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鳳绾看着熟悉的字看得很認真,也通過這封信清楚了淩霁眼下的處境和打算,但結尾的那句話屬實來得有些突然,可見其身處異國的萬分孤獨。
“我想死你了,小绾!
你别擔心我,别被那個王爺占了便宜。
”
銀景弈在她背後一字一句地把信的最後一行讀出來,讓拿信的人身體僵住了,小葵在門外看着,手裡還端着菜,正瞪着攔住她開口的朔凜。
都怪這個人不給她讓路,她看王妃有信,看那個字迹應該是王妃的朋友,于是她和英蘭就借口去樓下幫忙,沒想到王爺這個時候來了。
銀景弈把信從她手中抽出來,蹙眉看着,體會到了黎鳳绾上午閱讀有障礙的感覺,可即便如此,仍舊是面色不變,一如既往地高冷。
“本王竟不知他對王妃如此思念,還有心思擔心本王圖謀不軌,看來在北隴國過得還不錯。
”
黎鳳绾教了他字,可是沒想到偏偏那一句話能夠完整地認出來,這算是點背吧,還是淩霁的信,可是為什麼兩次都是她覺得無措,氣勢不足?
“王爺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不叫人告訴我一聲?
”
随即看向門外一擋一擠的三個人,把視線移到了擋着英蘭小葵的朔凜身上。
“讓她進來”
朔凜放下了手,被銀景弈看了一眼後離開這裡。
暗衛都是隐匿在暗處,有需要才出現,可他這個人就像是不懼一切,無論在明處暗處,幾乎是時刻跟在銀景弈身邊等着吩咐。
兩個人行過禮後就站在黎鳳绾身側,而此時低着頭不知道為什麼心虛的黎鳳绾很是不解,上次這樣還是在被風钰钰發現把生日禮物包得亂糟糟的時候,這次難道是怕他誤會嗎?
“王爺安好,淩霁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來到陌生地方見到個熟悉的人太激動,向我這個好友訴訴苦和思念。
王爺别和他計較,我們的事我還沒告訴他,明天我回信給他會說的。
”
她自己談戀愛覺得很好,卻忘了告訴淩霁以後要注意一點,從那時開始,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銀景弈又一個眼神将黎鳳绾身邊的丫鬟也趕了出去,從容坐下。
“你那個朋友喜歡你,離他遠些,你說的要本王隻娶一個,那你也不能招惹旁人。
”
“我知道,我又不是四處留情的風流性子,我守着界限的。
而且淩霁風钰钰我們三個相處并未有何差别,一個人有的其他兩個也有,從沒有過偏頗,淩霁也從未對我表過心意,我不能就自作多情地認為他喜歡我然後對他冷臉啊。
”
黎鳳绾看他要變臉,起身走至他身後,彎腰摟着銀景弈脖頸,笑道
“我會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了,他也會懂,不會再說些容易讓你誤會的話了,但是我們還會是朋友,隻是朋友,不會讓你誤會,怎麼樣?
”
銀景弈像是滿意了,眉眼舒展,然後道:“尚可”
他沒和女子有過親密接觸,這麼被黎鳳绾摟着也沒覺得有不對,聞着她身上多出來的胭脂香味覺得很好,難怪總覺得這些日子不一樣了,原來是比以前愛打扮了。
黎鳳绾也不知怎麼了,許是初嘗情愛滋味,恨不得時時黏在一起,這麼抱着他黎鳳绾也很高興,略一歪頭,看他完美無瑕的側臉情不自禁地親了一下。
淩霁應該說錯了,好像一直都是她在占攝政王的便宜,又親又摸的,銀景弈到現在也隻是親了她一下然後抱着她睡覺。
銀景弈察覺臉上有異,眼眸轉動側看過去,可憐攝政王不知自己這是被占了便宜,瞧着黎鳳绾親近他還沾沾自喜,擡手撫着她另一半臉。
“快嘗嘗菜,再不吃就要涼了”
銀景弈也沒多想,就近夾了一道菜,正巧就是黎鳳绾準備的那道創新菜式,嘗到嘴裡怪異的味道是有,可也能接受,并沒有淩霁說的那麼不堪。
“不錯,坐下吃飯。
”
“好”
飯後,銀景弈講了周廉的事,黎鳳绾聽完也順便說了自己的猜測。
“這麼看他肯定會選前者,但是這兩件事真是巧合嗎?
就正好前後堵住了他的路,周廉肯定會被貶關進牢裡,太後母家在朝中的威望也定不如前,他到底做了多少孽才能被堵個正好。
”
“等到銀弘旭将證物證人備好,到時周廉便無處可辯,也沒有能讓他脫身的。
周家處事謹慎,竟然出了這個把柄,也算是劫數。
”
“皇上勸服太後調查此事也很厲害,那可是太後的母家啊。
銀弘旭也是趕巧,那你說當年他為什麼沒查這件事呢?
