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要避着我?
”
他實在搞不懂為何百裡娆這般怕他,他又不吃人,總避着他做什麼。
“我……我沒避着你”
都怕得退了這麼多步,還說沒避着!
“百裡娆,你再這樣,就别怪我心狠。
”
誰想百裡娆聽到他的威脅,情緒徹底崩散,歇斯底裡地沖他大吼一聲
“珏玺,你說夠了沒有!
”
“每次,你一不順心就拿武力來威脅我,我就像個奴隸一樣被你吓唬來吓唬去的。
你是武功高強的殺手,可我隻是個普通人!
”
她害怕地又退幾步,帶着泣音将心底的委屈傾盆倒出:“我以為那次之後我們能正常相處,可你還是這樣,我又沒有得罪你,你偏偏隻找我麻煩。
我不是奴隸,不想總承受着你的情緒,你生氣也好不耐煩也好,總之……别來找我,那時候我照顧你直至你的傷痊愈,就當報答我好嗎,别再威脅我了。
”
她自以為這個恩情會讓珏玺放過她,但她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執着。
在她說出恩情照顧時,珏玺便回想起了兩人之前的相處。
那時候,百裡娆要照顧他還要避開眼線,格外辛苦。
傷在身體各處,在給他換藥時兩人無可避免地有了肌膚之親,之于他,那些時刻的溫情愛意是難得之物,他怎會不珍惜。
可他不明白為何在經過那次的危難後兩個人卻相行漸遠彼此疏離,他承認,開始的相處因為二人之間的特殊關系而有了一些不愉快。
但是後來他也在改變,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應,為什麼還會這樣!
他苦思不解想得抓狂,看到百裡娆擡腿要走又怕控制不住情緒把人吓怕,隻得先将人抱住,笨拙地讓她先别離開。
“我有話和你說,不是故意要吓你,先别走。
”
自兩人相識以來,這是珏玺第一次示弱,這也是第一個不含其他情緒的擁抱。
“……既然你有話,那就趕快說吧,我還要回去。
”
她掙不開珏玺的手臂,隻能低着頭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先前你說喜歡我,我應了,可為何之後……”
“你沒有”
珏玺一怔,百裡娆則是趁他失神轉過身來,凝視對方。
“珏玺,我不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可從你的舉止來看,你分明是不喜我對你有情,一開始是這樣,後來也是這樣。
我不想要你的親近,你便說要殺我。
這樣的話,你說過太多次,我每一次聽到,都會覺得心寒、覺得恐懼,我怕,我隻是個普通人,怎麼會不怕死。
”
這時候,她反而平靜許多,以一種極為柔和且和善的目光看着他,輕聲言明自己心中所想。
“後來我想着,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就像你說的,不講情隻談欲。
或許是我笨吧,青樓那遭令我迷茫無助,我失了清白,又單純地認為隻有你才能是我的夫君,一味地想象,想象你會對我動情。
”
“可是在王府時,我想通了,你既如此,那我不必執着再去惹人厭煩。
上次我和繡錦走散,碰巧遇見了你,照顧你是在情理之中,不為其他,我隻求問心無愧。
哪怕那人不是你而是其他暗衛,我也會出手相救。
”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app小說閱讀最新章節。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
珏玺突然用力,疼痛讓百裡娆眉心一皺,眼中滿是驚疑。
“我是說……當初我救你并不圖什麼,希望你别誤會,也不必再懷疑我用心不軌,我真的不會再對你有别的想法了。
”
一腔真心話被憋在了心底,珏玺的思緒再次混亂,想好的話煙消雲散,此時的他,根本不知如何開口。
“圖謀不軌?
我會怕你對我圖謀不軌?
你想得太多了,你這樣子能對我有什麼威脅!
”
他本意是說自己不怕被人圖謀,而且他根本也沒什麼可以被圖謀的。
不過百裡娆卻會錯了意,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以為他是對此不屑一顧,眼眶濕潤,低頭說着:“可是你當初很讨厭我留下,怕我跟在你身邊糾纏你,巴不得我離開。
”
話都已經說到這兒了,百裡娆索性将今時過去的事全部說出。
“你不喜歡我,我一直知道,所以從來不去刻意獻殷勤,我是攝政王府的丫鬟,每日都要做事。
我漸漸适應了這樣的生活,不再一心追着你,假使沒有那次意外,我的執着也會慢慢淡去,就像現在這樣。
”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你為什麼要威脅我還逼着我和你親近!
