刺頭,什麼話都敢說,開始我還以為我這樣才算是任性,可現在看來,我行我素的大有人在。
”
“你還知道他說了不該說的”
銀景弈那時聽到珏玺竟敢這樣提他,險些直接翻桌前去拿人,若非黎鳳绾出言安撫,現下怎會還在此安靜吃飯。
“珏玺又不傻,還能猜不到你能聽見,他這樣,不過是借機試探我。
而且他猜的話也沒冒犯王爺,王爺姿容俊美,被其他男人喜歡隻能說是你有男女皆慕之身。
王爺就當是我奉承王爺的,盡數收下也不妨事。
”
“伶俐的嘴,被你這樣說,本王不禁懷疑今後這些時日會不會被你哄得變成菩薩心腸。
”
“哪能,我不過是在這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勸勸,真要是大事我還能是非不分去害王爺嗎。
我知道我不是,所以你也不是,且,我們兩個這處事作風一直如此。
”
“推己測人,自從得知那事,你便一直這樣揣測本王心意,不怕猜錯?
”
黎鳳绾将筷子往碗上一放,面上帶着十足的肯定。
“不怕”
她從前做過的一些事都可以說得上是在老虎頭上拔毛了,偶爾猜錯和虛踩老虎尾巴無異,銀景弈最多會笑她胡亂猜測不中,總之,不會出什麼大事。
淩霁早就猜透了兩人相處之道,見此情景不覺奇怪,甚至在心裡希望他們兩個人能夠長長久久地快樂生活。
“說起來,這些時日多虧王爺和身邊暗衛看護,淩霁還未正式謝過王爺。
今日瑞雪突降,這樣好的時候,我有一物要送給王爺,禮物雖小,可代表我一份心意,還望王爺别嫌棄。
除了感謝,淩霁還祝願小绾和王爺長久美滿。
”
黎鳳绾哪知道淩霁還準備了禮物送上,好奇裡面是什麼,可楚牧風端着它,硬是繞了另一邊送到銀景弈面前,繞遠也沒給她機會看一眼。
“……”
心裡的猜測一下被證實,黎鳳绾看向得意笑着的淩霁,然而他沒有任何掩飾意思,故意氣人
“就是要避着你”
“……淩霁,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
”
“沒有啊,我這始終是偏向你們的,但是王爺饒我小命,我當然要感激他了,咱們這什麼關系,不用這客套禮物。
再說了,那禮物可是給你們兩個人的,誰看不一樣。
”
這下,黎鳳绾更好奇那盒子裡面是什麼。
給他們兩個的,應該是雙份的,可那盒子也不算大,裡面裝得會是珠寶?
淩霁送完禮物,風钰钰就側着身子靠到黎鳳绾耳邊,調侃似地笑道
“小绾,羨慕不羨慕”
黎鳳绾和她相識多年,怎會不知她這笑後面的意思,像是提前知道結果的高人,她淡然把手遞到風钰钰面前,毫不客氣
“别藏着了,我猜到了”
風钰钰還想弄個驚喜,卻忘了這麼明顯的把戲怎麼會瞞過面前這個聰明的人,她努努嘴,變魔法似的把手伸到身後。
黎鳳绾也不拆穿,看着夜闌左手微動,接着那份禮物就從風钰钰手上變了出來。
“當當”
“是不是和淩霁商量好的,一個給他一個給我。
”
“沒有,就是剛好想到一起,他說了他要準備什麼,我就弄了另一個,補上你們的結婚禮物。
”
她說出最後一句黎鳳绾才明白兩人為何突然送禮,因為她來是在婚後,相戀相愛沒有那麼明顯的界限,經過一些後自然而然地生活在一起。
是啊,結婚,她和銀景弈已經是夫妻了,将要相守一生的愛人。
想到此處,黎鳳绾嘴角彎起,握着風钰钰送的禮物,一股暖流湧進心裡。
“謝謝你和淩霁還惦記我”
“不惦記你惦記誰,你都沒忘我們,要不是你求情,我們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事。
我們是朋友,看你結婚成家,當然覺得高興了。
你忘了,你可是我女神來着,你結婚,我當然要有所表示。
”
當初他看出黎鳳绾對他無意,便收起了所有心思,認認真真地和她做朋友,後來甚至有了種當哥哥的感覺。
三人都是在血緣之外最親的人,亦是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夥伴。
如今看她有了相守一生的伴侶,淩霁和風钰钰心有感觸便想着送上賀禮,雖然晚了些,但好在是兩人一齊送上的心意,一個不少。
銀景弈看這兩人真心送禮但話裡話外都隻稍提自己,難免猜起拿到手的禮物。
若在從前,他定會懷疑這裡面有毒藥毒蟲之類的暗器,可那次梅莊事件後,他覺得面前這兩個人的膽子該被吓小了,那這裡面……
手掌空握托住小盒,銀景弈以食中二指探入盒内,摸到其中物什形狀,心中有了判斷,随後将這個小盒塞進衣袖。
“绾绾,快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
”
風钰钰是個守不住驚喜的人,看到禮物被送出去,期待黎鳳绾看到它的反應,忙催促着人把盒子打開。
“好,馬上”
黎鳳绾原以為依風钰钰的性子會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再不然就是些精緻的首飾。
故而,在看到大盒子中的那把精美刺刀時露出了驚訝神情。
“這是刺刀,你怎麼弄到的這個?
