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鳳绾沒想到一提微生澤炎他竟變臉這麼快,臉上的驚訝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炎兒做了什麼讓你這麼在意形象,還是說,你做了什麼被他看到了?
”
“沒有”
銀景弈不太想多說他和微生澤炎之間的事,黎鳳绾隻當是兩人有了小秘密,也沒細問。
“銀龍枭的及冠大典會不會出問題”
“怎麼會這麼想”
“其實我是覺得這是件大事,如果在這種時候出了問題,問題會被放大,針對某個人的話,他會不會借機整事?
”
原來是擔心這個
“你太小看這次大典了,這是大事,銀龍枭是最不想讓它出事的人。
百姓在旁邊看着,一旦這個過程出了問題,會被認為是上天發怒,皇帝德不配位,屆時謠言四起,他自己深陷其中,輕易擺脫不了。
弊大于利,他還沒那麼傻。
”
“這就好”
她擔憂何事銀景弈再清楚不過,想到此處,面上笑意淡了許多。
“說實話,本王現在還不知道你為何會選擇留下,成為攝政王妃,的确會有許多麻煩。
本王自己都能感覺到不同,與你相識的那段時間,大概是本王最像少年的時候。
”
“哦~我猜出來了,少年時期的王爺,樂于調侃人,且自信嚣張狂傲不羁。
其實王爺現在也是這樣,隻不過被我磨得溫柔許多,完美得不真實。
”
她撫上銀景弈的臉龐,目含柔光地看他,接着又急切地抱過去。
“銀景弈你怎麼能這麼好。
”
“本王好到什麼地步?
”
黎鳳绾緊緊擁住這人,以堅定語氣告訴他
“你溫柔起來真的像個仙君,刻在心裡。
”
“說起來,本王也好久沒聽到你說這樣的情話了,今日是怎麼了。
”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告訴你,沒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因為你很好,愛你,很愛。
”
銀景弈微笑着以手環住對方腰身,輕聲言明
“你亦如此,你為本王之妻,相識相知,乃是你我之緣分,将有數十年華,不可虛度,缺你又如何相守一生。
那兩人傷了你,他們不配為人父母,本王雖然懲治了他們,卻沒法徹底除去你心中的魔障。
”
“沒關系,有你在,那些不再是問題,而且過日子嘛,就是要細水長流,慢慢來。
”
“時間越長,酒釀得越香,夢夢是這意思嗎?
”
“對”
黎鳳绾發現了,相比于銀景弈,她才更像個大色鬼,一旦閑下來就忍不住去黏着他。
“讓我親親”
今日滿足了,銀景弈也随着她,任她黏着。
微生澤炎已經摸準了兩人的私人時間,吃過午膳後立馬跑去主院。
在聞到飯菜香氣的時候,他就已經确定了這時正是好時機。
“王爺父親”
銀景弈聽到這聲稱呼,微微歎了口氣
“做什麼,去吃午膳,不要四處亂走。
”
“我吃完午膳了,還散了步,父親就别哄我走了。
”
小混蛋,一到這種時候就這樣
“你們倆,發生什麼了?
”
微生澤炎痛快地搖頭:“沒有,王爺父親待我很好,娘别錯怪父親。
隻是前些日子父親發現了我的秘密,威脅我,如果不乖乖聽話,就把我的秘密講出來。
”
“王爺還做這麼幼稚的事啊”
她戲谑地看向銀景弈,而被控訴的人沒有一點威脅小孩的心虛愧疚,很是認真地叙述原因。
“本王覺得他該被打磨打磨,他從前見的那些人,手段太低劣,如果他能在本王的威脅下成長,會成為更優秀的人。
”
微生澤炎瞄了他一眼,不敢戳穿這赤裸裸的謊話,他還想讓黎鳳绾把他當成一個小孩看,不想讓那份親情遠離自己。
畢竟,就算猜到黎鳳绾不會因此事而改變對他的态度,微生澤炎也不願讓她見到這一面。
“娘别管了,這是我和王爺父親做的賭約,炎兒能夠讓父親滿意的。
”
看到微生澤炎天真地笑着,黎鳳绾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轉過頭和銀景弈正好對視上。
顯然,他也想到了。
微生澤炎看到兩人對視過後沉默下來,本能地察覺到不對,聲音低了些。
“爹娘想瞞着炎兒做什麼”
“咳,也不是瞞着”“你說”
黎鳳绾把問題丢給了銀景弈,攝政王面對過諸多場面,自然不會怕這種情況。
“大典之後本王會去風祈州處理一些事,可能會有危險。
”
“所以娘也要去?
