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曜?
”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黎鳳绾還覺得有些陌生,後來想到那個石碑,相關記憶立馬被喚起,又想到徐随然的姓,關于這兩人關系的猜測也在腦海浮現。
“你是說,他們是兄妹?
”
“不然你以為本王因何得知徐随然的身世,就像你說的,本王政務繁忙,除了衆位大臣和那些常在朝臣府邸走動能被大臣提兩嘴的名仕,哪有時間去了解其他人。
”
叩門聲緊跟而至,銀景弈眼眸一轉,看向門處,慢條斯理地起身整整衣衫。
黎鳳绾看他不忘整衣正态,好整以暇地在旁看着攝政王從一個傲嬌男友變成了面色嚴肅的冷面王爺。
“王爺才是好本事”
“王妃若這樣想,本王也沒辦法”
怎麼感覺我更像無理取鬧的
“哼”
“進來”
徐随然沒見門開,料定屋内無人伺候,原本是為避嫌不便進入,可想到自家的事,鼓足了勇氣才敲門求進。
“王爺,在下有一事想問,雖有家信,可思來想去,唯有王爺能知内情。
我信王爺,所以想知道,家妹之曜的死因。
”
說到這裡,他目光沉下,恍若兩汪黑潭。
“之曜生前從未得罪過人,與其他小姐夫人相處甚好,又不曾和男子相好,我隻想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
若真是如此,他難以想象徐之曜生前到底遭遇了多大痛苦、又該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在家人面前不外露分毫情緒,最後走得那般決絕。
“這個,具體過程本王不知,但本王覺得其中必有隐情,你所得信件中必然寫了是周廉供認不諱才使得此案了結。
但你一定不知,與此案一同被查出的還有一件命案,正巧也與周廉有關,青樓一女子與你妹妹同一時間去世,都和周廉有關。
”
“徐家女的案子因為她那一紙遺書而被暫時壓下,直到前段時間被靜王查找出,兩件事疊加在一起,孰輕孰重,你該知道。
”
言下之意,不管他做沒做,刑責在前,周廉都會選擇後果更輕的那個。
“且,要是依本王看,他雖狂妄自大,但做事有分寸,據獄卒禀報,在審問徐之曜一案時周廉在牢中并不慌亂,非但不慌,反而鎮定憤慨,像是真的冤枉了他。
本王沒有窺人心聲的能力,隻能憑着表象去猜,他不像兇手,或許有其他人在暗中布局。
”
徐随然不明宮中的明争暗鬥,但是在外總會聽聞各種消息,結合他從說書的那裡知道的史書記載,自然也能猜出些許。
他真是恨啊,為何皇室中人會盯上他的妹妹,最後又棄之如履,實在是……
垂在身側的手握了又握,徐随然終究是沉默下來,半晌,他才又道
“多謝王爺告知,在下明白,王爺和皇上都是人上人,我這樣的人不能動其分毫,也不會為徐府惹上麻煩。
今日貿然拜訪,擾了王爺王妃清靜已是罪過,現在得王爺告知,便不再此處多叨擾,先行告辭。
”
“既然你都明白,那本王便不再提醒,你自去吧。
”
“是,若有一日王爺用得上徐某,在下甘願為王爺赴湯蹈火。
”
說罷,徐随然施禮離去,黎鳳绾不解他為何突然下定這般決心,想到慕強的敬佩和信仰,便也釋然,純粹的敬仰的确讓人向往,更何況她自己選的這個人也值得這些。
“王爺真真是勇猛厲害,能得那麼多人的敬佩忠心,我真是羨慕。
”
“你那分明是變着相地鬧性子,本王現在更想讓你安分些,沒法再去想别的。
”
銀景弈說完這句便再次露出含欲眸光,四下無人,黎鳳绾已然知曉将要發生的事,相當配合地伸出雙臂,一副任人處置的模樣。
“夢夢這樣主動,本王再不有所表示,日後怕是要被嫌棄。
”
表示過度也會嫌棄……
她這話還未說出,銀景弈便欺身而上,不給她留任何反駁的機會,他可是太了解他的這個王妃了。
梅莊裡的大小物件一應俱全,完全不需要擔心會缺東少西,黎鳳绾就這樣安穩地在此處住下。
聽人說,梅莊裡的後山有一大片梅林,千枝含苞,隻待風雪嚴寒助其迎風挺立枝頭綻放。
為一飽眼福,這幾日黎鳳绾都控制着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後山,然而沒有事做,銀景弈要達成目的的時間就跟着多起來,接連幾日被他折騰,她屬實是受不住了。
偏偏這個人毫無所感,一點不覺得自己過分,相反,銀景弈時常覺得自己溫柔,每每這時,黎鳳绾都十分大方地送給他一個白眼。
從前自戀便也罷了,畢竟那是有些依據的,可現在就連這話都能說出來,着實叫黎鳳绾無語了好些天。
再怎麼樣本質還是霸道,傲氣溫柔摻在一起,這種反應可不是誰都能理解。
黎鳳绾就不理解,還特别膽大地反問
“難道除了這事王爺就不能做些别的嗎?
