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晨起黎鳳绾自己做了一些膳食,所以膳房裡的廚娘便少了一部分活,不像往日那樣忙碌,一些人看着鍋裡的飯食,其他閑下來的人就唠起了家常。
“看吧,我就說,王妃王爺倆人肯定還是夫妻恩愛如常,你們這一天天的淨瞎猜。
沒看到王妃那細心的模樣嘛,那臉上的笑和幸福都溢出來喽。
”
“還真是,從前王妃雖也是這樣,但現在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欸,你說是不是?
”
一廚娘用胳膊怼了怼邊上的婦人,小聲問她
平時她們相處得好,私下這樣閑聊不知有多少次了,被點到的婦人聽到對方問,便如實答了
“一不一樣的,這誰知道呢,不過我也有這個感覺,王妃人真好,不但文武雙全,還如此賢惠,難怪被王爺看上娶了回來。
你看王妃那身手,像個練家子,真俊,女扮男裝估計也不差,真扮上,說不準會迷住很多女子。
”
“瞧你那樣,你有你家那口子還不夠啊,還惦記着王妃穿男裝,王爺也俊俏,怎不見你傾心。
”
她一說王爺,衆人紛紛停住,面面相觑後噗嗤笑成一片。
論相貌,銀景弈的确是俊美無雙,可那暴戾的名頭在外,根本沒幾個人敢表露這心思。
這些廚娘在王府生活了許多年,一些甚至從王府建成便住在這王府當中伺候主子。
也是這個原因,她們知道外面那些乃是不實的傳言,自然不去與外面那些百姓一般計較,隻在私下裡說其他人被蒙了眼看不清人。
不過,就算銀景弈沒有外人說得那樣兇神惡煞,她們也不敢觸其威嚴。
銀景弈的冷酷形象深入人心,口頭誇贊自是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但要論起别的,誰也不敢多想,何敢傾心。
“對了,王妃讓煲的那個是什麼啊,怎麼這麼香了,之前一點味道都沒有。
”
一個資曆老的廚娘聞了聞味道,倒是聞出了裡面的一些東西,不過這道菜出來是什麼樣,她也不敢肯定。
全因百味樓開張前的那段“試煉”期,膳房裡的人見她做過了很多奇怪又新奇的菜式,現下又見她下廚做新菜,對此也不再驚訝,隻等着看最後出來的是個什麼美味。
黎鳳绾在外聽着她們這樣說,眉開眼笑,看向銀景弈不忘調侃
“王爺俊美,可惜這性子不讨喜,叫人害怕卻沒人敢惦記,不過,其他人家的小姐恐怕是有仰慕王爺風姿的。
畢竟,你被控制前那樣出色,被人愛慕也屬常理。
”
銀景弈以為她是想到什麼吃味了,面不改色逗她
“确實,當時那個人的愚蠢,隻是相比于本王,若說起别的,也是勝過常人,定是有人傾慕。
想要嫁進攝政王府的人數不勝數,不過本王不願多看罷了。
王妃不高興了?
”
黎鳳绾瞧他那傲嬌樣就知這人打得什麼主意,她不吃味,但被銀景弈這麼一說,靈光一閃,從容接道
“哪有,身為攝政王妃,要寬厚仁德,我怎會那般心窄容不下人。
”
她就是容不下别人,不但容不下,連看都不想看,若是有人敢挑撥,那她就是個蛇蠍毒婦。
“況且,我問王爺這事,隻是有個準備,今後若有人暗中愛慕我卻不敢說,那王爺發現了,可别在意。
畢竟那是人家自己的想法,我算不上是人見人愛,但有一兩個喜歡我的人也很正常,王爺别氣。
”
“……你非要氣本王?
