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防衛已破,銀弘旭率領大軍一往無前直抵正極殿。
正極殿中,隻有數十弓箭蓄勢待發,敵我差距明顯,連穆沖都為這樣的局勢感到無望。
偏偏銀龍枭仍舊一派泰然,不過因為操勞多日,面色略白了些。
“皇上,你早就知道我還有後招?
”
“靜王,朕所知遠比你想象的要多,朕說,今日,你做不到。
”
“就憑那幾十弓箭手?
”
銀龍枭不答,看向他身後的北隴國軍隊。
“選了王室中的人來幫你,看來聞人虎還真是器重你啊。
”“這位将軍,你奉令援助靜王,他到底許了你什麼好處。
”
“這與你無關”
他說完,帶人疾速沖向前方,銀弘旭後退數步撤至門外。
看着弓箭如雨般襲來,身旁的人為他架起盾牌抵擋攻擊。
“蠢貨,銀龍枭還有幾百龍衛沒現身,這樣闖進去,就讓你替本王試試他的底牌。
”
果不其然,在兩輪箭雨過後,弓箭手扔下弓箭迅速拿出兵器,保護皇上的護衛紛紛從偏殿沖出,以包圍之勢将聞人浩力及其黨羽困在中央。
敵人被逼退至殿外,而龍衛也死傷過半,再要拼鬥,結果不言而喻。
聞人浩力也看出了這點,不屑地譏笑他們餘朝内部混作一團才緻使國無章法。
如今勝勢已定,隻要再攻,那勝利必然屬于他們。
至此,聞人王室的野心才徹底暴露,他看周圍都是自己的人,這才放心大笑起來。
“沒想到臨夏國皇帝居然如此懦弱,餘朝内亂,正是我北隴國攻占京都的好機會。
靜王許我什麼好處,他許的自然是你們大餘的江山,假意助他奪取皇位,實則,是鏟除你們銀氏皇族擁有這一片疆土。
”
銀弘旭看他這樣得意,面上心中的恥笑意味更濃:“蠻夷野人,也敢觊觎大餘江山。
”
聞人浩力止住笑,轉頭向後看去:“你什麼意思!
”
“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要提醒你,與外人合作當然是與虎謀皮,合作,說的好聽罷了。
你以為你占得大勢便可以肆無忌憚,果真是不通人理的蠢貨。
輕易相信外敵隻會将自身置于危險之地,哪怕你們信守承諾成功助我奪位,也不過是想控制本王,你把本王當成什麼了?
”
這下,聞人浩力再看前後,忽然有種主動落入圈套的危機感。
“你們……你們兩個設計來害我!
”
“不是害你,隻是利用你,借用你的力量幫我打開皇城的守衛來到這裡而已。
這樣一來,死的都是你的人,本王的人馬安然無恙,還可再戰。
”
“你若識趣,何不趁機殺了皇帝,那樣起碼你還能殺了二人其中之一,不然毫無所得,豈不是給本王做了嫁衣。
”
眼下,得意的人變成了銀弘旭,聞人浩力氣得發瘋,不管不顧地讓人将其全部斬殺。
可前有龍衛後有士兵,北隴國的軍隊被銀弘旭的人馬切斷,後方不知上面命令,被圍攻後陷入了混亂,生機盡斷。
正極殿前,聞人浩力遭受前後夾擊,處境更為艱難,偏銀弘旭就愛落井下石,看他落入下風就拿話激他。
聞人浩力也是性子急躁太過魯莽,沒幾下就被銀弘旭氣得掉轉過頭,直奔對方而去。
算盤成了,銀弘旭再沒了顧忌,單手持刀迎上北隴國陛下給他的禮物,最終,在衆人合力之下,親手拆分了這份大禮。
北隴國的人被除盡,銀弘旭與銀龍枭迎來了和那日一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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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的事還是要自己解決,借助了點外力,之前小瞧你,還望皇上勿怪。
”
“朕不容你,你便以死謝罪吧。
”
穆沖沒攔住銀龍枭,對方找準時機手握天子劍與銀弘旭行生死之鬥,五尺内,無人敢近。
銀弘旭看似是一纨绔子弟,可私底下卻不曾懈怠。
銀龍枭隐藏多年,一朝嶄露鋒芒,難知鹿死誰手。
“皇上!
