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死?我早就不怕死了,告訴你吧,真的教主猜到會出事,所以才讓我替代他掩人耳目。
攝政王,你厲害,我們是打不過你,但你以為我們就會認栽等死嗎!魚死網破好過被你一網打盡。
”
“攝政王大人,你該問一問,他從我們這裡拿到了什麼。
”
帶着獰笑的臉轉向年承甯那一邊,被兩雙眼睛盯着的他急忙回想,立馬掏出一個小本子。
“這個名冊,上面記載着鬥星教徒的名字。
”
轟的一聲,銀景弈感覺有什麼在腦子裡炸開,四分五裂,讓他素來鎮定的神情有了一絲裂痕。
鄭善文說名冊在一位老人手中,可如今它卻出現在這裡,難不成,七槐村是個陷阱?
“哼,王爺,我大發善心再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們是雇了十一個殺手,花光了所有銀兩。
你們發現并殺掉了七個人,剩下的四個,兩個為教主跑腿布置陷阱,還有兩個,保護教主安危,現在,或許正在享用你的那位王妃――”
尾字艱難吐出,不等他說完銀景弈便将人掐起,随着身體轉向,借助旋力把人狠掼在木柱上,然後扔下了那個生死不知的軀體跑到黑麒體側,翻身跨上馬背,策馬而去。
朔凜不知緣由,也跟着離開,主子和領頭的都走了,餘下暗衛也不多留,一同乘馬沖進夜色。
馬兒在夜中飛奔,銀景弈已想好了折磨鄭善文的千百種手段,但他怕那些人喪心病狂,會将怨恨發洩在黎鳳绾身上。
“駕――”
銀景弈拼力趕來的同時,黎鳳绾正死死盯着鄭善文,她渾身發顫,好似被百蟲噬咬,面露痛苦之色。
她沒想到那個道士和其他人一起念着的咒文竟然對她有效,嘈雜聲讓她頭痛難忍,也讓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至于别的,她感覺不到,她不想走,更不會走,什麼都推不開她!
鄭善文淡然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對黎鳳绾的痛吟聲充耳不聞,不疾不徐地把他建立鬥星教的過程細細說出。
“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想不到那個人會是我,我自己也沒想到會做到今日這個程度,這的确是個很大的驚喜。
”
“年少時,我得到幾本怪書,我很喜歡裡面的鬼怪故事,我就在想,要是我自己編個鬼故事,會不會把他們吓到。
哈哈,結果,那群人居然真的信了,不但信了,還把我胡謅出來的一個上神之子挂在嘴邊。
”
“我覺得好玩,又編了些故事把它說完整,還刻意弄出了些東西,他們信了,信得徹底。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想,其他人會不會也是這樣好糊弄。
我遊走于百姓中,傳了這些話,信徒越來越多。
而我不能露面啊,你想,被他們看到了我這麼稚嫩的模樣,還怎麼讓他們堅定不移地跟随。
”
“所以我做了個面具,讓人照着我的樣子弄了個人像,還說神明之子從不露真容。
我又不能總在外面,所以才會讓仙女仙君和其他人暫時管理,我,就寄書信給他們出主意。
”
“教書先生是信徒,在常州代我行責,那日阻止萬月的百姓,也是我的信徒,我知道有人在追查我們,這個時候,萬月說要去伺候她的主子,這不就是巧了嘛。
”
黎鳳绾低喘着,巨大的疼痛讓她渾身冒着冷汗,可那層朱砂印依舊如初,沒有被暈染的迹象,肩膀的傷口沒有得到包紮還在流血,鮮紅浸濕衣襟。
由于失血過多,她的臉色也由紅潤變為慘白,要強的性子讓她緊抿雙唇不肯示弱,事實上,她耳邊嗡鳴不止,已經快聽不清鄭善文在說什麼了。
“攝政王妃果然好毅力,真讓鄙人敬佩,你不必望着他來,這麼遠的路程,就算他是真神仙也到不了。
你看,哪怕我親口說了這些,他們也不會覺得那是假話,依舊會跟随我。
”
“找死!
”
安城突然從林中沖出,手中緊握一把帶血長劍,直直劈向正念念有詞的道士,歸暗閣的殺手保護鄭善文退後。
但道士躲不開那道攻擊,脖頸被長劍劃出一道緻命傷口,血噴如泉。
安城清楚這裡還有兩個高手,沒敢停頓,轉身割開了縛住黎鳳绾的繩子。
寒光自上而下劃入他眼中,安城反應迅速,立刻轉身擋住。
“快跑!