”
“我可不是這意思,隻是有感而發,換位思考,你叫我不要胡亂吃醋,那自己也該做到。
”
黎鳳绾沖他一笑,接着轉身走進膳房,膳房裡還在聊着的廚娘見王妃過來,紛紛起身請安。
“怎麼樣,這湯應該好了吧”
“回王妃,我們看了這半天,倒是聞到了味兒,就是不知道裡面好沒好。
”
“我看看”
廚娘忙上前拿起布巾将蒸熱的瓷罐蓋子拿開,黎鳳绾向裡一看,拿起一隻勺子舀了一勺湯,輕輕吹了吹,接着遞到銀景弈唇邊。
“王爺嘗嘗”
見她如此體貼,銀景弈也不願再多說其他,微微低頭飲下勺中清湯。
“有些清淡,味道還好”
“嗯”
黎鳳绾像是明白了,點點頭又讓廚娘蓋回蓋子。
“裡面有我在廚房翻找到的一種可食用藥草,我問過朔凜,他說那是他偶然間得到的,不是毒藥,可以放在飯食中,滋補身體。
我又在裡面放了黃芪紅棗,這樣,更補。
”
銀景弈額角直跳,尤其是聽她若無其事地說補身體的時候,恨不得直接拉着人再入洞房給她看自己需不需要補身體。
“補身體是次要,這樣夾雜着藥草清香的藥膳格外的香,味道很不錯。
之前在常州的時候我就想過這樣做,沒想到味道真的很香,等完全煮好應該更好。
”
“這雞湯,又濃又香,能喝湯能吃肉,多好。
”
“就知道吃”
“我不但知道吃,我還會做,我驕傲,王爺會嗎?
”
黎鳳绾挑眉看他,看上去得意極了,可惜銀景弈有的是底氣,淡然回答
“本王無需去做那些,生存之道,誰都會些簡單技巧,倘若在外,哪會有機會讓你準備這許多東西,果腹即可。
”
言下之意,他的确無法像黎鳳绾那樣把菜肴弄得香氣撲鼻,但是他這種身份的人,有空閑哪還輪得到自己親自動手。
如果有事,也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去弄這些。
總之,他會做,做能吃的飯食,至于别的,就不多提。
“王爺這話實在”
她回頭看了看膳房内其他地方,發現都是正在蒸煮,便和銀景弈先去外面走了一圈。
年關時的雪已化得差不多了,在京都内少見雪影,可化雪之後的刺骨寒意卻夾在風中使勁地刮。
曾經黎鳳绾很不願意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出門,然而和銀景弈在一起的時候,這種冷卻沒讓她那般抵觸,總歸是好的。
“王爺,你說這樣生活一輩子好嗎?
”
“好,本王無心摻和進那些争亂,自然喜歡清靜,偶爾試試身手就好。
”
“王爺淨想美事,哪能總享清淨,起碼,現在還不能,現在的朝堂還沒有看上去那樣安定。
對了,王爺,你說若我真有了孩子,那懷孕那段時間,你會如何?
”
如何,他還能如何,不能同房就隻能簡單解決一下,不碰她已經是極限了。
一想起還有這茬橫着,銀景弈要孩子的念頭就有些動搖。
黎鳳绾問起這個隻是突然想起了微生澤炎的話,想要聽聽他到底會不會因為自己懷孕就另找她人尋求新鮮。
然而看到銀景弈那副糾結模樣,她就有種預感,她要說的,估計和銀景弈想的相差十萬八千裡……
“王爺想什麼呢”
“王妃的孕期”
“……什麼?
”
黎鳳绾懷疑自己聽錯了,聽銀景弈又重複一遍,無奈回以苦笑
“王爺是怎麼想到這處的,我還沒懷呢。
”
“本王在想,若你有了身孕,不宜侍寝,那本王該去何處。
想想,子嗣這事也不着急,本王還想多和王妃獨處一室,同床共枕,若是因此叫你我有了距離,那才不好。
”
“要孩子的是你,說不急的還是你,合着這便宜都叫你占了,反正就是早晚的事,怎麼樣你都要接受。
”
一通插科打诨過去,黎鳳绾豁然開朗,不再細問銀景弈是如何想法,不論怎樣,到時她自有對策,沒必要現在憂心。
“王爺回房歇歇,這才第二日,今日才是開始,想要過來拜訪王爺的人,恐怕還有很多。
”
她所料不錯,就在二人一同用完早膳後,有幾位大臣先後拜訪,既帶禮物表明心意,又是各種問候關心備至,不知道的還以為攝政王府又有什麼喜事了。
黎鳳绾趕得不巧,每次有人來她都是和銀景弈走在一起,銀景弈去接待客人,她不能直接轉頭走掉,便也跟在身後一同會客。
面對這些人都還好說,有銀景弈在,她這個王妃不算太受關注,在邊上附和兩句足矣。
微生澤炎給兩人請安是在晨昏之時,做完功課就去了主院。
于帆教完了功課,跟着一起出去,路上正好碰見才送完客的百裡娆和其他下人,遠遠地聽到一群人在那裡吵着。
“長了一張俏麗的臉蛋,卻不做該做的事,才來就敢招惹人,怎麼,這是怕你這張臉沒人看才可勁兒地向前湊嗎?