”
“那時候他在别的地方,不在這裡,而且那時候皇上尚且年幼,本王和太後分庭抗禮,無人敢輕易查處這件事。
那時候雲月溟說這是個陷阱,勸不要本王涉足,而且那時本王已知兩封遺書的事,無法判決,便隻能擱置,沒想到周廉還會和青樓一起被隐藏的案子有關。
”
“可能是天意吧,你沒事就好。
”
銀弘旭對這件事很上心,銀景弈隻是跟着有個名頭震懾,最後周廉也确實是承認了徐之曜的事情,被關進了大牢。
太後通過身邊的心腹也知曉此事結果,看他們呈上來的證據隻覺自己疏忽大意才給了銀弘旭機會,看來銀龍枭這次把賭注放在靜王身上并沒有錯,大概沒讓他失望吧還真的讓他查到了。
而在此時,銀龍枭正在皇後宮中用膳,還将早朝時他們說的話給周皇後說了一遍,皇後也并未說什麼,隻是稱頌他英明。
銀龍枭在用膳時并未過多提醒,如往常那般隻談家常,卻在走時,被一枚香囊吸引了注意,周皇後拾起一看覺得此物眼生,這不是宮裡妃子的手藝。
猜疑諸多,她還是不動聲色地恭敬遞過去,銀龍枭沒料到今日連這個都掉落出來,靜靜看了會兒上面的海棠花圖樣,然後平靜地收入袖中不再讓它掉落。
誰也不知道,當年在攝政王和太後争權之時,一位俊俏公子因病牽搬至風水宜人的城外行宮居住,也沒人回去在意這個少年會和一名女子結情于觀雨亭,雲雨之後讓人甘願為之赴死。
銀龍枭未坐步攆,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宮殿,沿途花葉正茂也難亂其心緒,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也占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帝王之路,本該絕情斷念,留戀過多隻會徒增煩擾。
至此為止,大多數事都被辦妥,上奏的折子也少了很多,銀龍枭也正趁此機将所有奏折都攬到他的宮殿,大權不着痕迹地收回。
可銀景弈隻覺得清閑許多,并未感覺有半分約束,地位仍如往常,威名不減,隻于朝政大事才開口出策,他倒是沒覺得自己的權力被奪。
該怕他的人還是怕,該有的地位還是有,權勢絲毫未缺,唯一有些影響的就是背後有人在議論他不得聖心,但這個他也不在乎,再如何議論他依舊是臨夏國的攝政王,獨一無二。
而清查之後剩下的事情則由各位大臣處理,忙忙碌碌多日,終将事情完整理好,現在各個方面都被大查特查一番,輕徭薄賦,國庫充盈,百姓生活更好。
在穆沖的和兵部尚書祁大人的命令下,幾位将軍重新整合了軍中武器車馬和士兵。
将一切由繁化簡,也制定了更為嚴苛的軍紀,凡有所犯,皆逐出軍營。
銀龍枭也下旨,無論皇室宗族還是富家貴子,在軍營中違反軍紀者皆受懲處,哪怕持有金牌求情也不可輕饒,一視同仁。
這些事告一段落後,銀龍枭打算辦一場宮宴,衆多有功之臣和幾位王爺皆被邀請在列。
秋風爽朗,但天氣卻一如夏日炎熱,故而銀龍枭将宮宴設在了禦花園,周圍花木成蔭,微風吹來卻能降下一股讓人煩躁的熱意。
黃昏時分,銀景弈在王府穿衣準備,黎鳳绾也一改往日素雅之風,換了身桃夭蝶紋彩暈錦裙,華麗珠钗簪于發中,一條七寶璎珞挂于項頸,垂在胸前,乍一看去,頗具天人風姿。
“夢夢今日這般打扮,可是為了本王?
”
黎鳳绾覺得他自戀這個習慣是改不了了,便問:“王爺何出此言?
”
“往日你都是喜歡那些修身衣裳以求輕便,看上去有幾分十足,可是今日這一身盡顯溫婉端莊,難道不是因為十日期限已到?
”
黎鳳绾這些天沒聽銀景弈再提起,日子過得很是自在,都已經把這個忘了。
是以,如今被提醒還有這事,她一瞬間就懵在了原地。
女為悅己者容,亦可随性随心裝扮,今日她仔細打扮,确也是想以最好的姿态和他站在一起,但可不是為了那個,她竟然給忘了!
