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抓得那麼重,會疼的。
”
她一面說一面抖着小腿試圖讓對方松手,但銀景弈怎會不清楚自己的力道,明知她不痛卻還是忍耐着松了手,順勢拉住了她的手。
“别動了,再動先把自己弄疼。
”
“誰讓你那麼用力抓我”
她側了側身,發現還要撐着身子才能起來,索性放棄用力,轉過身将雙手全都遞給銀景弈。
“起不來了”
她以為自己此時一定是面露窘态,可從銀景弈角度看,比平時胖了一倍的美人楚楚可憐地伸出雙手求他幫忙,這樣子,怎能袖手旁觀。
“叫你胡鬧”
把人扶起來後,銀景弈讓她倚在自己身上,擡手指着她的裙子問
“這個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多正常的裙子,好看又得體,你說,哪有錯?
”
銀景弈一噎,發覺自己找錯了方向,立馬換了話題:“那你怎麼隻穿這一條裙子,這樣容易被寒氣侵體,在常州時染了風寒,你忘了?
”
“那麼久的事了,早就記不得了,再說了,我隻得了一次風寒而已。
這樣子穿很正常,這大夏天,你要是逼着我,會把我熱暈。
”
“不許胡說!
”
“行,下次不誇張了,反正,我就要這樣穿,這樣穿很涼快,而且我穿的是長裙,依舊是漂亮又得體。
小葵知道我有身孕,特意在肚子那裡多加了一層絨布,不會受涼。
”
“……”
銀景弈說不過她,沉默了許久,黎鳳绾見他猶豫,本欲拿出用得不太熟練的撒嬌手段,後來仔細想想,覺得這招沒用還會把自己逗笑,幹脆扶住他的雙肩,俯身用力親他的臉。
“必須同意”
“也不知你是和誰學的,這樣鬧人。
”
“自然是針對王爺的性子特意想出來的辦法。
”
她十分得意,正笑着,忽地,心口傳來一陣疼痛,這突來痛苦讓她變了臉色,銀景弈看她面色不對,登時正色細問。
黎鳳绾也說不出是何感覺,隻覺許久未泛波瀾的心緒被瞬間攪亂,心神不甯卻又難說緣由。
“王爺,我心口好悶,難受。
”
她蹙着眉靠在銀景弈胸膛,再不見那時的歡快喜悅,微蹙的細眉反予人幾分虛弱之狀。
銀景弈預料不妙,顧不得其他,當即呼喊暗衛去找郎中,怕往返時間過長誤了事,又要抱着人往那邊趕,卻被黎鳳绾一語勸下。
“王爺,我沒覺得身子不舒服,隻是莫名心慌,你不必着急,許是錯覺。
”
“心慌,可是現在無事發生,你怎麼會沒來由地心慌。
”
黎鳳绾抓着他的手掌,疑惑地搖頭,連她自己都想不通這其中的緣故。
但……能讓她有這樣的感覺,除去銀景弈一人,剩下的隻有……
“王爺,你再讓珏玺他們去打探一下風钰钰和淩霁的消息好嗎,我心慌,總感覺她和淩霁要出事。
”
她在另一個世界無牽無挂,來到這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淩霁和風钰钰。
在這個世界,那兩個無處歸落的魂魄極易受到傷害,結果未知,實在令人擔憂。
銀景弈豈會不知那兩人的重要,出言安撫下她混亂的心緒,随後叫來了珏玺讓他再去探查。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珏玺很順利地避開扶南國的眼線進入了他們的王都。
隻不過,在他整理東西要去天仲大人府上時,卻聽到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從房間外傳來。
隻有常年習武的人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提高警惕,緩步向旁邊移動,同時不動聲色地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在外人推門的瞬間,珏玺迅速拔刀沖外,冷眼漠視對方。
待他看清是誰,神情變得複雜,似是不解對方為何會先一步找上他。
“你怎麼來了”
“我倒想問你”
夜闌的雙眸閃着冷光,掌中的雁翎刀也有出鞘之勢。
“你這個叛徒,居然還敢找過來,我真想——”
一聽他罵自己叛徒,珏玺還十分不屑,後來想到自己曾經做的事,無力反駁又怕他着急動手,先擺手止住他的殺心。
“我那是随機應變和他們裡應外合,别瞎猜,都過去半年了,有很多事你們還不知道。
對了,我來此處是替夫人尋找你家小姐,既然你都來了,那就說說吧。
”
夜闌恍若未聞:“我憑什麼相信你,你這個人性子古怪,本來就不值得信任。
”
珏玺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拿出一張寫滿字符的白紙:“這個給你,你看吧,這種字體,也就隻有你家小姐和夫人能寫出來。
既然你深得信任,那應該已經見過了這個,能辨出它的真假。
”
說起這個,夜闌沒再看他,目光下移落到那張紙上。
那上面的字符,他不但見過,還知道那些字符排列組合起來是什麼意思。
看樣子,這個珏玺說的話是真的
握刀的手臂松力,夜闌看到這些和風钰钰有關的東西,也不再防着珏玺,目光柔和地接着這張紙,細細地看。
哪怕此時珏玺做出了要殺他的動作,他也無動于衷。
“你這樣,難不成是因為夫人怕的那些成真了?