”
“别說現在是在梅莊,就算是在外面,本王也不是時刻有事,就算是有,需要親力親為的也是寥寥無幾。
你說這話,是膩了本王了?
”
又用這招
“哪敢,敢嫌棄王爺的人那是不知好歹,我不會那樣。
”
“這話才對,既然夢夢識大體,不如今日――”
“不”
她幹脆利索地拒絕,往身後寬榻一靠,荼白素雅衣衫和身下長椅上的落栗色繡花小被在視覺上給人極大反差感。
往日被她撩得情難自禁,銀景弈還能碰她,可如今開葷多日又一下要停,他隻覺得要命。
更要命的是,哪怕現在黎鳳绾就是坐在那裡無有其他動作都能勾走他的魂,重情重欲,從來都是銀景弈的本色,隻是之前被雲月溟影響,本性便也被抑制住了。
想着她也累了好幾日,最終銀景弈還是移開了目光,喝了兩口茶水壓下燥熱。
“本王非是那等重欲之人,王妃不必擔憂。
”
黎鳳绾揚了揚下巴,銀景弈順着她的視線向下看了眼,神情有了些許不自然,接着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别處。
“王爺和我待了這些時日,沒學别的,這掩耳盜鈴的本事倒是越來越大。
”
從前這樣,銀景弈還知道遮一遮,現在這是毫不避諱了。
“夢夢不也是這樣,從前都是害羞着跑開,如今卻大大方方地看過來。
”
“當然,夫君是我的我想看就看。
”
說着,她覺得有些冷,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閑适地斜靠在軟枕上,眉眼柔和,慵懶之态被銀景弈盡收眼中。
“王妃若再做引誘之舉,就别怪本王對你不體貼”
黎鳳绾扭過頭不看他,兩指捏起一塊精緻果糕送至嘴邊,兩瓣紅唇輕啟輕輕咬下糕點一邊,似是刻意誘惑,一邊咀嚼一邊挑釁地看向靠遠了的人。
銀景弈哪能受得了她這樣誘惑,口幹舌燥感覺再喝一壺茶也滅不了心裡的火。
“你這個……”狐狸精
他才起身,朔凜的聲音便從外面傳進屋裡
“王爺,小公子來找王妃。
”
微生澤炎這幾日被小葵哄得不再緊緊黏着黎鳳绾,可一有時間還是會來,前幾次都是趕在兩人空閑,這次卻是不巧正好撞在了這時。
“……讓他進來”
黎鳳绾自知玩大了,怕銀景弈生小孩的氣,穿好鞋子走過去安撫
“王爺别氣,微生澤炎還小,定是遇到了事來問我,再說王爺自己不還是想要孩子,這點耐心都沒有,我可怕日後有了孩子你還是這樣。
”
這能一樣嗎?
銀景弈氣度大,不想和小孩計較,在門開的同時走向那方小榻,而黎鳳绾走的方向與他相反,迎面走向歡快跑近的微生澤炎。
“怎麼跑得這麼急,遇到了什麼好事?
”
“娘,有個哥哥說認識你”
“哥哥?
還認識我?
”
微生澤炎也不讓黎鳳绾去猜是誰,才高興地說完就把一張疊好的紙塞到她手中。
黎鳳绾打開紙張一看,雪白的宣紙上有一行密密麻麻的符号,旁人定是看不懂的,可黎鳳绾能看出這些符号所表達的意思
哈喽,好久不見,我來了,風钰钰呢,我們聚一聚?
“他還真是……”
黎鳳绾失笑,欣慰之餘去問微生澤炎
“你在哪裡遇到他的,他怎麼知道你認識我呢?