現在責問我,可你憑什麼責問我,我沒做錯任何事。
所以我希望你我把話說開,你不要威脅我,也不要逼着我,我們就像之前那樣正常地相處好不好?
”
“不好!
”
他來就是為了搞清楚兩人之間的事,不要和她劃分界線,害怕規避已經讓他略感煩躁。
結果耐心聽完對方叙述,等來的結果居然與他料想的相差了那麼多,簡直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這叫他怎麼接受!
“百裡娆,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想和你說這個,我想和你說清楚我們之間的事。
我問你為何會避着我是不想你再懷着畏懼心和我相處,至于我那時的話,我說過,我應了,如果沒有,我根本不會說那三個字。
”
“我根本就不怕你,至于初來時的厭煩,那是真的,但也僅在那時,後來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嘛。
你看不出我待你不同?
再說了,京都裡有那麼多女人,如果隻是為了尋歡作樂,我為何要冒險回王府去找你。
”
一口氣說了所有的話後,珏玺倏地沉默下來,頗感不自在。
這些話憋在心裡令他難受,但礙着顔面,他不好意思去駁了自己當初的那番作為。
眼下,一切明了,他想,百裡娆應該懂了。
“珏玺,我不懂”
一句話将他的想象擊成了碎片。
“你到底是真的喜歡我,還是那時的照顧感動了你這個無情的人。
你是殺手,冷酷無情,不知何為愛、何為喜歡,我想,或許是你把這兩種情感弄混了,如果是因為那時候的照顧,那你不用這樣。
畢竟,我沒有卑鄙到用這樣的方式讓你誤以為自己愛上了我。
”
“你能說出這些話,我很開心,不過,你真是很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想法,對你來說,說出這些已是極限。
”
珏玺聽了這些話,頭腦運轉速度要比平時快上數倍,這番話的另一層含義就是他說晚了,那是不是……
“我沒有拒絕你的意思,好歹這也曾是我苦苦求的,能夠聽到你說這些,我是真的高興。
但是珏玺,我說了,你的愛人方式,或者你辨認喜歡的方式不太對,我等着你慢慢想清楚,如果到時候你說離開,那我也不怪你。
”
在之前的那些日子裡,她和珏玺的相處方式存在着很大問題,兩人各有心思,可表達想法的方式卻是天差地别,難免讓對方産生誤會。
百裡娆想好了,如果她真的想和珏玺繼續走下去,那兩個人都有很長的路要走,珏玺要慢慢适應正常人的表達方式,而她自己也要搞清楚對方到底要說什麼。
不然一句話兩種意思,各執己見總歸不好。
“你還是太善良了”
珏玺面色平靜地感慨一句,見她眼含疑惑不欲多做解釋,而是抓起了她的手,看到掌心泛起的紅還未消去,拇指細細摩挲着那抹紅。
“肌膚還是白白嫩嫩的,碰得重點就會紅,和你一樣。
”
兩人出來多時,又在此處耽擱許久,百裡娆想着,既已說清那便該各自守着規矩,含羞帶怯地抽回手掌,提醒他該回去了。
“回去早了也不能做什麼,夜闌他不會說的,你有事?
”
“你把我拉走的時候我正在洗衣裳。
”
百裡娆定定地看他,生生把一個不知臉皮為何物的人盯出了心虛感覺。
“咳咳――這個嘛,當時是我考慮不周,沒有下次了。
”
“那我先回去了,對了,那個段九天……如果你再碰到他,能赢嗎?
