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透過窗棂照進來,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呈着一束光,将他自帶的君王氣息加重,垂下眸看景稚時這種壓迫感更重。
景稚默默又嘗了一口粥,睫羽被曦光照得溫柔乖巧,擡眼看着傅京辭陳述道:
“您看起來淡漠寡涼,但我要來,您就讓人準備了我在江都華府用的一模一樣的東西,您也這樣對過其他女孩嗎?
”
拖鞋、洗護用品、泡澡時候喜歡吃的水果和甜點、睡衣、早餐……這些東西完全一樣,豈能是傅京辭說的看一眼就記住了?
反正景稚覺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細節令人驚喜,甚至有些怦然心動。
傅京辭叉了一塊切好的牛肉放入口中,緩緩地嚼完,喉結因吞咽滑動,擠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嗯。
很多次。
”
“……”
景稚放下手裡的瓷勺,垂下眼簾讓人看不出情緒,倏爾,聲色平淡,“學到了,以後我就用這樣的戰術去釣别的獵物。
”
聞言,傅京辭放下餐用刀叉,掀起眼簾看向景稚,良久,他輕扯嘴角,“你不是從來不信我說的話?
”
“不信我幹嘛要問你?
”景稚微微鼓着腮,斜睨着地闆,怼得理直氣壯。
良久,景稚的粥因窗外透進來的冷空氣起了一層白糊。
“……騙你的。
”傅京辭盯着景稚,“隻對你這樣過。
”
景稚聞言收回目光,唇動了動,拿起勺子勻着粥,語氣有些驕矜。
“不信。
”
“……”
還沒誰敢和傅京辭這樣擡過杠,平常他一個眼神,那些人察言觀色小心翼翼轉着話鋒,生怕惹他不快。
傅京辭斂眸看向就吃了幾口的早餐,再擡眸時,不明意味地問:“你怎麼不想着釣我?
”
“我們不是已經是這種關系了?
”景稚也不看傅京辭,優雅自如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傅京辭斂着眼底不易察覺的矜怛,語氣磁沉溫雅,“這才哪到哪。
”
景稚心中微微一訝,擡眸看傅京辭重拾餐用刀叉矜平躁釋地切着牛肉,水汪的大眼靈動地轉了一圈。
“不敢,我慫。
”
景稚說完也不去看傅京辭反應,隻低着眸默不作聲地吃着早餐。
傅京辭的手停頓一瞬,擡眸盯了景稚一會兒,少頃,冷嗤了一聲,不再說一句話。
景稚偷偷觑了一眼傅京辭,擡手掠過兩人的早餐輕扯了一下傅京辭的襯衫袖。
傅京辭沒理她,或者說懶得理她。
景稚默默收回手搭在餐桌上,指尖的美甲溫柔粉嫩,食指戳了戳臉頰,緩緩的聲音裡有些嬌酥,“什麼時候送我回珅城吖?
”
聞言,傅京辭睇了一眼景稚,依舊沒說話。
景稚眼裡的笑意溫柔明亮,輕聲商讨道:“我明天有課。
”
傅京辭默了會兒,再開口時語氣稍有溫度,“晚點我派人送你回去。
”
景稚輕輕笑了一下,“十點吧?
我等會兒想在承濟寺裡拜拜。
”
“求什麼?
”傅京辭閑聊地問。
景稚回答道:“求家人健康、求發财。
”
傅京辭慢條斯理地問:“怎麼不求姻緣?
承濟寺最靈的是姻緣。
”
景稚有些詫異的看着傅京辭,她以為他不信佛,就不會了解這些呢。
她盈盈笑着,一如既往坦誠又純澈地道:“姻緣嘛……不太感興趣欸~”
傅京辭單眉微挑了一下,放下刀叉,放在腿上的西餐布被他的指尖輕巧勾起,擦完嘴後餐布被他放到了餐盤左邊。
景稚看着傅京辭矜貴優雅的一系列動作,又看了一眼他沒吃完的早餐,好奇地問:“就吃好了嗎?