”
遷慶可管不了那麼多,趁兩方交戰,一個猛沖闖進那兩人争鬥欲先斬殺銀弘旭。
可銀龍枭半路擋住了他,一把将人推開。
穆沖知曉聖意無法插手,就在一旁指揮其他人作戰。
兩人越戰越勇,從台下戰至階梯上,雖都受了傷,但銀龍枭穩操勝券,毫不憂愁外面的局勢,逐漸占了上風,以至于在戰鬥時完全忽略了傷口的疼。
這時,太後的人已到,但當日太後被皇帝的又一番警告吓住,不敢輕舉妄動,現下局勢不利,她手下的人更是不敢出手隻在角落觀望。
事實證明,她的這個決定是無比正确的,因為就在兩人纏鬥之際,一把黑劍忽地擋在中間。
而後,兩把兵器被大力挑開,銀龍枭挨了實實的一拳,沒等他做反應,腹部又挨了重重的一腳,力道之大直接将他踢回階梯之上。
天子如此,靜王也沒好到哪裡去,銀弘旭同樣挨了一拳一腳。
兩人一個被踢回一個被踢下去,以三人為中心,氣氛逐漸冷下,厮殺的聲音小了許多。
穆沖定睛一看,不可置信卻又掩飾不住臉上的喜色。
“還不住手!
”
渾厚的聲音在大殿來回響起,無論是哪方勢力,都為此吸引不再動手。
“攝政王!
”
一人出聲,其餘人也都向上看去,不敢再打但又都緊握兵器以防被偷襲。
銀景弈立于上下階梯之間,身着銀紋绛紫衣袍手持一柄黑劍,哪怕不着盔甲,也是氣勢如山河磅礴,威風凜凜無人敢與之匹敵。
“三息,若不棄手中武器,當謀逆罪論處。
”
“一”
衆人還未緩過神來就聽到這話,這下全都慌了神,左看右看猶豫不決。
“二”
聲音愈發堅定,士兵們看了看前面兩位各有敗相的主子,又被從後方傳來的大軍趕至的浩蕩聲勢所吓,在“三”字喊出前全部跪地俯首高喊“饒命”。
“還請亞父代為處置,等到鐘宗過來,他自會向亞父禀報所有事。
”
他一語把該說的都說了,盡管穆沖年歲已高,但善後對他來說還是綽綽有餘,于是他也不問,幹脆地使喚起遷慶等人。
與銀龍枭一戰已經消耗了大量精力,本就受傷的銀弘旭又挨了那兩下,此刻再無力氣戰鬥,擦掉嘴角的血後半撐着看向居他上方的銀景弈。
“皇兄,說到底,我也尋了你好久,沒想到你會為了這個皇帝選擇出來,你還護着他,你自己分明也不甘心,護着他幹什麼,他隻會背後捅刀子,還不如推了他。
”
“推了他,扶你上位?
”
“縱使他心有怨恨,但好歹是個君主的樣子,可你整日裡勾心鬥角想着要把他拉下來,如何擔起大任。
”
銀弘旭哈哈一笑,半點不在意:“皇兄,你始終心懷正義,甚至比從前還要重情義。
你怎麼變成一個如此甘于現狀的人,真令人費解。
”
“你心比天高自然不知滿足,本王曉得知足常樂,不與你多做辯解。
”
銀弘旭放松手臂,仰躺在正極殿地磚上,面上盡是笑意。
“皇兄啊,你還是像以前那樣顧及兄弟情義。
”
話一落,一片異聲倏地從上方傳來,銀龍枭料定有人行刺,知曉是身邊人但就是不把人派下去。
他本以為可以親手解了心結,可在刺出那一劍後查看時,霎時愣在了原地。
“皇……皇上”
小萬子擋在銀龍枭身前,看到插入他腹中的兩把劍,又擡頭看看從前待他如親人的皇上,滿目不解。
随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便也釋然笑了,似在言幸好,沒等他開口,他身後的那人将劍拔出。
小萬子失了力,順勢倒向前面,銀龍枭回憶起了什麼,陷入某種情緒久久不能平靜,手中的天子劍脫落。
“銀龍枭!
”
銀景弈認為憑他的身手不會被那人得逞,可是銀龍枭的失神一瞬給了對方機會,那一劍刺進了他的小腹。
疼痛令神志歸位,銀龍枭立即做出後退動作沒讓利刃深入,還欲向前的刺客則被及時趕來的銀景弈桶個對穿。
铛的一聲,銀龍枭抽出短劍扔在地上,愣神看向趴在地上生機全無的小萬子,不言語。
“哈哈哈,銀龍枭,怎麼樣,這出戲還好嗎?
