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緊摟着懷中嬌軀,沉默下來,黎音柔不再問他,主動抱着他後背,安慰道
“你又不說,那就證明還沒發生,擔心沒發生的事,有些杞人憂天了。
你不是這樣的人,别去想就好。
”
“你覺得你那個妹妹怎麼樣,還恨她嗎?
”
“哪一個?
”
白瑜頓了頓,片刻後指出了準确的人
“現在的這個”
“她和我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恨她,況且她來那時形勢不太好,幸有她在才免了諸多麻煩。
她是有恩報恩的人,你對她好,她也護着你。
辰王府和宮宴那時,她其實沒必要為我出面的。
”
“的确,這個攝政王妃膽大包天,什麼都敢做,攝政王和她性情相投,想必這兩人的脾性能碰撞出不少精彩。
她和你就像是一見如故的朋友,你貌似也很喜歡她那個性子。
”
“當然了,她不一樣”
黎音柔擡起頭,一雙含着柔情的眼眸看向他
“她更自由,但她又不止是追求自由,不甘束縛,卻在愛上攝政王後甘願擔下攝政王妃的名頭。
我有時覺得她很矛盾,可細細一想,除去面對惡意的鋒利剛強和無畏果敢,剩下的溫柔心善确實令人心動,膽大,或許在攝政王眼裡,她這膽大可算得上是閨房情趣了。
”
“初來時便敢和攝政王動手,怕是很難在臨夏國找出這樣的人。
有男子之堅韌心性又有女子的柔美身姿,待人全憑本心卻能分清孰輕孰重。
要說她的好,我能說出很多,若她是個男兒身,恐怕也能和衆位王爺一樣深得女子喜愛。
”
“也對,我猜出這個之後,摒棄了之前的念頭,重新看待她時,亦是欣賞她這心性。
”
想到黎鳳绾,白瑜想告訴黎音柔一些事,忽地記起攝政王夫婦不是蠢笨的人,便沒把事情透露給她。
大典的日子逐漸近了,各方準備齊全,必保萬無一失,重生以來,銀龍枭也是格外重視這些大典和禮法。
在清晨鳥鳴時,諸位貴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清醒,緊接着穿衣束冠,出席隆重大典自然需要各位王爺和親族着華貴衣袍,誰都不敢怠慢。
在此日,幾方都是一樣的嚴肅以待,唯有攝政王府與衆不同。
淩晨醒來銀景弈的确是要穿衣,在那之前,卻是先逮住王妃又要了一遍,壓根沒把這場大典當回事兒。
黎鳳绾以為在這種日子能讨個好,被他吻住的時候就知道又逃不過了。
事後她擰了對方一把,誰知銀景弈竟還毫不在乎地壓住她威脅,若非有後來的那一系列的穿衣舉動,黎鳳绾都懷疑是她記錯了日子。
心态好得讓她敬佩
事實上,這場大典真像銀景弈說的那樣,沒有絲毫錯漏,銀龍枭把一切安排妥當,就是怕出現意外。
在這個重要日子裡,隻有他是真正嚴肅地面對自己的成人之禮。
成年,步入另一個階段,也是對過去的告别,脫胎換骨後重掌皇權,這一步是新的開始,也是斷絕從前的最後一步。
前世稚嫩的太子經曆過為皇的不易,在冠冕落于頭上那刻,徹底棄了從前的所有。
自此以後,為皇為帝的是他銀龍枭,其他人,也有他們該去的歸處。
坐于正極殿的龍椅上,銀龍枭俯視下方,目有微芒閃爍,然而聽衆臣一齊說出祝賀言辭,沒有半點喜悅。
因為他知道,底下的這些人,個個心有算計。
或許有那麼一兩個人真心為他高興,可這喜悅,又能堅持多久呢。
明明是成人之禮,銀龍枭期盼已久的盛事,但真的盼來了,他又覺得索然無味。
他想到黎鳳绾的來曆,望向銀景弈所在位置,心裡想着若是這個皇兄知道他上輩子經曆的一切,會不會後悔沒有選擇被貶為庶人呢。
饒有意味的目光始終繞在自己周圍,銀景弈自然察覺到了,有了那次的事,他懶得再去和他人交談,隻想着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就可。
黎鳳绾和他說了在宮中的事,這裡面當然也包括銀龍枭親口說的那些經曆,但他能如何?
那是前世的事情,前世的苦難,而他是今世的人,且早已脫離控制,若是銀龍枭非要針對他,難不成要拿他所擁有的一切去填補嗎?