銀景弈見此情形就明白她是忘了,不過他也沒怪罪,還很高興地走至黎鳳绾面前,低下頭凝視她雙眸。
“夢夢忘了,但是這是你的承諾,不能毀,屆時本王會照顧夢夢些,不會讓你受累。
”
黎鳳绾生無可戀地發出一個奇怪的聲調,之後迅速清清嗓子,剛想再談談,可看到銀景弈堅定的目光就放棄了。
與其求饒,還不如晚上多灌他些酒,一醉說不定就能忘了。
而且此銀景弈非彼銀景弈,這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大不了到時候從了。
黎鳳绾沒和他在這個上面多做讨論,一起坐着馬車去了皇宮,路上也不颠簸,她覺得有人在一旁,不靠白不靠,把頭搭在銀景弈的肩膀上,輕聲道
“要是你真的試探出雲月溟是和我一樣的人,那就告訴她我也是那裡的人,來自一個地方的人,知道這個也許她就不會再針對我了。
”
“可你想過沒有,如果她真的和你一樣,你和她意見相左,她有不一樣的東西幫忙會不會也對你下手,不要把人心想得太簡單。
即便來自一處,她和你也不一樣,她是個蛇蠍心腸的人,從以前那些事本王便能知曉,你能确定她不會對你下殺手嗎?
”zx.r
黎鳳绾閉着眼睛,一隻手被他握在掌中,隻緩緩地道:“我隻是會有親切感罷了,但是若她仍執迷不悟想置我于死地或是觸碰到我的逆鱗,那我也不會放過她。
心軟是不可能的,我不會用善良這個詞去寬恕傷害我的人,誰也不行,她害你我也不會同意的。
”
銀景弈側頭看她一臉平靜,暗道如此愛憎分明,一般人怕是降不住她,也隻有他能做到。
他們到的時候大臣們也來得差不多了,一群人共同行禮的陣仗也很大,黎鳳绾習慣了就安然受之,和銀景弈坐到皇帝的龍椅下方,對面坐着穆沖和白文這一對互看不慣的冤家。
而其他的将軍大臣依次排下而坐。
伴着小萬子的一聲尖嗓,銀龍枭緩步走至上方,坐下後示意衆臣免禮。
太後和皇後坐在他身旁兩側,其他幾位地位高的妃子坐在後面,雲月溟也在其中。
黎鳳绾見過她多次,覺得這次看上去氣色好了很多,也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什麼毒才會需要心頭血醫治!
庸醫!
歌舞一如往常,黎鳳绾早都熟悉了這個流程,覺得沒有初次見識驚豔了。
而且觥籌交錯間的勾心鬥角讓她覺得累,所以這樣的筵席她幾乎就是喝些清酒,吃點糕點果品。
但是今日,應該會有所不同吧。
因為這是宮宴,且銀龍枭也特免君臣之禮,諸位大臣也都放松許多,談笑間氛圍更高,也有人主動舞劍賦詩,可謂是最和諧的一場宮宴了。
銀景弈喝了很多酒,跟皇上禀報後假借醒酒之由離開宴會,黎鳳绾還問了他一聲用不用她陪着,銀景弈隻搖搖頭,接着一個人離開了。
也就在銀景弈走後沒多久,雲月溟用絲帕遮着嘴,在宮女攙扶下也離去了。
因着此宴盛大,宮人就有很多,大臣們也都不是隻在自己的座位上闆正坐着,有穆沖帶頭,一群人互相敬酒暢談,銀弘旭和太後他們也是暗中過招。
因此少了兩個人并未有人去多在意,不過銀龍枭和黎鳳绾都知道,雲月溟到底是病弱還是另有目的。
銀景弈一想起之前就頭疼,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他既希望雲月溟能來,又不希望看到她那張臉想起舊事,糾結得很。
“阿弈”
聽到這嬌嬌柔柔的聲音的瞬間,銀景弈就不禁闆起了臉,他更喜歡黎鳳绾那樣直率又不嬌柔的喊他,果然之前腦子是進水了才會被這人蠱惑。
銀景弈無聲深吸一口氣,轉身後,他道:“雲妃娘娘,找本王有事?
”
“阿弈你怎麼了?
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心儀之人,所以我找你才覺得煩了,是那個黎家的二小姐嗎?
”
是
銀景弈很想擡起下巴蔑視她說一聲“那又如何”,可是想到黎鳳绾的猜測,還是忍了下來,隻要别碰他,他就暫時饒過她。
“并非,隻是你是皇上的寵妃,本王是外臣,還是守着分寸别讓皇上誤會了,否則你我都會惹禍上身。
”
敢操控本王,沒将你即刻殺了已經是本王的極限了。
“阿弈”
銀景弈斜眼看她,似笑非笑,語氣不耐
“本王有封号。
”
雲月溟上前一步銀景弈就退一步,如果黎鳳绾在這裡,一定會好奇為什麼兩個人的舞步為何如此連貫,可以出個真空組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