”
“當然是打聽到的,夜闌給我出主意,覺得你在京都會有危險,所以讓我給你送個實用點的東西。
然後我就想起來曾經見過一種很厲害的刺刀,畫了張圖紙給專門的匠人打造,當時我們在梅莊待了那麼些天,早就做好了,隻是沒拿出來罷了。
”
黎鳳绾聽她這樣說,歡喜湧上心頭,拿起刺刀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這刺刀她知道,隻是從來沒機會碰,第一次親眼見到居然會在現在。
“這個刺刀很厲害,真要拿來防身,比短劍造成的傷害還大,你看上面的突刃,一刀下去能剜出兩個血槽,止血難,治傷也難,要受很大的罪。
”
風钰钰聽她的描述,看向那把刺刀的眼神變得微妙,有點怕了,往夜闌身邊靠了靠。
“你别吓我,我都有點後悔拿這個了,太吓人了這兵器。
”
“不怕,這玩意我收起來,不會傷着你。
”
“小绾,如果你以後擔心會遇到危險,就随身帶着這個,我問過英蘭,她說你平日裡的衣服比現在的衣衫還要繁瑣,到時候你就把這個藏在大袖子裡,保準沒人發現。
”
風钰钰樂呵呵地出主意,黎鳳绾也一一記下。
“小绾,你就沒想想為什麼我早做完了卻非要今天才和淩霁一起拿出來嗎?
”
“娘的生辰”
微生澤炎不知其他,卻能從風钰钰的喜悅神色猜出一二,話才一落,就收到了滿桌人的視線。
“你好厲害,一下就猜中了”
她甚至還沒說别的,可微生澤炎卻猜得這樣快,快到風钰钰懷疑他是不是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可是風钰钰,你們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
黎鳳绾記得自己的生日,可來到這裡後計日方法略有不同,開始她還耐着性子去記着,後來事情太多,有時又忘記寫下,她幹脆就不再記着這個,連她自己都不曉得生日是在哪天。
“這個自然是推算出來的,我可是一日一日記着,從我們來得那天起,到現在,按照我們的日子記下來。
”
微生澤炎聽到果真是自己猜得那般,眼神黯了黯,今日他表明本心,不料正好撞上了黎鳳绾的生辰,若非兩人提醒,錯過了這個真可叫他心留遺憾。
自從來到這裡,黎鳳绾和銀景弈說過很多,身世、性格,甚至是前二十二年的經曆,唯獨忘了這個生辰。
不僅是微生澤炎,就連銀景弈這個最親近的人都不曾知曉,這才在得知消息後同是一副難以言說的複雜神情。
在場衆人裡,現在還保持着淡定的便是楚姓三人和夜闌,風钰钰和淩霁倒是沒覺得什麼,仍舊按照計劃把想說的都說了一遍,最後總結兩句:祝願兩人幸福美滿,祝福黎鳳绾安康順遂。
沒有多大的宴席和儀式,可黎鳳绾就喜歡這樣的慶祝方式,今日所受感動皆是昔日好友贈予。
“你們兩個真是最會抓人心,算起來,從京都出來後,我便再沒遇到什麼煩心的事,惬意的生活加上讓人感動的朋友,現在就很圓滿,不是嗎?
”
“對啊,既然如此……”
風钰钰是個好出鬼點子的人,她頓了下,故意留出懸念,旋即坐回桌前,腼腆一笑
“不如我們喝酒慶祝,好不好?
”
夜闌的臉一黑,這下明白為何風钰钰今日這樣興奮,原來是因為這個。
不用多說,幾個明眼人一瞧便知事情經過,風钰钰被夜闌看着有那麼一點心虛,但也隻是一點而已。
她太想嘗嘗酒的味道了,來這裡這麼長時間,風钰钰也不是日日傷春悲秋地憂愁如何回去,一想到現世,她便懷着一顆好奇心去探索扶南國的新奇事物。
酒這個東西她開始并沒注意到,隻是後來有了自己的人處境略微好轉才想到了這個,參加宴席時的确會有,然而那時她的傷才恢複,并不适合飲酒。
等到後來,在她以為可以盡情暢飲時,“管家”夜闌上線,不但擔起了侍衛的職責,而且每日照顧她的起居,比伺候她的丫鬟還要細心。
然後,她就再也沒碰過酒,隻要在夜闌面前,一切可能的酒水都變成了茶或是安神湯。
就算是在宴會,她都感覺那視線無處不在,也沒再碰過。
眼下,就是大好的“造反”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