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灏的威脅言語猶在耳畔,管家沒法擺脫這個恐懼,隻好多做出些行動來讨好少夫人。
畢竟黎音柔是黎向灏的親姐,怎麼說伺候好了少夫人總沒有錯。
而白府下人的舉動皆被白夫人看在眼裡,知道他們是怕了黎家的那位公子,暗地裡多囑咐了他們兩句。
自那之後,黎音柔當真沒再見過白瑜,她住在老夫人的院子裡,每日和老夫人在一起學着打理府内事務。
這些時日,連白文都會定時來拜見老夫人,唯獨不見白瑜蹤影。
想到她們為自己做到這般地步,黎音柔心生感激,同樣又有着一股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她與白瑜相愛至今,後又喜結良緣是衆人眼中的恩愛夫妻,若沒有那次的意外,兩人本可以是世間最美滿的眷侶,可是那次……
她心中五味雜陳,各種情緒皆有,見與不見都是難過,索性,她放棄了去想這個,專心和老夫人一起抄寫經書。
白瑜當然還在白府,但受了白夫人提醒的他不敢出現在黎音柔面前,之後便很少去老夫人的院中。
人都已經回來了,再要沉默可不是他的作風,盡管無法相見,但他找了個法子,總喜歡在暗處看着自己的夫人。
那件事成了兩人之間最大的刺,至今為止,白瑜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當時竟然那樣懦弱無用。
他咬牙藏在暗處,像個見不得光的卑劣者一樣貪婪地看着妻子的一舉一動,應了曾經對銀龍枭說過的話,追悔莫及。
白瑜掌事後便上朝和其他大臣一同議政,算是補上了銀景弈的位置。
攝政王下落不明,與其王妃失蹤一案成了懸案,誰都不願接手。
上次銀弘旭借題發揮将銀雙夜打個措手不及,往後兩人上朝也不藏着掖着,把瞧不慣對方的情緒擺在面上。
靜王向來猖狂,所作所為都異于常人,在某些大臣眼中,銀雙夜再怎麼辦事不利也比銀弘旭要好相處。
而銀弘旭早就知道他們的這些心思,原想按照計劃慢慢奪權,可接二連三的變故中斷了他的行動,也讓朝廷的局勢有了微妙的變化。
華容不管這些亂事,隻做好她這個王妃應該做的,連孩子都懶得管,整日待在她的院子裡擺弄一些小玩意。
她這個王妃當得太過惬意,連下人都看不下去了,向銀弘旭禀報王府内務混亂的事。
銀弘旭沒有辦法,又不想和華容見面,直接把大權交給了雲謠。
雲謠當過王妃,聽他過來和自己說這件事并沒拒絕。
“王爺早該如此,她并不管事,你卻想讓她一個舞姬學會打理事務,你看她那樣子,她會做嗎?
”
銀弘旭沒有反駁她的話,專心抱着懷裡的孩子,拿着撥浪鼓逗得小孩哈哈笑着。
“行了,你可别指責本王,要不是看她還有點用,本王才不會留她,無法無天還不如那黎鳳绾會調情,真是,本王可沒皇兄那麼有興緻。
”
“容玉,來,沖爹笑一笑”
銀容玉一個才滿一歲半的孩子根本不懂他說的是什麼,被銀弘旭抱起來便沖着父親笑,格外歡快。
“你别太得意了,上次吃的教訓還不夠嘛,眼下,你還是安守本分别被抓到錯處,不然皇帝拿你開刀,我拿什麼幫你。
”
雲謠把銀容玉抱到自己身上,慢慢地哄着讓他睡,銀弘旭瞧孩子還沒睡意,刻意伸出手指繼續逗他。
“不用幫我,拼命的事,要麼死要麼活呗,他銀龍枭的狠心決斷的确在我意料之外,隻不過,他藏了這麼久,隻為對付皇兄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你看着吧,過不了多久,被他記恨的人就會落得一個凄慘的下場。
”
“這當中也有你?