”
“不能”
說到此處,珏玺終于露出了不耐神色。
“也不知道閣主到底用了什麼方法,現在的他比從前更厲害,幸虧朔凜在攝政王手底下經曆了嚴苛訓練,不然今時今日,連他都會死于刀下,那樣,他就真的是天下無敵,世間再無一個可以與之匹敵的人。
”
他的這句話萦繞在百裡娆心頭,讓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子犯了愁。
夜闌沒去主院,一直在附近徘徊,百裡娆見對方始終愣着出神,想到珏玺的諸多暗示,唯恐戳到對方的傷心事,隻小心地問他路上如何。
“還好吧,本來可以更快地趕來,結果在路上耽擱了幾日,這才晚了。
”
“不晚了,你們已經很快了,珏玺走的時候還說,恐怕要等四五十日,結果不到一月你們就回來了。
”
“你在夫人跟前伺候,知道夫人的情況嗎?
”
“我和繡錦是照顧小公子的,偶爾也會幫英蘭小葵去照顧夫人,聽英蘭姐說,夫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好,隻要好生養着,生産時應該不會遇到太大問題。
”
夜闌看着手中的五彩珊瑚手串,想到風钰钰走前的話,合眼掩去眸中悲傷。
“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
“不謝,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再來找我,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好”
明白她的好意,夜闌不忍拒絕,用從她這兒得到的信息來判斷時機。
此事過于傷人,還需斟酌再三方能告知對方實情,不然操之過急,隻會徒增難過。
有珏玺的提醒,銀景弈也沒說夜闌已經到了的事,防止出意外,他還提前把郎中叫來。
又過兩日,夜闌做好了心理建設,來到主院後先把珊瑚手串遞給了黎鳳绾。
“很早以前,在我們離開京都後。
某一日,小姐突然說傷口疼,我為她找來郎中,可郎中說她脈象平穩并無傷情。
後來,她疼得很厲害,哭着求我打暈她。
我看她那麼痛苦,不得已下了手,她身上并無傷口,但那疼痛做不了假,于是……”
于是夜闌在風钰钰醒來之後仔細詢問她疼痛的根源在何處,可是風钰钰自己也不知是何緣由,隻是說曾經受傷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現在還好,隻有一點疼,可是那時候的痛像是利物鑽心,讓人受不住。
夜闌,我是不是要死了,明明身體好好的卻還會感覺到疼,這樣很不正常。
”
夜闌當然知道這種情況超出常理,先安撫好她的情緒,接着問她近來是否察覺到什麼怪事。
“怪事?
沒有啊,你一直都在我身邊,要是有怪事你也一定知道。
”
她苦思冥想,好半天才又開口。
“怪事倒是沒有,隻是這些天我總是做噩夢,睡眠質量下降了,還有就是,我夢到我的父母了。
”
風钰钰面帶傷感地擡頭,緩緩起身,一面凝視夜闌一面走近。
“疼的地方是在傷口,那裡曾經受過傷,緻命的箭傷。
我是借助旁人身軀才醒過來的,現在這具軀體出現了問題,是不是就代表着我要離開了。
”
雖是帶疑詢問,但她說出猜測時心中已有答案,夜闌聽聞此事慌得不行,眼神閃躲不願應答。
“不會的,你别瞎猜,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這麼笃定,萬一隻是虛驚一場呢!
”
他語氣重了些,傾身上前抱着對方,手臂用力緊緊抓住這個不屬于此地的人。
“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想辦法,京都裡的那個人死了,那我就去找其他懂得異術的人,我不會讓你疼的。
”
說也真巧,在兩人苦心尋找解決之法時,天仲府迎來了一位得道高人。
對方是個衣着樸素的女道人,衆人隻知她來自于江湖,而關于此人的一切都仿佛被迷霧遮住,無人能知她的來曆。
道人拜訪的事之所以鬧得人盡皆知,就是因為有人曾親眼目睹道人成功驅走邪魔使瘋癫之人恢複正常。
有了那件事,女道人親自去天仲府上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自然也傳到了風钰钰的耳中。
風钰钰想,或許這是個機會,本欲尋機去問,卻被謹慎行事的夜闌阻下。
兩人沒有直接回天仲府,而是在附近尋了一處僻靜之所,安頓下來後暗中打聽消息。
這一打聽不要緊,兩個人直接被消息驚了個徹底,趕忙逃離扶南國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