”
微生澤炎搖搖頭,很認真地道:“他不認識我,見到我很驚訝,但是他認識小葵姐姐,和她說了幾句話,好像是知道了什麼事,又沒有那麼驚訝,笑得可開心了。
”
“這張紙就是他給我的,他說他是娘的朋友,叫我回來報信,小葵姐姐說他不是壞人,就陪我一起回來了。
”
提起淩霁,銀景弈的情緒很快就平複下來,幾步走到黎鳳绾身側,拿過那張紙,一看是些他不懂的符号,将其揉作一團扔到了牆根下。
“這種鬼畫符的字,也好意思拿來給你”
“就是這樣的,不是鬼畫符,王爺這是吃味了?
”
微生澤炎懂得越來越多,看到黎鳳绾揶揄父親,試探地問道
“娘和那個哥哥關系很好,爹是在懷疑娘會喜歡其他人嗎?
”
這一大一小,一個擺明是故意,一個懵懂好問,還不如不問。
“沒有”
微生澤炎嘟囔着
“爹又騙人,爹從前還說過不能口是心非,現在自己又不肯承認。
”
銀景弈被他噎了一下,知道這個“又”是因為什麼,無論是從前為皇子或是現在成攝政王,還從沒有一個人把他當做是别人,隻有這個小孩敢。
真能分清人便罷了,但微生澤炎記憶錯亂,就是把他當成以前的那個父親,這個替身他可不當。
“從前便算了,自今日起,少提從前的事,因為你要去京都了,不是京都也會是别的地方,之前有沒有告訴過你要在今謀今少念前塵?
”
“沒有,爹沒說過這個”
“那好,從今以後,你便記住,居安思危是好,牢記前言也無錯,隻是現在身份變了,也要換地方居住,不必再提從前那段時日,可能記住?
”
微生澤炎也不想時常記起那段痛苦時日,便欣然同意。
有了這一段插曲,銀景弈也沒那麼在意淩霁的信,狀似無意問
“他一個王子,怎麼這麼快就從北隴國趕過來了,萬一被聞人虎察覺異常,你有本王護着倒沒什麼,恐怕他自己要倒黴受罪。
”
“我看王爺不像是擔心,瞧這語氣,怕不是迫不及待看淩霁倒黴。
”
“本王才不會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朔凜”
“屬下在”
“去把那個二王子給本王請來,好生招待,告訴梅原華,今晚設宴,本王要款待賓客,若敢怠慢,自去領罰。
”
“淩公子不是孤身一人,他身邊的那些人……需不需要屬下派人看着。
”
“他還帶了誰?
聞人虎給的護衛嗎?
”
“是,有三個少年,看起來都不大,還有一個,是臨夏國的人,是那次給黎将軍治傷的郎中,除此之外,還有兩三個随行的護衛,不是很厲害的模樣。
”
“還是謹慎些好,難保聞人虎不會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一個未經皇族中事的少年,縱使心思缜密,也比不上在位多年的老狐狸,你讓幾個人去看着,他們知道該怎麼做。
”
“好”
再和黎鳳绾交好,也終究是聞人铮身體裡的異世魂魄,那副身體的主人可還有另一個身份,此番前來雖不帶敵意,可銀景弈還是要防北隴國的細作。
有些事還是要挑時候做,銀景弈比常人要挑剔,覺得有了事就沒那個興緻,一本正經地整裝赴宴。
然而這個“沒興緻”在看到黎鳳绾穿着修身蝶紋錦衣出現在他面前時就已經不複存在,他甚至有些後悔讓人設宴款待淩霁。
黎鳳绾聽到他那聲低呵,沒忘這是個釀了許久的大醋精,貼心解釋
“這衣裳是你準備的,今日有客到來,我想着總該要裝扮得體,不能慢待了賓客不是?
”
“賓客,在本王這裡他是賓客,在王妃那裡,他是嗎。
”
“你就捏住這事瞎吃味,還占便宜,别捏,再捏就疼了。
”
“要是王妃能逮到機會,也可這般。
”
話雖如此,為避免做得過火誤了時辰,銀景弈點到為止,事後不忘幫人整理衣物。
“梅花好看,可本王瞧着夢夢身子上這梅花才更好看,雪肌紅梅,當是最佳。
”
“得了便宜賣乖”
後頸真疼,被咬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