”
黎鳳绾經曆了那場劇痛,似在鬼門關過了一遭,掙脫繩子時腿腳發軟險些摔趴在地,聽到安城大吼的那瞬間,強撐着身體,顫顫巍巍地跑向人少的地方。
黎仁本欲攔下,可黎鳳绾順手從地上撿起了安城丢下的短劍,額上被畫紅印的她提劍跑來,像極了從地獄殺出的魔人,心顫之際,求生欲望讓他和王曉悅兩人驚慌逃開。
安城一人牽制兩人,看那些教徒要跟過去便把戰局往那邊引,混亂之中殺掉了一些信徒,但仍有許多人被鄭善文帶着追了過去。
“殺手辦事難道都不看任務的嗎?
你們閣主都規定了高手不可插手皇室貴族内務,她是攝政王妃!
你們這樣做不怕被責罰嗎!”
“我們沒有刺殺王妃,隻是牽制住你,刀劍不染血,他怪罪我們什麼?
”
“歸暗閣的高手都是蠢蛋!
你們幫着旁人去殺她,可攝政王會放過同樣是罪魁禍首的你們嗎?
他死,你們也活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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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錢辦事,我們隻是遵從吩咐。
”
嘴上是這樣說,但真想起來銀景弈和其他王室對歸暗閣的警告,其中一人難免分心,安城借此時機,一劍砍傷那人,接着越戰越狠……
黎鳳绾踩着虛浮的步子在林中穿梭,聽到後面愈近的聲音,心中更加焦急,她沒時間去處理傷口,隻能一手持劍一手捂着傷口向前跑,頭上的發钗珠花全部掉落在地,原本盤好的發淩亂散下,身側發絲被風吹起。
原是狼狽至極,可她卻像在風雨中盛開的花,任其拍打,危難讓這異樣的美綻得更盛。
“就在前面,一群廢物,身強體壯連個受傷的人都抓不住。
”
他一說完,折枝聲愈發大了,那群人像是在以極快的速度向前沖,按照這個速度,她跑得再快也會被抓住。
黎鳳绾看着不遠處的幽黑部分,知道那裡地勢極低,她所在的地方必是兩側的高陡山體,中間那部分長而黑的地帶,就是兩座高山之間的幽深山谷。
她腳步不停,耳邊的聲音卻更加近了。
無法增速的話,逃脫不了被抓的命運!
黎鳳绾狠了狠心,咬牙猛然增速,拼盡全力拉開距離,接着棄劍向前,在月光照耀下,她找了一個樹木較少的路徑,倒向一側從山頂翻滾下去。
圓桶滾動的運動方式讓她與那些人又拉開了距離,縮短了下山時間,翻滾途中她控制不住自己,隻能用手護着頭。
這樣一來,她就顧不上肩膀的傷,傷口在與山地的接觸中被碎枝尖石劃得更嚴重,猶如皮肉被粗針撥劃開,那細嫩的臉蛋也被幾塊尖石劃出了幾道小口子。
而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她到半山腰時那些人才跑到她滾下的那處,山路陡峭,下來都要小心翼翼,同樣給她争取了逃命時間。
要想追上,除非他們也做同樣的瘋狂舉動。
壞也壞在這裡,他們不敢下就是怕失足滾下去磕到樹木岩石,黎鳳绾這樣滾下來速度更快,半路撞到樹時受到的傷害也更大。
嘭的一聲後,受傷的人停止了滾動,山腰處的高樹掉下幾片落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雖然有手作為緩沖,但這沖擊還是讓她感到痛苦,有那麼一瞬間,她失去了意識。
“好,好疼”
黎鳳绾茫然地說出這句,忽覺頭暈目眩,泛起惡心,危機意識促使她起身逃命,竭力從地上後爬起便繼續向下跑。
她的手被撞得青紫發腫,衣裳也破了不少,如此模樣,若在白日定叫觀者倒吸一口冷氣。
黎鳳绾沒有多餘的思考去處理這些,就是憑着本能趨利避害,不去觸碰受傷的地方,整個人就是靠着心裡的那股勁撐着。
“銀,銀景……”
在大口喘息的同時她喚着這個名字,她要活着,那時候都沒死,如果這時候死了,該有多遺憾,她還要和銀景弈過一輩子,怎麼能無聲無息地死在荒山野嶺。
雙瞳聚焦,她的眼神比撞樹那時清明許多,下山容易上山難,她走過這樣的樹林,步伐在無意中快了些,刺耳的聲音沒再放大,得到舒緩的機會,黎鳳绾不由得歎了口氣。
鄭善文是個被逼到絕路的瘋子,他不會輕易罷休,黎鳳绾比誰都清楚這點,緩了口氣後不敢再停,努力地往有人煙的地方跑。
就算此處是大山,可這離常州城不遠,一定有村落,隻要找到了人就沒事了,隻要找到了人……
腦海裡循環着這幾句話,黎鳳绾就這樣下到山底,而在最低端,正是一條流向東方的河流,她在深山中迷路,早已忘了來時的方向,便順着河流向下遊移動。
走了大約一刻鐘,那股煩人的聲音終于消失,她才松了口氣,肩膀卻忽然傳來刺骨劇痛。
“啊――”
傷上加傷,原就有傷的肩膀好似被人用刀剜開,劇痛席卷全身。
這下,黎鳳绾徹底被冷汗浸透,腿腳能動,上半身卻麻木到感知不到其他,隻能随着軀體移動。
獵人一聽人聲,暗道一句不好,從不遠處的林中竄出,恰好此時遮月的雲被風吹散,他也看清了那人的凄慘之狀。
“你沒事吧!
