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軍銀和那些貪污官員私藏的金銀相當,朕已命人去追回那些還在路上的銀子,而造成這一切的那些人也會被當街處斬,以儆效尤。
”
銀龍枭轉頭看向周太後,兩邊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卻難見惡意。
“母後,說起來,靜王在刑部調查陳年舊案時,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報了上來。
是關于早年間一女子留遺書撞城牆的案子,那女子就是當時和皇後一同進宮選秀但落選的秀女。
”
他笑了笑,接着轉頭繼續看着缭繞在紫金香爐上空的白色香霧。
“靜王查出那事蹊跷,找到了當年親眼目睹之人,後又讓人一番打聽,問出了别的消息,似乎和母後母家的那位剛及弱冠的侄兒有關。
”
太後聽他慢吞吞的語調,嘴邊笑意淡去,等着他的話
“兒臣想着,此事畢竟和母後有關,先讓靜王壓下這事,問過母後才會讓人重新審理此事,不知――母後可了解此事?
”
“這事我不知,皇帝要做什麼盡管去做,無需顧及太多”
這是擺明了要打壓周家削弱她背後的勢力,若是以前她尚能和銀龍枭争個一二。
可現在她的洲兒被他捏在掌心,性命堪憂,為了讓他安心,也隻能任其打壓,一個犯了事的侄兒罷了,隻能怨他自己給人留了把柄。
“母後深明大義正合朕意,既然母後如此說,這事又是靜王查出來的,那麼朕就讓他去查,讓皇兄從旁協助,結果如何全憑他們尋出的證據,母後覺得兒臣這番安排怎麼樣?
”
一石三鳥,還真是高明
“皇帝所言不錯,那便按照你的辦法去做吧,我也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冤假錯案,起因經過如何,皇帝若是查明了,不嫌麻煩可以派人來宮裡告訴母後一聲。
”
“自然”
怎麼就那麼巧在靜王負責的卷宗中,還和她周家有牽連
靜王對她周家權勢記恨已久,當時未能如他願将皇後嫁與他,後和雲太師狼狽為奸。
現如今雲太師勢倒,銀弘旭抓到能夠打壓周家的機會哪會放過。
外人皆認為當今皇上有些溫和軟弱,計謀狠戾輸了攝政王太多,可隻有在她面前,知道她已經完全受制,這個皇帝才願暴露真正面目。
她從後宮争鬥中坐到太後的位子,憑閱曆不會說銀龍枭是個好皇帝,但絕對是個合格的皇家子。
銀景弈高傲又狠,但那是正大光明的逼問,将所有證據都扔到你面前讓你無法辯駁,要麼是幹脆利落地解決人,暗殺或處決。
可像銀龍枭這般心計深沉,那個攝政王是絕對比不上的,也從來都不屑耍這樣的手段,隻想以絕對的權勢讓人臣服。
而銀龍枭這個不知道從何時成長到這般程度的人,心思實在是太多,表面雲淡風輕,可人後利爪尖牙顯現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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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大意了,以為有銀景弈這個小皇帝就不能翻出什麼風浪,誰能想到這麼些年皇帝背地裡成長了那麼多。
“聽聞昨日皇帝是在慶德宮歇下的?
”
“是,溟兒很好,也很貼心,近來身體好多了,那些大臣總催着兒臣納妃生子,母後不也知道嗎?
朕會多留宿後宮,也會處理好那些奏折,皇兄越來越相信朕了,也願意把政事交給朕處理。
”
“皇上現在确實能夠處理好那些事了,母後甚是欣慰,想必是攝政王低估了皇帝,憑皇上的本事,讓人臣服不是難事,何必在我面前逞天子之威。
”
周圍人等聽到這話立馬跪下,生怕天子動怒
可是銀龍枭隻是笑笑,沒料太後如此直白的驚訝是有,但更多的是無需隐藏下去的暢意,擺手讓人退下。
“你們先下去吧”
“是”
永甯殿的宮女太監和小萬子他們一齊退下,屋内檀香之味清淡,太後頭上的金簪光澤微暗,眼睛卻有神勝過珠光。
“母後不必動氣,朕并非是在示威,而是在說一個事實,朕隻是想要三皇兄幫個忙。
至于攝政王,畢竟是朕的皇兄,為衆多兄弟表率,朕自然要敬重。
”
接下來,銀龍枭的語氣就變了,一瞬間就成了龍椅上的帝王。
“當然,若是他擋了朕的路,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這句話,同樣對觊觎皇位的所有的敵人。
”
“可是洲兒從沒想過和你們這些人争皇位,你用他來威脅我,就沒有良心不安的時候嗎?
”
“未曾,今日到此為止,兒臣告退”
銀龍枭聲音低緩了些,轉身欲走,開門之前頓了一瞬,薄唇啟合說了什麼太後卻沒聽清。
銀龍枭走後,太後的貼身嬷嬷素明小跑進來,看太後無恙才立在一旁。
“太後還是在為賢王的事擔心嗎?