早已不同,分歧也罷,誤會也罷,終歸是兩條路,銀景弈生性如此,體諒理解他的經曆不等同于願意用放棄去軟化皇帝的疑心。
而站在一旁的銀弘旭看到他們二人之間的視線交鋒,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從始至終,不發一言。
直到大臣們都散了,他才跟上銀景弈的腳步,不緊不慢地道
“皇兄,你我兄弟也鬥了許久,我知道你都明白,這些年,你給我留着情面呢。
所以我這做弟弟的也提醒一下皇兄,你那麼聰明,不會猜不到他的打算。
”
“猜到又如何?
難不成你讓本王派兵占了這京都?
”
銀弘旭也并非刻意蠱惑他,隻是将實情說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這辦法不是挺好的嘛,皇兄何必那麼固執,這次,他是動真格的了。
皇兄若不狠心,恐怕會有性命之憂,你要的是一個能安定臨夏國的天子,可你滿意他如今的作為嗎?
若是不滿,盡管去推便是,我怎麼記得,皇兄之前不是這麼猶豫的人啊,怎麼現在……”zx.r
“你不必來激本王,本王看不慣他是真,卻不想背上一個弑君謀反的罪名,他若是做錯了事,不用你們多說,本王自會動手。
”
銀弘旭停下腳步,出聲提醒着他
“可是皇兄也别忘了,皇兄自己也是餘朝的重臣,上次一事,還不能讓皇兄看清他的本質嗎?
”
銀景弈看他一眼,沒說話,兀自走開。
上次那件事,他是恨的,但在知道銀龍枭的經曆後,莫名地放棄了從前的想法。
他把自己刨除在外,記着那事,不會原諒,卻也不願再想。
因為銀龍枭的目标在于他們,隻在他們,不在百姓。
除去這些,銀龍枭的的确确是個明君,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君王。
這點,和他最初的預想一樣,如果沒有那件事,所有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弄成現如今這種局面,連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解決,他狠不下心去帶兵謀反。
身為皇子,銀景弈從小就被教導要承擔責任不可離經叛道,生在皇家就要擔起保護天下保護百姓的擔子。
他雖未常駐民間了解百姓疾苦,但信念是此,便以此為目的始終堅守内心想法。
真正的明君,卻做了隻傷自己利益的事,是大局為重還是明哲保身,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銀龍枭知他性情,其實,并沒有給出第三個選擇。
但不論如何,他不會讓人奪了他的東西,搶他的人,那更是不可能的。
一個,執意用逼迫對方放棄的方式來化解自己的擔憂,一個,堅守己見不願被困隻想安然度日,若無重生一事,或許此世才是最和平安定的盛世。
可惜,事已發生,沒有或許。
大典之後不久,冷凝雪便要告辭回去,臨行前,杜言歌才被放了出來。
她站在攝政王面前,面上的冷靜完全是強裝出來的,實際上心裡怕得恨不得立刻飛回家中。
“前些時日,臣女做錯了事,竟被下人唆使去害王妃,這些日子,深感愧疚,日夜難安。
還請王爺王妃不計前嫌,饒恕臣女一次。
”
“本王若真的怪罪你,恐怕你此刻已在大牢之中。
不過你記住,這次你做錯了事,本王原諒你是因為王妃和姨母,從今以後你最好謹慎行事,再有一次,本王定然不會再恕你無罪。
”
“臣,臣女知道,多謝王爺,也謝過王妃。
”
她依次向二人行了禮,随後走到冷凝雪身邊,仍是溫婉可人,卻比來時多了一份膽怯。
黎鳳绾也未多怪,配合着銀景弈将人送走後就開始籌備起去風祈州的事。
銀景弈告訴她說那裡和其他州縣并無不同,銀龍枭之所以要讓他親自前去,是因為那裡出現了一批古怪的人。
那些人行蹤不定,卻總在風祈州附近出沒,随之而來的,是幾起凄慘的命案。
命案和他們一同出現,待他們消失,便無人能查到他們的蹤迹,由此可見,他們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人,或許是江湖裡窮兇極惡的逃犯。