”
“或許,誰知道呢,他瞞着所有人弄了這麼一出,能猜到他心底的想法才是奇怪。
說起來,太後那個狠婦人怎麼也沒動靜了,她在本王府邸安插眼線,怎麼這次……”
說着說着,銀弘旭便想通了關鍵,面色凝重了不止一點
“怪我太大意了,還以為太後是坐等漁翁之利,上次銀龍枭對攝政王府出手我就該猜到。
黎鳳绾被留在皇宮時太後并非是袖手旁觀,而是不得不默認銀龍枭的作為,不然以她的城府,早該對銀龍枭加以制衡,不會讓他發展到今日,按照這個時間推算,那麼太後很早就失了實權。
”
“怪不得銀寄洲的身體時好時壞,原來是因為皇帝。
”
他停住動作沉思,銀容玉借機抓住了他的手指,銀弘旭這才回過神,盯了盯雲謠懷中的孩子,哄他一句便起身離開。
銀雙夜知道早晚有一日銀弘旭會找上他,聽到下人禀報也不慌張,讓花清語暫時離開,緊接着主動出去迎接。
想象中的針鋒相對沒有發生,這兩兄弟反而格外和睦,兩個人笑着走向正堂。
銀弘旭來到辰王府是一時起意,來得匆匆也隻帶了幾個随身小厮,他把人都留在外面,獨自與辰王相談。
銀雙夜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一揮手。
“三皇兄怎麼有空來我府上,近些日子也沒什麼大事,難道皇兄來找我是為叙舊?
”
“我可沒心思和你叙舊,攝政王失蹤,我借你查案不利一事在朝堂上赢了一局,你恨不得我立刻被削,我還能和你叙舊?
好笑”
話都說開了,銀雙夜也懶得僞裝笑容,神情冷漠地開口
“那你找我何事?
”
“問問你二皇兄的下落啊”
“銀弘旭,你别裝不知道,既然你都說手下人找到了他的行蹤,還問我幹什麼。
我要是知道銀景弈還活着、知道他在哪兒,用得着讓人去查嗎?
我巴不得他能趕回來。
”
“我也不想和你争辯是真是假了,不過,你要是想讓皇兄回來,給我一點線索,你不找我找。
”
“你要幹什麼?
”
“别這麼警惕嘛,我又不能做什麼壞事,當然是和你一樣希望皇兄回來。
我和他又沒仇,犯不上搞得你死我活的。
與其那樣,不如聯手自保。
”
銀雙夜看不慣他臉上的假笑,總覺得異常怪異,才要提醒,銀弘旭便走至他身前,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的神情蓦地一變。
“别和我說沒用的,要麼,你就永遠閉嘴别參與此事,要麼,告訴我他的位置。
你還以為你能置身事外呢,别傻了,銀龍枭不會放過你我,天真地寄希望于他人,不如自己搏一個出路。
”
等不到回應銀弘旭并不失落,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怫然離去。
“你還真是着急,這麼快地找到了我這裡,我要是有他的消息,怎麼會無動于衷暗自忍耐呢。
”
銀雙夜看着門口,慢慢轉過了頭,想到前些日子手下人禀報的消息,呢喃細語
“銀景弈,你到底是藏到哪裡了”
所有人都知曉攝政王并未去世,卻無人能找得到對方行蹤,辰王靜王百般打聽,最後也隻是繪出了一張極為雜亂無章的地圖。
哪怕是足智多謀如銀龍枭,也沒法知道他們的準确位置,早在得知暗衛開始清掃探子時便撤了追查蹤迹的相幹人等。
放眼京都,已無勢力能與皇帝作對,連他都無能為力,其他人就是有心也沒那個本事尋到銀景弈的下落。
然在齊山,黎鳳绾真成了個山大王,憑着經驗把山走了個遍,哪怕肚子鼓得像個皮球了也不閑着。
銀景弈看她那麼喜歡去山上拈花摘草,最後直接抱着人把她送到喜歡的地方,來來回回半個月,他自己都覺得手臂比從前有力了許多。
“不讓人省心的小狐狸,整日往山上跑什麼,老老實實地坐在院子裡和英蘭她們說話不是很好嘛。
”
“是很好啊,可是我想親自去摘那些,再說了,郎中說了我不能總是坐着,要運動。
”
銀景弈想要教訓教訓她,懲罰地捏了捏她的臉蛋,佯裝兇狠地咬牙道:“這些日子,你隻在山上走動了,其他時候還不都是被抱着往返的。
”
“我說我能走,可你不讓,現在還怪我,哪有你這樣欺負人的。
”
“還敢說,讓你自己走,還想去沒去過的地方,走到半路就該喊累了,不抱着還能把你扔到一邊嗎。
”
大概是頭次有孕還是雙生胎的緣故,黎鳳绾身上的有孕症狀比常人明顯太多,害喜的時候是,現在身體浮腫也是這樣。
要是讓她自己走,她絕對走不遠。
她自己也清楚這點,看銀景弈還在生氣連忙上前讨好
“别生氣了,我都知道,你心疼我就直說,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藏着掖着算什麼。