素明覺得太後娘娘的規劃沒有錯,但是要是讓賢王殿下知道這件事有所提防會不會更好,賢王也出身皇室,想必不會坐以待斃。
”
太後無奈地搖頭:“不可,他是不會婦人之仁,但他太過看重兄弟情義,銀龍枭和銀景弈他們對他好,他是不會去做傷害他們的事情。
而且銀龍枭很早就有計劃,直到那時才發現為時已晚。
若是現在洲兒再去防範他,隻會讓他覺得多了個威脅反而會下死手。
”
“早就不可能了,是我這個母後将他卷到了這裡,若是在他登基後我不再掌握那些讓人羨慕的權勢,或許他會放過洲兒,可現在不行。
他既然如此安排,必定是将我和周家勢力當成了威脅,想将權利一步步收回,現在示弱毫無益處,我不會讓他如意,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
從先帝到新帝,她看過兩次皇位之争,再如何也要比這個剛會反抗的毛頭小子要懂得多。
先帝立銀龍枭為太子後,先皇後薨世。
那時她生下了銀寄洲,想要為他早做綢缪,不能被位分更高的人給害了。
從潛邸跟到了登基,她看多了争寵的手段和各種陰謀,原本與世無争,但為了孩子,她不得不拼一把,也就慢慢地坐上了皇後位置,現在成了太後。
初生牛犢,以為掐住了她的七寸就能肆意拿捏她,讓她無人可用坐以待斃嗎?
就算被人挾持,她也依舊是太後!
銀龍枭回到正極殿中便拟旨送去了靜王府和攝政王府,銀弘旭不在意銀弘旭那個隻會打圓場和和氣氣的小皇帝。
但是太後可算是個龐然大物,從先帝時累積到現在的勢力絕對不可小觑,能在後宮争鬥中殺出血路登上後位的人怎麼會是簡單角色。
所以銀弘旭甯願先削弱太後大勢,然後再去從小皇帝手裡奪權,而銀景弈現在被那個單純的小皇帝針對,穆沖絕對會支持天子。
到時候銀龍枭和銀景弈兩個人自相殘殺,他就等着坐收漁翁之利。
靜王的算盤打得好,非常願意接管這次的案件,可是銀景弈的心情就不太美好。
先是要他在家安歇逐漸減少送過來的奏折,這個他覺得還不錯,可讓他和銀弘旭這個蠢貨一起查案是在質疑他的能力嗎?
從旁協助,那好啊,他就看銀弘旭能玩出什麼花樣。
“看起來你對皇上下的聖旨不太不滿意啊,覺得累?
還是那個銀弘旭煩人?
”
“都有”
“皇上僞裝得很好,要不是知道這點,我真的很難把他和重生的無情帝王聯想到一起,根本就是兩個人。
”
“又或者,他其實根本沒有重生,本王看不出一點異樣,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合情合理,你會不會記錯了?
”
“這……我也隻記得他是重生的,可現在看來,他是不像,可也保不準真在僞裝。
反正,你還是要謹慎些,起碼這樣不會出錯。
還有靜王,他派人試探,又派人暗殺将軍,肯定是想削弱你的實力。
”
“靜王那個廢物整天沉溺美色,又借妻妾在朝中得一席之地,本王不恥這種手段。
何況他還敢派人暗殺重臣,一再挑釁實在令人厭惡,若非那時失控,本王早就抓到他的把柄。
”
黎鳳绾低頭看他:“可王爺之前不還是說可以接受送來的女子嗎?
怎麼,放到别人就恥辱了,那你呢?
”
“本王說的豈會和他一樣,本王需要委屈自己以此獲得威望?
隻有銀弘旭那個廢物才會那麼做,本王說會接受隻是為了安手下人的心,現在既然許諾你便不會這般。
”
“王爺真是傲氣,但是我就喜歡看王爺這樣霸氣的模樣,有氣勢,很帥,讓人感覺心裡有小鹿亂撞,難以自控。
”
銀景弈現在慢慢習慣她時不時就說出一些他不熟悉的詞彙,他就依着此時情景理解,猜測也是八九不離十。
“阿弈?
還是阿景?
”
銀景弈一怔,旋即神色不變,手掌習慣性的收攏一半
“本王讨厭雲月溟牽扯的一切”
所以也包括了那個稱呼?
看來猜對了,不過她和雲月溟不一樣,就要這個特殊。
“我就想喚你阿弈,她那樣叫是她的,可不是我。
我這樣叫你,也是獨一無二的,怎麼樣?
”
“也罷,本王也不是連一個稱呼都要計較。
”
黎鳳绾知道他縱容自己随性而為,刻意俯身湊到他耳邊,聲音婉轉
“那,阿弈?