雖然我猜不透你的心,但我看出你對他的防備之心。
再後來,我發現,你不是無心,你更像是經曆背叛才變得無情,那個太監始終向着你,我策反不了他,卻能讓你錯判,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這滋味如何?
”
通過銀弘旭的話,銀景弈這才知道在他消失的時間裡這幾人都做了什麼。
銀景弈在這混亂的時刻沒看到銀雙夜,頗感意外,順嘴問了句,沒想到銀龍枭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死了,死在辰王府裡。
”
銀弘旭竭盡全力從地上站起來,一步步走上台階,護衛們想要押住他,可穆沖示意他們不必再防。
“我說怎麼四處尋他不到,原來是暴斃家中,也罷,本來那個家夥也沒多大用處。
但他好歹是個王爺,我想知道皇上是怎麼處置他的。
”
“自然是辰王妃,辰王和你一樣有野心,若不盡早處置,必成後患。
随時會砍你一劍的人,朕不會留,怎會給他潛伏的機會。
”
他捂着傷口,也不處理,就随意地靠在龍椅上,似乎是在等着什麼。
“辰王妃與他曾有一子,但銀雙夜自負又藏着心機覺得不宜留下,便用了手段讓自己的王妃滑胎。
又為鞏固勢力,他先後娶了幾個側妃。
一腔真心錯付,朕好心告知她真相,無需朕動手,隻稍稍示意她便懂了。
”
皇帝的血在不斷流失,銀景弈對他失望,但到底于心不忍,正當他轉身要叫太醫時,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帶着珏玺從外面闖了進來。
微生澤炎一口氣跑上台階,見到銀景弈的瞬間失力摔到,好在一雙手提前将他扶住。
“怎麼回事!
”
微生澤炎緊抓住那雙手臂,委屈無助決堤而出,雙眼滿是淚花。
“爹,你去救救娘,她被北隴國的人抓走了,炎兒帶着所有人也沒保住……”
說到最後一句,他受不住自責崩潰大哭,淚水如雨般地落在地上。
銀景弈好似墜入了冰窟,刹那間,寒意冰封了心。
想到聞人虎對那件事的執着,一貫冷靜的攝政王也失了理智,将令牌扔給微生澤炎後,隻留一句“由他替本王”,旋即大步跑出了正極殿。
微生澤炎哭得收不住,珏玺怕外人傷他,親自守在他身邊以做保護。
鐘宗帶人控制住了局勢,受傷的銀弘旭被珏玺看着不敢有所動作,敗局,已定。
“輸了,但我還是不服氣。
”
他看着銀龍枭,心中仍有不甘:“那麼多人幫你,若開始都一樣,我不相信你能赢。
”
銀弘旭摸着龍紋扶手,心生感慨,聽到珏玺手中刀與鞘的摩擦聲,輕輕一笑。
“本王不會死在他人手中。
”
說罷,他掏出一把匕首自我了斷。
屍體倒在了微生澤炎面前,可他面無波瀾,隻在微微啜泣,他打心底裡讨厭這個将外敵帶入京都的王爺。
“死得好”
“小公子先起來,臨夏國的天子和大将軍都在這兒,别失了儀态。
”
太醫被穆沖叫來,正要上前包紮,銀龍枭直接告訴太醫不必了。
他放下手,隻見那傷口竟然已經開始流出黑紅的血。
“那把劍帶毒,這毒的威力朕也能感受到,你解不了,先退下吧。
”
齊太醫不敢相信,也不願放棄:“皇上,您好歹讓微臣試上一試,萬一能……”
穆沖三步并作兩步跨上台階,一看那傷勢,同樣沉默了。
“靜王做足了準備,哪怕敗了,他也不會讓朕如意,這毒你定然不能解。
而且朕早已知道死時,便是今日,也不會如何,退下吧。
”
齊太醫無能為力,隻得退至一旁。
“你覺得今日之戰如何?
”
銀龍枭看向守在一旁的少年,笑容和善,但微生澤炎沒見過他,憑着從前所知斷定他不是簡單問問,提起警惕開始裝傻。
“皇上和父親都是聰明的人,我不知道别的,隻知道這次死了很多人,一路上都是屍體。
”
“你這話也不錯,不過你避開了朕的問題,方才不算,再來。
”
“皇上受了傷又中了毒,應當好好休息。
”
要不是礙着身份,他真想明明白白地提醒皇帝既然中毒沒救了就該好好地與親人道别,為難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