”
“對”
“那炎兒能去嗎?
”
兩人都沉默了,微生澤炎得到了答案,同樣沉默。
“其實,你在京都會比較安全,銀龍枭不會注意到沒人的攝政王府,若出了事,有安城他們在,脫身不是問題。
”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待在王府
“好,那我在王府等着爹娘回來,炎兒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娘。
”
黎鳳绾自不會拒他,當即便道
“你說”
“娘要是懷了弟弟妹妹,我能做哥哥嗎?
”
黎鳳绾沒料到會是這個問題,愣了愣,緊接着屈指點了點他的臉頰。
“當然能了,你本來就是哥哥,難不成我還能生個比你大的啊,聰明的腦子,又不好用了。
”
被說笨微生澤炎也不難過,反而樂呵呵地把臉湊近讓她點。
“我當哥哥的話,一定不會讓人欺負弟弟妹妹。
”
“相信你,今日别去習武了,你王爺父親可是說了,過猶不及,你現在做功課本就辛苦,再把身體累壞可怎麼辦。
”
“本王可沒說過”
“你少拆我台”
“膽子肥了,又頂嘴”
銀景弈的目光算不上淩厲,黎鳳绾早就見識過真正的威懾眼神,才不怕他
“昨日炎兒讀到一本關于鬼神的書,繡錦說,這世上有許多常人觸及不到的事,雖然是在書中,可如果發生在身邊,會影響許多人許多事。
我想起那時候淩霁公子說娘是異世人的事,如果這世間真有這等玄奇之事,那娘還會離開嗎?
”
在黎鳳绾面前,他不願也不想隐藏太多情緒,眼中那些憂傷都被人看了去。
“我不會離開,我忘了說沒說過,不過現在好好和你說一次,我是從那個世界來的,身心都是。
在常州時你也見到了,那些道士用了特殊的法子,把欺負我的人趕回去,我依然留在這裡。
你沒聽到,道長說我是攝政王妃,與沾染皇室氣運的王爺結為夫妻,羁絆更深。
”
“還有一件事,若是生下世子,那麼她與此世徹底相連,回不去了。
”
微生澤炎的眼睛一亮:“娘和父親那麼恩愛,肯定會有弟弟妹妹的。
”
這小家夥,是真怕我走了
這是屬于她的緣分,亦是她的幸運,來到此世,找到所愛,她皆感激。
“小滑頭,你一個人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繡錦和百裡娆,還有其他人也會照顧你。
要是有外人來這裡,不要說太多,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甯願被他們叫做一個笨孩子,也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的事情,木秀于林必摧之,炎兒要懂這個,但也别讓自己委屈了。
想要中和兩者很不容易,不過這樣,你更安全些。
”
“炎兒明白爹娘的苦心,不會擅自離開王府,不過爹娘也要答應炎兒一件事,回來之後,要帶我去百味樓,炎兒想把百味樓的美味吃個遍。
”
他哪裡是想吃美食,分明是換了個借口希望兩人平安回來。
銀景弈知道他的想法,沒有多說,私下裡讓人看緊了王府裡的小公子。
銀景弈和銀龍枭之間其實并無過多恩怨,恐怕根源還是上一世銀龍枭的經曆,他放不下,也不願放過此世的任何一人。
可是這偏執的舉動,就連白瑜都看不下去了,自他成親以後,就沒再來過這正極殿。
然而今日不同,他從白文那裡聽到了風祈州的事,和白文交談無果,這才進宮面聖。
當他說起這件事時,銀龍枭依然是一臉的無所謂,隻對他提出此事表露不滿。
“朕說了心中有數,你一直勸着朕,是想幹什麼,他自己都沒說什麼,輪得到你為他說情。
”
相識多年,銀龍枭第一次說這麼重的話,白瑜沒在意他的語氣,不卑不亢地反駁
“皇上,臣隻知道君臣異心會惹出許多禍事,如今天下并非長久安定,攝政王并無過錯,臣雖然贊同丞相說的異心臣子當誅,但攝政王并沒有反叛之心,皇上應該也清楚。
況且這中間有那麼多變故,皇上怎知一切都會按照預想那般發展,一旦出現差錯,餘朝損失的可是一名大将。
”
聽到這裡,銀龍枭似乎明白了什麼,沉下臉色目光如刀。
“你很早之前就猜到她不一樣,瞞着朕,白瑜,你不想給朕一個解釋嗎?