”
黎鳳绾看他不答話,以為沒逗到他,忽地想起了一個很好玩的梗,也許現世淩霁會說已經過時了,但換作現在,王爺有那個接受能力嗎?
會不會被說?
她拿了一支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寫了一個“二”,然後問道
“王爺認識這個嗎?
”
“自然,之前你寫過”
很容易很好記
黎鳳绾在它旁邊又寫了個字,道:“那這個呢,這個和你名字裡‘景’是一樣的讀法,不過是水井的‘井。
’”
銀景弈先是看看她寫在旁邊的‘二’,又對比了一下寫在正中間的‘井’字,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個女人一如既往的膽大,看來還是把她寵壞了。
“既然王妃都寫了字,那麼本王也想給王妃寫一些。
”
銀景弈抽了一張空白宣紙出來,在黎鳳绾湊頭過去看的時候寫了四個大字,筆力遒勁,但同時也讓黎鳳绾紅了臉。
學字的時候,英蘭分開教她寫這幾個字的,但是現在連在一起的這個成語是何意思,她也能明白。
“怎麼,王妃也會不好意思,對男女之事如此羞怯,本王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
原來在房事上面還隻是個會狐假虎威的女人,知道得多又如何,還不是不敢。
黎鳳绾聽他調侃咬住了下唇,連耳朵也跟着紅了,她是沒談過戀愛,所以才會和銀景弈慢慢相處,現在關系親密一點就受不住他那樣的直白戲弄,這人還非要看她笑話。
銀景弈看她臉紅,從座椅上起身,伸手碰了碰她的臉
“明日本王要和銀弘旭去查案,和那個廢物相處很無趣,不如夢夢今夜和本王落了這夫妻之實,早日給本王生下個世子,也免得你自己擔心本王會娶别人。
”
銀景弈貼着她的耳邊說着話,吞吐的溫熱氣息讓黎鳳绾這個向來神經大條的人感受到了羞意,身子不由得向後傾了傾。
“别這樣,我覺得太快了,而且――而且王爺也不熟悉這些事,突然這樣怕會傷了王爺身子,不如就先作罷,等以後――”
“以後?
不如夢夢來告訴本王一個時間。
”
當初不該告訴他的
黎鳳绾總覺得自己曾經的小名由銀景弈叫出來有種說不清的暧昧深情,聲音雖然低沉一些,可确實是蠱惑人心的魅藥。
“那,三十天?
”
她試探地說了一個時間,發現銀景弈未變的臉色,又一天一天地往下減
“十日為期,本王最多忍耐十日”
“可是我剛才說的是十五天,四舍五入也到不了十天啊。
”
銀景弈大手摟住黎鳳绾的腰,語氣耐人尋味
“那夢夢這意思是對本王的決定不滿?
十日也很長,這麼長的時間夢夢好好想一想,本王也不會辜負夢夢的一番心意,定會讓……”
黎鳳绾聽不下去了,誰知道銀景弈接下來說的會是什麼虎狼之詞,保險起見,她又堵住了那張嘴。
可銀景弈動作比她這羞怯反應更快,話被打斷也抓住了她的手,讓她再難行動。
“現在不打本王了?
”
之前他抓住她的手就被認為是壓制,反抗地異常激烈,爆發的力量也大,和他打得不相上下。
“那時候是嫌棄你,現在我又不是,也不想讓你受傷,王爺說的十日可是真的?
”
銀景弈看她試探的眼神,總覺得她有鬼主意,但是問的這話也确實是他說的,他也不會不承認。
“是”
“王爺真好”
黎鳳绾大大方方地地抱緊他,由衷地說了這一句話,感覺心裡很踏實。
這個人雖然強勢,但也願意尊重她的選擇,她要是不想就不會現在逼她,換作别人,如銀弘旭那樣的性子,恐怕不會容一個女人挑釁威嚴。
盡管有她自己不好惹的原因,可換了銀弘旭他們那些人,哪怕是讓多人幫忙将人壓制也會要了她,哪會這般容忍。
“本王不太舒服,你去給本王倒杯水”
黎鳳绾聞言松了手,心下抱怨自己有些激動過頭了,倒了水再轉身後,銀景弈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端正姿态提着筆在批奏折。
“……”
變臉這麼快也是種天賦
晚上銀景弈還是一樣留宿在斂芳小院,抱得習慣了就還是以摟洋娃娃的姿勢将人扣在自己身上。
黎鳳绾有時覺得不舒服才會動一動,要不然整晚都那麼靠在銀景弈身上。
兩個人互相喜歡,她能在這裡找到一個很好的人已經覺得很高興了,每晚也都是美美得睡熟。
第二天銀景弈早起上朝,她也醒得早,所以兩個人有了一種無形默契。
黎鳳绾上次被淩霁勸了後不做那些創新菜式,對早餐的理解也就是簡單清淡,所以饅頭包子粥那些東西也都是變着花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