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罷了,白瑜默然垂首,老夫人看他心意堅決,面露威嚴毫不留情地開口。
“打”
有了這句命令,管家再也沒了顧忌,鞭鞭用力狠狠地打了下去。
白文聽到了鞭打聲,趕忙沖進屋子,厲聲止住管家的動作,随後向白老夫人行禮。
“母親,不能這樣打啊,即便白瑜有錯,也不能這樣責罰他,過些時日皇上會讓他與人比試,到時候會出事的。
看在兒子的面子上,還請母親息怒,讓兒子來教訓他。
”
“白文,老身年歲大了,可誰是誰非卻還看得明明白白,你忠君敬上本沒有錯,可為此犧牲白瑜算什麼。
前些年,我看着他受苦受難每日受訓,那時候我就和你說過!
你不信,這下好了,是,他是得皇帝重視,可你能保證他不會成為下一個攝政王嗎?
你能保證白家不會變成下一個攝政王府?
”
質問連下,白文被砸得眼暈,而後緩過神來,虛聲聽訓。
“母親,就算兒子做錯了,也沒法改變已成的事實。
況且,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們也是這皇權下求存的人,不違皇命是必須要做的事。
”
聽着他的話,白瑜心生凄涼之感,從前他總覺得自己和父親不同,可仔細想想,他的作為與白文并無半分不同。
都是一樣的愚昧無能
“呵,的确啊,違抗皇命就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盲目跟随也與行屍走肉無異。
”
他忍着疼痛站起身,再向幾人行禮
“白瑜還有事要做,先行告退,請爹娘和祖母見諒。
”
在他走前,白老夫人多說了一些話
“白瑜,你的本事會被人看到,可是你到底在意什麼,沒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好好活吧,人生苦短,再怎麼謹慎,生死都是看人家的心思,别把自己逼成一個傀儡,我白家,可以有忠君的賢才,但不要傀儡。
”
白瑜怔住,片刻後轉身謝過祖母指點。
如今兩人分居,不過在将軍府的黎音柔還是白丞相府的夫人,皇帝下了命令要在習武場讓衆人親眼見證白瑜的實力,她是白瑜的夫人,自然也要到場觀看。
除她之外,靜王的正妃側妃和辰王妃也都在此,黎音柔坐在她們旁邊,面色冷淡地看向前方。
華容從下人口中得知白瑜夫妻兩人感情不睦一事,如今親眼看到二人不似從前那樣恩愛,心裡有了數。
“白夫人如此鎮定,看來是對白軍師有很大的信心,今日皇上叫來了所有文官武将,這麼大的陣仗,就是為了讓人一看白軍師的本事。
華容在此,先恭賀夫人了。
”
今日黎音柔沒心情和她們虛與委蛇,冷冷地應道
“多謝靜王妃擡愛,結果如何,還要看衆臣的考驗和他的實力,此時恭賀,未免高興得太早了。
”
“夫人往日都是以笑示人,怎麼今日心情不佳面無笑意,難道這白軍師從沒知會過夫人他有此實力?
”
華容面帶不解,靈動的雙眼寫滿了純真,好似是真不知道這話的微諷之意。
在面對皇室之人時,黎音柔總是保有七分警惕,她不信華容是無意說出這話的,轉頭看去時面帶微笑地回她。
“并非如此,靜王妃知道攝政王夫婦失蹤已久,她是我的親妹,我怎能不擔心她的安危,憂思過度因而最近有些傷身,不愛說話罷了。
倒是靜王妃,聽說靜王為讨王妃歡心特意讓人制了一套華美無比的金飾,連辰王妃看了都是贊不絕口,這般恩寵,才是旁人羨慕不來的。
”
“白夫人說笑,那些身外之物也代表不了什麼。
說起攝政王夫婦,白夫人可知那二人下落?