無論怎樣,那都是些不好惹的人,沒人敢,也是沒那個能力找到他們。
這時候,手下有武功高強暗衛的攝政王便成了解決此事的最佳人選,因為戰亂時的勝仗,人人知曉攝政王手底下的暗衛格外厲害。
當年的名聲大噪,成了現在暴露手中勢力的引子,正是猜到會有這一天,銀景弈才會讓新舊暗衛替換,讓外人以為他新組建了暗衛。
而新出現的這些人,承了死士的名頭,自然而然被人以為是無懈可擊的。
黎鳳绾得知是這個緣由的時候哭笑不得,和他商量半天也沒猜出個結果,反正,知道是陷阱,始終要小心行事。
但百姓有難,攝政王也不會袖手旁觀,全因那就是他的信念,他不忍心冷眼旁觀自己護着的人受難。
也許銀弘旭說的是對的,他的确是變了,可能是變得更有人情味兒,也可能是經曆了諸多玄妙之事不得不重新去看待這些人、這些事。
自此事被上奏到朝廷到兩人出發,中間不過四日,在這四日内,卻未再有相同的奏折呈上。
也就是說,那些人在得手之後又藏了起來,需得将其引出才能讓人把他們一網打盡。
暗衛是王府的保護罩,撤走就等同于将攝政王府暴露在外人面前,若是無人銀景弈倒是不怕,不過王府裡還有個微生澤炎,他不能一下子把人全撤了。
于是乎,安城倩影就接到了一個“護府”任務,少于十人留在府内不會引人懷疑。
這些人的身手高低不一,卻足以保護好微生澤炎,即便有事,也能及時帶人離開。
因這事緊急,大典過後,次日一早兩人便要出發,黎明前,天還是暗沉沉的。
平時微生澤炎就是在這個時辰起,今日送别兩人,不舍的情緒被一種名為理智的石頭壓着。
他也好想像尋常孩子那樣抱着兩個人鬧一鬧,可他清楚,他不能那樣,因為這個身份,他若這般,會拖累爹娘的腳步。
“娘,炎兒查了下,風祈州離這裡不遠,若是需要多留幾日,爹娘給炎兒回一封信,這樣也能讓我安心。
”
“小機靈鬼”
微生澤炎抿了抿嘴,狀似不願,語帶幽怨
“娘都給我起了好些名字了,就叫炎兒不好嘛”
“好好好,随你,來,把這個拿着。
”
黎鳳绾拿出了風钰钰給她的刺刀,塞進他手裡。
“炎兒很厲害,淩霁哥哥和钰钰姐姐現在很安全,這把刺刀是我收到的禮物,留下給炎兒防身。
”
“我會好好保管的”
“希望用不上它”
風祈州離京都并不遠,一日快馬加鞭就能趕到,事情要緊,兩人也沒乘馬車,直接騎馬趕去。
黑麒紅燃都是通人性的寶馬,速度極快,剩下的暗衛各自找了馬匹,跟在其後上路,絲毫不敢懈怠。
武功最好的朔凜在前,其餘人分做三批守住三個方位,若有敵襲,保持此陣型不亂便能最大程度地滅殺敵人。
坐馬車坐了太多次,這時候的騎馬反而讓黎鳳绾感覺更暢快了,她策馬與銀景弈并齊,得意地炫耀自己的騎術。
不過當初黎仁讓她練騎馬是為了增強觀賞性,沒有系統性的訓練,黎鳳绾終究吃不消這樣強度的騎乘。
好在銀景弈考慮到了其他人的體力問題和馬的消耗,跑了很久後示意衆人停下修整。
下馬時,黎鳳绾感覺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腿腳一軟險些摔倒,多虧了銀景弈及時扶住才沒讓她在衆人面前出醜。
“腿疼?
”
“嗯”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聲音,銀景弈看多了她得意嚣張的模樣,這時瞧她紅了臉,情不自禁地用手碰了碰。
“正常,你不常騎馬,得了紅燃也沒怎麼騎過它,到如今,它能認你就已經是看在你去喂食的面子上了。
”
“王爺又調侃我”
“哪有,本王是心疼你,騎了這麼長時間,雙腿肯定被磨得發紅了。
等到了風祈,先塗抹些藥,不然過兩日你都無法正常行走了。
”
“有這麼嚴重?
”
“你别忘了,還要幾個時辰才能到風祈州,照這樣下去,你的腿會被磨破皮,說不準還會流血。
”
黎鳳绾縮了縮肩:“真那麼可怕?
你可别吓唬我。
”
“本王還會吓唬你嗎,你騎馬就圖快和樂,根本不顧别的,待會兒上路和本王同乘黑麒,本王好好教教你該如何騎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