”
珏玺看夜闌狀态有異,刻意動手試探,一試之下才得知自己的猜測的确沒錯。
“在你回答我的問題前,我先告訴你一些事,我來到這裡,是受了夫人的命令。
她有了身孕,在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養胎,我來之前,她忽然覺得心慌,怕你家小姐出事,所以讓我和戰風再分頭探探。
”
“現在,該你答了”
夜闌捏着手中的紙,苦笑一聲,似做感慨:“果真是摯友,心靈相通,我以為隻有自己産生了那種不安預感,沒想到……那夫人如今怎樣?
”
“她很好,吃得好睡得好,說是神仙日子也不為過,隻不過她懷着雙生胎,總要累些。
”
“真好啊,如果京都那遭我們不必走,那钰钰肯定會很高興的。
”
“風小姐是……”
“你不用問了,我本來也是要去找夫人和淩公子的,既然夫人早一步派你過來,那我跟你回去就是,走吧。
”
珏玺将信将疑地快速收拾好行裝,接着便和夜闌一同上路。
這一路上,無論他如何試探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按理說,夜闌當時能夠和他們戰成一團,應當是有不俗的實力。
可是現在,他再三挑釁也試不出什麼,唯一能猜到的便是那位風小姐出了事,如若不然,怎會叫夜闌露出這樣一副冷淡神情。
實在太反常了。
由于夜闌是主動找上了珏玺,他們很快便從扶南國趕回了臨夏國,等他們到達齊山附近,戰風還未返回。
而這個速度也超出了黎鳳绾的預料,去而複返如此之快,顯然是沒碰到什麼阻礙,這很好。
當聽到有人來報時,她是高興的,但暗衛接下來的一席話,則讓她臉上喜色不複存在。
珏玺派人先來禀報,說是奔波勞頓傷了身子需要休息。
可黎鳳绾十分清楚珏玺的為人作風,那是個甯願苦着别人也不願苦着自己的人,怎麼會因為奔波勞累而傷了身子。
再者,暗衛心裡都有個底,哪怕是疾速趕路,也都在他們的承受範圍内,傷了身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才會傷了身子?
況且在暗衛的禀報時,她并沒有聽出來者是誰,全程,暗衛隻說了珏玺已經把人帶回但需要暫時休息,其他的,隻字未提。
面對這樣的情況,黎鳳绾有些不知所措,那日的心慌意亂令她心悸,就算郎中說了那可能是胎兒所緻,她也想要确認兩人安好。
“王爺,他為何隻說把人帶回來了,為什麼不說都有誰,那風钰钰……”
“你别多心了,珏玺那個古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來就不是細心的人,怎麼會想到那麼多。
倒是你,近些日來總是憂心忡忡的,這樣下去,沒等到消息你就先把自己累垮了,給本王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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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銀景弈恢複記憶,在和黎鳳绾說話時他便很少以本王自稱,眼下,是真的不想她再這樣擔心下去才用上了命令語氣。
他不但下命令,還做起了執行官,幹脆利索地把人抱回屋中。
珏玺說要休息的确是為了自己,他不想跟着夜闌那樣不要命地日夜趕路。
日夜兼程,連用飯喝水也都是急匆匆的生怕錯過一秒鐘,和夜闌在一起趕路,他都漸漸懷疑起自己的殺手身份。
不過夜闌這樣的異常舉動證實了他的猜測,防止他把身體熬壞,珏玺可是用了十分的努力才把人拘在客棧讓他好好休息。
就這樣,在他的強制命令下,夜闌在客棧好好休息了兩天。
兩天後,二人再次啟程,策馬奔馳,好似在比拼騎術,誰也不願讓誰。
終于,到了齊山腳下,珏玺瞧見了熟悉的面孔,還望見了不遠處的主庭院。
在夜闌走過去前,珏玺好心提醒他道:“你最好先想想該怎麼說,夫人現在懷有身孕,又憂心風小姐的事,你若說錯半點,會讓很多人受傷害。
”
提醒完他,珏玺也不再管,徑直走向與主庭院相鄰的小院子。
百裡娆正在浣洗衣物,才轉身要去晾衣服就看到珏玺出現在眼前,被吓得雙肩一顫,随後才緩神鎮定下來。
“是珏玺啊,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那風小姐也回來了嗎?