我,我不是有意的,剛才有雲遮着,我不知道射的是人。
”
黎鳳绾疼得說不出話,身體顫抖不止,嘴唇被咬破了毫無血色,脆弱得像個瀕死之人。
獵人細看了她渾身上下,聲音也有些抖。
“你這是,這是被誰傷成這樣了,這麼慘,我傷了你,我帶你去找郎中,你這富貴家的小丫頭可别死在這破山溝,我給你找郎中!”
他不敢耽擱怕誤了人命,給她簡單包紮了一下,把弓背在身後,立馬将人抱起來。
他從沒見過受傷如此慘重的人,又知道這是個被人當寶貝疼的小姐,生怕用力把人碰壞了,手臂繃着一種力,一口氣跑出了大山。
他牟足勁跑了約莫一刻鐘,終于看到了一抹亮,獵人是真的怕黎鳳绾死了,跑的時候也分神注意着她的情況,幸好,來得及。
林璞正在屋中分裝草藥,誰料門突然被撞開,“嘭”的一聲吓得他抖掉了原本稱好斤兩的藥。
“林璞!
快!
快來看看她,她受了很重的傷,快要死了。
”
林璞瞧見他懷中那個面色煞白渾身是傷的人,伸手指了那邊的竹床:“去!
把她放到那上面去,别拔箭頭。
”
他急中有穩,拿出藥箱後噔噔幾步走到竹床前,先是探脈看她是否還有救,發現還有氣息便去查看肩膀上的傷。
“你去拿點水和布巾來,要把這個箭頭拔出來,還需要止血,她到底是流了多久的血才會成這副樣子。
”
獵人邊去拿盆邊緊張回答
“我也不知道啊,她在林子裡走,好像是從哪裡摔下來的,我沒看清射了她一箭,看她那麼慘快要沒氣了就趕緊把人帶到你這裡了。
”
林璞苦笑,隻言:“她能忍着這樣的疼沒暈過去也是個本事,光是想想我都覺得發毛”“來,按着别讓她再動”
林璞将箭頭拔出,黎鳳绾被疼痛折騰得恢複了些許意識,掙紮着要繼續逃跑,獵人力氣大,一下就把她按住了。
大概是失血過多又承受了太多次劇痛,黎鳳绾這次恢複意識不久便疼暈過去。
“她不會死了吧!
”
林璞拍了下獵人肩膀,安撫着:“不會的,她隻是疼得暈過去了,暈過去也好,不用再疼一次了。
我幫她止血包紮傷口,你去把我桌上包好的那副藥煎了,等藥熬好,她也能醒了。
”
“好,我去熬藥”
獵人行事向來利落,二話沒說就帶着藥大步去取柴生火。
黎鳳绾脫離了生命危險,可遠隔幾座大山的銀景弈不知道,他心急如焚地騎馬追過去,看到的隻是一片混亂。
在慌亂中,安城正和兩個殺手、還有幾個隻懂皮毛的信徒争鬥,殺手已露疲色,安城和他們對戰,身上被劃出大大小小的傷口,仍在咬牙堅持。
“歸暗閣”
吐出這三個字後,銀景弈持劍上前制住一人,斬斷他一隻手,接着扣住那人手臂,生生将其扭斷。
“啊啊啊――”
這聲凄厲的叫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安城得了幫助,極快将人斬殺。
“主子受了傷,被那個道士弄得極為痛苦,逃去那個方向了。
”
“屍體人質全都留着,誰敢動就一起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