”
黎音柔不想再與她說話,正巧,銀龍枭此時到場,所有人一齊起身施禮。
待到皇帝落座,其餘人才各自坐回原位,既然衆臣不服,那這考驗白瑜的幾個關卡自然也是由大臣們商議而定。
因此這一關便是與武将的搏鬥,他們想以身手壓制白瑜,直接在第一關就将人打敗,免得多費力氣。
他們太輕視白瑜,以為白瑜雖藏實力但不過如此,故在一人落敗後不由得大改想法,同時改變了對戰策略。
一對一的戰鬥并不難,那些年輕的武将足以試探出白瑜的出招方式,可怪就怪在他們在摸出白瑜的出招套路後還是沒法将人打敗。
從前他們和攝政王比試過,熟悉銀景弈的風格,但是白瑜完全是另一種出招風格,無論是手持兵器還是近身搏鬥,他們都無法占得便宜。
看到後來,幾位老将也拿出了受傷失敗的覺悟,他們挨個上場,逐一去試白瑜的極限到底在哪兒。
先前面對新人,白瑜還可以利用他們的輕敵心态去降低對方警惕,心浮氣躁是對敵大忌,一旦出錯,必然落入下風。
而白瑜正是利用了那些才能輕松取勝,不過在那之後,接着上場的幾位老将那可是有着十幾年的豐富閱曆,他們的心态和招式遠在新人之上,白瑜不得不認真對待。
期間,白瑜在與人打鬥時瞥了一眼台下,看到黎音柔凝神看向這邊,心中一喜,卻因分神被對手抓住機會險些被打下台。
偏偏對手發現了他背上的傷,再次攻擊時刻意去攻他後背,弄得白瑜在慌亂之中受了些傷。
白瑜的武器是長刀,多虧及時反應過來後用刀插入台面才堪堪穩住身體。
那時候,黎音柔的确是慌了神,目光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直到後來瞧他應付得來才淡定地轉頭看向别處。
她也曾在心底嫌棄自己不該心軟,可是,白瑜是她唯一愛過的人,娶她為妻,愛她護她。
然而那件事于她而言是一顆無法被拔除的刺,紮在心上讓她始終難以釋懷。
無論之前多麼相愛,在得知那事後她都做不到一笑而過,那将是伴随她一輩子的夢魇,永遠忘卻不了,每每想起,這個人的身影也會出現在噩夢當中,令她哀痛欲絕。
那次戰鬥後,白瑜停下來直直地看向黎音柔所在位置,華容察覺到了,提醒了旁邊的人。
黎音柔仍是不為所動,轉頭笑問她可是有事。
白瑜看出了她的不願理睬,怕惹得她再傷心,休息過後打起精神迎接下一次比試。
所幸經過幾番苦鬥,他也得到了那幾位的認可,隻不過最麻煩的還是接下來和黎烈的對戰。
原本黎烈是不用上台的,隻是他見過了黎音柔的心碎模樣,想要看看白瑜所藏的實力能有多大價值,這才向皇上請命,在衆人驚奇的視線中走上擂台。
黎音柔也沒想到黎烈會出戰,想要勸說卻無從開口,後又瞧見黎烈的安撫目光,勉強鎮定下來。
黎烈是帶着火氣上台,征戰沙場的勇猛氣勢在他拿起長柄刀的那刻翻湧地最為厲害。
其他武将看他拿出這樣的氣勢,難免多想了一些,餘光瞄到坐在那邊卻一改往常的白夫人,心裡有了諸多猜測。
銀龍枭自然也瞧出不對,在喊開始前看向穆沖
“亞父覺得黎将軍的武藝如何?
”
“皇上不也看到過嘛,上次他的女兒把一個壯士打廢了,他這當爹的又能差到哪兒去。
而且看他這樣子,怕是要動真格的,皇上,這白瑜和黎将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
“其實朕也不清楚”
銀龍枭真不知道為何白瑜會在這個關頭把黎将軍給惹毛了,但是他猜測争吵的根源是那次悍匪圍剿,當時應該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到底是什麼呢,與白瑜隐藏身手有關,能讓黎音柔傷心欲絕甚至要與其分開……
銀龍枭苦思答案,想到一個可能後深皺眉頭,看了看黎音柔又把注意放回台上。
黎烈極其護短,他上台在白瑜意料之中,可白瑜卻不想和他對上,直接拱手向皇上言明
“皇上,臣今日來是為比試,不是與餘朝的大臣進行生死搏鬥,臣的實力衆位大人有目共睹。
黎将軍是臣的嶽父,有這層關系在,這最後一場,可否免了?