”
“沒有,中間出了點事,由夜闌和夫人說。
”
扶南國的事,他不便多說。
“嗯,這樣也很好,那你終于有機會好好休息了,快回去吧。
”
百裡娆看到了門外的那個身影,這才有此一問,随後見夜闌轉身走了,忙道:“哎,他怎麼走了,不是說要和夫人說嘛。
”
“夫人現在有孕,有些話直接說出來太過傷人。
”
暗示至此,百裡娆也品出了幾分不尋常的味道,知道事情有變,不再多言。
“沒有其他的話要對我說嗎?
”
百裡娆一愣,搖頭示無。
珏玺看她這樣,不自在地攥了攥手,說真的,他很不适應百裡娆的改變。
明明那時候是她主動的,他也回應了,可為何如今卻要無視他要和他撇清關系。
王府那次,他隻以為是百裡娆在鬧脾氣,原本想着過些時日便好,但現在看來,并不是。
這些日子百裡娆對他和對其他暗衛一樣,偶爾關心他們一句,除此之外,沒有必要的交集根本說不上一句話。
思及此,從來都是我行我素的珏玺拉住百裡娆的手腕把她拽走,百裡娆隻來得及把衣服拋回盆中,無力反抗對方,被拽着走了一段路。
直到在路上遇見朔凜,她才開口求助:“朔凜大哥!
你幫幫我,他非要拽着我去别的地方。
”
朔凜淡然瞥了眼珏玺,看他精神飽滿沒有虛弱的樣子,不由得疑惑:難不成是他下手太輕了?
“他隻是看上去兇狠了點,不會傷害你,你放心,他挨了打,這次不敢擅自做主了。
”
百裡娆沒想到朔凜會不管珏玺,眼睜睜地看着唯一救兵從身邊走過。
朔凜走了,她隻能拼力掙紮,可這地方偏僻,除了暗衛根本沒有别人。
“你放開我!
這些日子,我謹守本分,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難不成我不打擾你也錯了嗎!
你放開!
”
珏玺不喜歡她用厭惡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一松,結果下一瞬間,一個響亮的耳光緊接而至。
除了受傷,珏玺還沒被人打過,因此在這一聲過後,怔在原地未有其他動作。
“……”
百裡娆在掙紮時下意識地用力,這一巴掌,直接在對方臉上留下了印子。
她無意傷他,知曉他這樣的人定然會大發雷霆,怯懦地後退數步。
她也知道,她跑不遠,抓住一個普通女子對于珏玺來說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如她所料,被打的那方此時滿面不虞,眼中臉上皆是被冒犯的羞惱之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珏玺并沒有做出什麼過激舉動。
“可算是冷靜了”
一句之後便沒了下文,珏玺沉默着拉住百裡娆的手臂。
這次,他放輕了動作,果真沒再感受到另一人的掙脫動作。
他領着人從林中穿過,來到一處僻靜空地。
百裡娆擔驚受怕了一路就怕他突然發難,可直到走至空地,對方仍是不發一言。
她有些摸不着頭腦,同時又不敢放松警惕,這樣一來,兩種想法糾纏交錯,讓她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
“珏玺,我向你道歉,你讓我回去吧,如果你有事要說,那就現在說吧,好嗎?
”
珏玺實在是不願看到對方的小心模樣,從前百裡娆小心行事是怕他生了誤會,可現在小心卻是因為畏懼。
二者表現相同,可其中所含意思卻相差了十萬八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