”
“臣的确猜到了一些,但是沒有證據,我若說了,皇上難道不會質疑臣嗎?
這種事,除非有奇人做出解釋,否則誰會信。
皇上,你對這件事這麼了解,難不成——”
“夠了!
白瑜,朕不想再說這件事,你來勸朕對他留情,不如就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否則,就别怪朕翻臉。
”
白瑜被他這執着的模樣刺激到,心存失望,也不再用尊稱,面帶愠色地看向他
“皇上,作為朋友,我陪着你長大,可我發現越來越看不清你了,你從前說過最崇拜的就是攝政王,以他為榜樣,甚至感激他在你年幼時替你平亂安内。
可是現在,你又做出與當初完全相反的決定,皇上,到底是攝政王變了,還是皇上您……變了。
”
“哼,那是之前,是,朕的确是感激他,可他不該有謀反之心,一刻也不能有,朕不管他是被人控制還是自己癡心妄想。
總之,這種想法,他不該有,一刻都不該有,若他乖乖被朕貶為庶人不再争朕的東西,那朕當然會放過他,可他不願,有他在一日,朕就不安一日。
”
“白瑜,帝位之争有多殘酷你比我清楚,更何況是他幫朕登位的,所有人都敬重皇兄,可想過朕才是真的天子?
”
原本事情能夠完美解決,因為銀景弈已經脫離了控制,信,但那又如何。
若我還是上一世的皇帝,或許結局是皆大歡喜,可惜了,上輩子發生的一切……
“白瑜,朕恕你無罪,不要逼朕做出更錯誤的決定。
而且你别忘了,黎家那位大小姐,你的賢妻,要是知道其實你才是害了她妹妹的罪魁禍首,你猜,她會不會後悔嫁了你。
”
“你……”
他的語氣盡是認真,沒有一絲戲谑之意,而白瑜聽了這話,面色巨變,看着他卻始終說不出話。
“朕比你更懂你自己”
他多活一世,早已看透了身邊的人,又怎會不知白瑜所怕何事。
“皇上,我當初那樣做,是為了你的計劃,雖有私心,但到底還是以計劃為重,你怎麼能……柔兒她沒做錯事,皇上不能降罪于她。
”
“朕從沒說過要怪罪她,朕隻是在警告你,卻沒想到你的反應這般激烈。
還是說,除了那事,你還有别的事瞞了她?
”
白瑜看着銀龍枭,苦笑着低頭,自嘲地說了句
“臣當時,做了相反的決定,現在想想,真覺得無地自容。
”
銀龍枭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正欲開口,白瑜突然行禮
“臣今日來,隻為勸誡,皇上不願繼續聽臣言說,那臣就不說了,到時候,臣會幫皇上。
隻是在這之後,臣所做一切,皆為自己,也請皇上不要幹涉。
”
他慢下了語氣,緩緩開口
“大婚之日我向她許諾,此生絕不負她,可我已經做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彌補,哪怕用命。
”
“白瑜”
“皇上”
“臣自以為,你我少年玩伴的友情,不如你和攝政王的兄弟情誼。
事已至此,臣無話可說,臣謝皇上的不罪之恩,府中還有事,臣先告退。
”
心被一捧涼水澆了個透,忠君明理一向是白瑜所堅持的,可每每想到家中的那位夫人,他便無法再維持鎮定的模樣。
故而當銀龍枭——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提到黎音柔時,白瑜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忠君,那次之後,他就已經把自己分成了兩半,心和身體為父為君,把愛和性命留給與他相伴的愛人。
既然道不同不相為謀,那他也不必再行勸說,該來的總會來,最後後悔的,也不一定隻有他一人。
等他回到家,見到那滿桌好菜,面對迎面走來的娴雅美麗的夫人,不禁勾起唇角綻出一抹笑
“看你急匆匆地走了,我還以為你會晚些回來,沒想到趕在晚膳前回來了。
”
白瑜也不說其他,徑直走向她,将人擁入懷中後溫聲說道
“柔兒,如果有一日我做錯了事,該怎麼辦”
黎音柔知道白丞相始終向着皇上,而白瑜是他兒子,自然也是這樣。
她也猜出方才白瑜是去往何處,本不欲多問,眼下聽他這樣說着,不免生出幾分疑惑。
“你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