”
好小子,竟然趁機逃跑
他請求,黎烈也拱手向銀龍枭請求,聲音铿锵有力。
“皇上,這戰場不是擂台,沒人會手下留情,除了自己人剩下的都是敵人,不狠心可不行。
”
他瞄了一眼白瑜,看他臉色一變,心道你這小子還想耍嘴皮子,差得遠呢。
“白軍師若是沒做好全力以赴的準備,還是先停了這考驗。
别怪臣說得不好聽,萬一到了戰場遇到了叛徒,難不成身為主帥還能猶豫不決把事交給下屬處置嗎?
單瞧這點,臣覺得這白軍師就比不過攝政王,白軍師自己也看到過,戰場上的生死可比現在殘酷得多。
”
黎烈提出攝政王并不單是心中有氣,客觀來講,他并不覺得白瑜能夠輕易地代替攝政王在衆臣心中的地位。
白瑜的本事和頭腦讓人稱贊,通過前面的比試就能看出來他确實有實力,但相較于銀景弈,這個軍師有時會顧慮太多。
簡而言之,白瑜的細心多思是好,但在戰場上,思慮過多造成左右為難才更可怕,一旦遇上大事,猶豫的時間那可都是人命,馬虎不得。
銀龍枭被雙面夾擊,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思忖片時,冷靜問道
“可是黎将軍,當初蔣實受冤一事,朕聽說可是借了白瑜的幫助才找到破綻,這才有了真相大白,由此可見,白瑜确有真才實幹。
難道将軍忘了,當日大将軍與諸位都想不出對策,正是白瑜的聰慧幫了衆位,朕想提拔他,也并非随意做的決定。
”
提起這個,包括黎烈在内的衆多武将都或多或少地感到了些許不自在。
當初白瑜與他們是同一陣營,和他們一樣廢寝忘食地調查軍饷被貪一事,可眼下他們卻要用武力去逼迫對方下台,确實是……
“皇上,其實也怪不得黎将軍他們,您看,丞相都不知道白瑜還有這麼好的身手,在皇上您提出那個提議時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了。
連父親都不曉得兒子的本事,那黎将軍他們怎麼能知道白瑜的本事是真是假呢。
再說,虎符易主是大事,大将軍是兩朝老臣為國鞠躬盡瘁,得此是應當的,可是白軍師呢,他還沒有臣大,别說衆位大人,就是我,也稍存質疑。
”
“何況,幾位大人并非不認白瑜的功勞,隻是就事論事對他拿兵符一事提出質疑而已。
既然要當主帥,那必然也要有萬夫莫當之勇。
”
銀弘旭抛出這些話替黎烈解了圍,随即又看向銀雙夜。
“辰王,你說說,這場比試,該不該免?
”
銀龍枭順着他的話接下來:“也是,既然靜王開了口,那辰王也說說到底如何解決這件事。
”
銀雙夜坐在銀弘旭對面,看到對方戲谑的眼神,神色不變地把問題踢走。
“皇上自己決斷就好,靜王和皇上所言皆在理。
反正經過了這麼多場比試,這最後一場,比與不比,又有什麼影響呢。
”
他雖未正面回答是否該免,卻把關鍵落在了最後一句話上,是的,現在的這個情況,比與不比,意義不大,最多打得兩敗俱傷證明白瑜有力壓衆将的本事。
黎烈聽出了辰王的話外之意,不甘心地握了握刀柄,暗自惱怒自己來得太晚。
“好了,皇上,是臣提出的比鬥,既然辰王和皇上都說無用,那臣也就不費力氣和他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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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和離的事,在這大庭廣衆之下,黎烈說不出口,他可不想把自己女兒的名聲弄壞。
來前他也和黎音柔商量過,打算事後再去求見皇上。
而且現在說出與白瑜不和,很容易招緻抱怨,得不償失。
對白瑜,黎烈連看都不看,說完話就手握大刀走下擂台。
銀龍枭慶幸白瑜躲過一劫,看他一直注視着黎音柔像是有話難說,故在今日大臣散去後把他留了下來問他緣由。
不料白瑜一聽他問這個,當即出聲嘲諷
“沒想到皇上還會關心這個,臣說過,臣會以江山社稷為重,也會幫着皇上歸攏朝堂。
可是皇上聽進去我的話了嗎?
之前我勸谏再三,說您不該再對王爺出手,可是皇上固執己見一直不肯饒過他。
”
“現在的這一切,屬實是沒必要,本來可以不發生的,鬧了這一場,最終讓我取代他的位置。
可皇上,從始至終,你和父親都沒有問過我想不想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