沖撞了大人你的腦袋就沒了,還湊,往前湊什麼湊,就你這樣的,說不準就是個狐媚子。
”
别的不說,單就這一個“狐媚子”就狠狠刺了百裡娆的心,想到那處青樓,她的臉霎時一白,緊抿着唇,輕聲地為自己辯解
“并非是我無禮,是那位大人在這裡碰見了我,他想非禮我,我躲了兩下,他不高興就走了。
當時你們沒看見,跟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氣急敗壞就是因為這個,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我沒沖撞他。
”
“你說不是就不是!
敢情伏低做小的人不是你,我賠着笑臉把人送走,受了多少白眼,他還告訴我說你不知廉恥非要上前勾引,現在看你這樣子,我也覺得他說的話沒錯。
”
其實他也不清楚事實如何,隻不過他們平日裡就是做一些雜活,因為攝政王的原因,也從未有客和下人多說太多。
但今日這人并非是什麼高官大員,完全憑心情做事,見到府中那個丫鬟竟然忤逆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而他又記着這是攝政王府,不宜生事,就隻能是憋着火把氣撒在了後來的下人身上。
下人倒黴被訓,送走人後便去找百裡娆的麻煩,他不想聽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就是單純地要發洩怒火。
百裡娆也看出他是非要找事,對此,她不知如何應對,仍舊堅定地反駁
“我不是,是他輕薄我在先,你們怎麼這般不講理非要針對我,你若仍是固執己見,不如去找王爺夫人評理。
”
“還評理,我看你膽子真是不小,還敢直接去尋王爺,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拿這點小事去煩王爺,你有幾個腦袋!
”
被他提醒,百裡娆也發覺自己那話是有些任性了,現下她找不到反駁理由。
對方瞧她說不出話,得寸進尺地推攘,百裡娆被這樣對待過很多次,被下人圍着欺負勉強穩住身體不倒下。
于帆見狀蹙眉,他為人和善,最看不得這樣的事,正欲阻止,一個飛石卻更快地襲向那個下人。
沒等人看清,又有其他石頭飛來,全都擊在那些人的身上,激起一陣抱怨怒喊。
“啊——”
“嗷,誰打得我”
“誰這麼不長眼連小——”
那人在看到珏玺的瞬間就咽下了将要出口的髒話,從那身服飾他就能看出珏玺的特殊身份,能得和暗衛首領一樣的待遇,就證明此人絕非善類。
珏玺忍着不耐煩走近,面色不耐
“吵什麼?
”
“我——”
沒等他答,珏玺便又開口
“吵得人心煩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在攝政王府能更清靜些,沒想到更吵,誰想到你們會這樣膽大,還敢這樣吵鬧。
再吵就殺了你,想必王爺也不會缺你這麼個不知分寸的下人。
”
被他認真的神色吓住,那人再不敢說其他,戰戰兢兢地點頭應是。
若是其他人說出這番話,他或許還不信,可在殺人這件事上,銀景弈手底下的暗衛卻讓人不得不信。
那些暗衛本就比下人的地位高,不但有更好的待遇,而且擁有高強的本領,惹得對方不順心很可能會被暗中折騰。
至于武功更高的幾人,隻要不是特别過分,說他們在府中随心所欲也不為過。
對于他們,殺人滅口這種事,不過是家常便飯。
“大人别生氣,我們不吵了,不跟這小女子計較太多,大人可别再因此怪罪我們。
”
下人點頭哈腰地讨好着,珏玺視而不見,兀自沉默。
百裡娆感激珏玺的出手相助,對他的好感又增一分,心底似有暖意湧動。
“多謝你”
“嫌他煩罷了,若是别人,我也會做同樣的事,我還是那句話,别放心思在我身上,不然你會後悔靠近我。
”
丢下這句冷酷的話,珏玺大步走開,臨走前怕那些個下人不聽話,又以眼神警告,把那一圈人吓得僵直。
微生澤炎見事情平息,走到百裡娆身邊,安撫她道
“你别害怕了,他們隻是狐假虎威不敢真對你如何,至于那位大人,孰是孰非自有論斷,管家應該是看到了全部。
”
“管…管家?”
下人轉頭看去,眼瞧着管家從不遠處走過來,感到不解卻有種難以描述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