”
銀景弈低頭一看她比平時還要嬌軟的可人模樣,本也沒多少的氣一下子散了。
也不知是不是腹中孩子的原因,他總覺得自懷孕後黎鳳绾就格外地黏他,又撒嬌又愛笑,好似多了一副面孔。
從受傷那時算起,他吃素的日子也将近六個月了,這段時間,忍得甚是辛苦。
他又不是清心寡欲的聖人,每日懷抱着心愛的妻子睡下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盡管有些手段管用,可那樣到底不夠痛快,比不上懷裡的人。
郎中說過胎象已穩,但也叮囑過不可莽撞,銀景弈沒自信保證自己在這事上能夠及時克制,索性就自暴自棄地等着孩子降世。
黎鳳绾看到他那個發蔫失望的模樣,心疼又想笑
“王爺,抱一抱我”
看她伸出雙臂,銀景弈順手将人輕輕地抱到懷裡,摸着她的大肚子疑惑不已。
“其實本王一直都好奇,為何你的肚子能變得這麼大,我看靜王妃有孕時也不像你這樣,雙生胎,太磨人了。
”
“所以啊,以後你要克制點。
”
“……本王可以吃藥,不必克制自己。
”
他可不想再回到清心寡欲的吃素生活,太沒勁。
“你可真會心疼人啊”
黎鳳绾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繼續捧着肚子和他閑談這兩個孩子将來到底會長成個什麼樣。
可過了不久,外面響起一陣孩童的喊聲,像是拼盡全力呐喊出來的尖銳聲音。
“外面發生什麼了”
驟然聽到這個,黎鳳绾還以為是微生澤炎,畢竟這附近就隻有微生澤炎一個孩子。
可等她和銀景弈出去一看,發現原來是暗衛正抓着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那孩子怕極了,使勁兒掙紮又大喊大叫,引來了更多的人。
珏玺的心情本就不佳,聽了一會兒心裡滿是煩意,快步走至暗衛身前把人拽了過來,尖刀出鞘一半吓唬他道
“再叫就别怪我不客氣”
孩子還小,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眼睛瞄到明晃晃的刀身就忍不住眼淚嗚嗚地哭了起來,模樣好不可憐
“珏玺,你放開他”
微生澤炎被珏玺這樣對待過,自然知道這是何滋味,把人推開後一邊安慰着哭泣的人一邊試着和他說話。
“你不用怕,他就愛這樣吓唬人,可是他沒權力處置你,就是個紙老虎。
你是哪裡的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
小孩子一抽一頓地道:“我是跟着一個大叔來的,他說要給我找願意收養我的家人,到時候就不會再缺吃的,可是他們把我關在小房子裡,騙我,我在他們休息的時候偷了衣服從破洞裡鑽出來了。
可是我好餓,好不容易碰到了人才要到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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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不願意收留我,隻能給我一些飯,他們說這裡有一戶很有錢的人家,讓我來這裡。
可是那個大人好兇,好多人,他們還帶着刀!
”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怕被罵直接抓着微生澤炎不放。
微生澤炎險些被他拽個踉跄,聽了他的遭遇後看向銀景弈
“父親,現在怎麼辦?
”
“能怎麼辦,找些飯菜給他吃,你去照顧他”
随後他将視線放在了暗衛的身上
“下去吧,下次發生這樣的事,覺得沒有危險就不用都出面。
”
“屬下遵命”
英蘭小葵站在門外,看微生澤炎要幫那個孩子,也一起跟了過去。
百裡娆和繡錦就在最邊上的屋子,看到這副混亂場景,愣神過後下意識地跟着英蘭走了。
黎鳳绾欲言又止,銀景弈看出她有話要說,問了句是什麼。
“其實呢,我覺得那個孩子已經懂了很多事,英蘭她們一起進去照顧他,會不會把人吓到。
”
“也就隻有沐浴的時候才會被吓到,英蘭有分寸,那時會出來的。
”
“也是”
兩人所料不錯,開始的時候一切順利,可到了洗澡環節,那男孩就捂着衣服躲在角落。
英蘭怎會看不出原因,笑着把他哄出來後和其他人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