”
傅京辭起身,語氣沒什麼溫度地“嗯”了一下,然後走出了餐室。
景稚看傅京辭出去後,依舊不緊不慢地喝了兩口粥,擦完嘴後出了餐室。
……
拙言在傅京辭出來時剛好和檀竹說完話,聽到開門聲後轉身恭敬地道:“少爺。
”
他說完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
傅京辭路過看都沒看一眼。
……今天的笑顯得不夠真誠?
拙言收回眼看向檀竹,露出一個發自内心的微笑,颔了一下首以做告别,然後快步去追傅京辭。
檀竹客氣的回了一個微笑,聽到邊上的門又有動靜,側首看過去,恰好景稚出來了。
“小姐。
”檀竹朝景稚冁然一笑。
“早上好吖。
”景稚臉上挂着明媚的笑意,“我們去拜拜佛怎麼樣?
”
“好啊。
”檀竹笑眯眯地應道。
***
走在長廊上,景稚看着和楚遙的聊天記錄失笑搖了搖頭。
“小姐,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檀竹在一旁問。
景稚收了手機,說:“我本來是想去找我朋友的,她說她昨晚回老家了,知道我來這邊準備坐飛機過來,我說算了,讓她在家好好玩玩。
”
昨天景稚和阮淩曦說自己要來這邊,順便看看楚遙,但忘記提前發消息了,今早發了消息後,沒想到楚遙昨晚回老家了,這事也就作罷。
“這樣啊~”檀竹說着,擡眼看前面,看到一個人在沖這邊招手。
她仔細一看後,立刻朝景稚道:“小姐,是蘇家十六千金。
”
景稚順着檀竹所指方向看過去,就見蘇十六站在大雄寶殿門口向她招手,旁邊的小官兒怕她們沒看見也跟着招手。
景稚伸手回應了一下,朝蘇十六走過去。
殿側,蘇十六滿眼贊許地看着景稚這一身打扮,揚着下巴自豪道:
“我在我們家族裡做宋錦可是出了名的手藝好,去年國家組織的大賽上我可是拿了頭籌。
傅小八開始還擔心宋錦遮了你這完美的身材,但我覺得你是江南妲己,穿什麼、怎麼穿都好看。
”
景稚冁然一笑。
其實傅照月那日隻是說着玩玩的,但對于蘇十六這樣的非遺宋錦師來說,那句話能被她編排好一段時日。
倒也不怪傅照月會那樣說,景稚身材豐盈綽約,穿旗袍美得就像一株貂蟬玫瑰,宋錦這樣以矜貴典雅為主的衣裳,極其考驗身材的瘦弱度的,但景稚天賦異禀,細與豐每一處都恰到好處。
景稚拉了一下蘇十六的手,眉眼奕奕地問:“你來承濟寺,也是開會來的嗎?
”
四大家族這幾日都在此處開會,由于這其中還包含了許多南北城的豪門世家子弟,所以景稚以為蘇十六也是其中一員。
蘇十六掩嘴一笑,搖頭道:“那是蘇家掌權的繼承人的事,我是專程來承濟寺還願的。
”
景稚明白的點了點頭,倏爾,眼裡透着好奇,問道:“你說他們為什麼會在寺廟的後山開會啊?
”
“這個……”蘇十六垂下眼簾思忖了會兒,“因為承濟寺風水好。
”
“上流社會做什麼不看風水呢?
我聽說,當年四大家族斥資在承濟寺捐了280億功德,後來建設許可拿到了,就在後山建了大樓。
”
景稚一臉新奇,“還有這等事?
”
“傅先生沒告訴你?
”
景稚實誠地搖了下頭,但眼裡卻無失落,隻是好奇道:“沒想到他們不信佛,但信風水啊~”
“嗯……怎麼說呢,我哥說信佛是求他人,我們身為世家子弟除非萬不得已,都是求人不如求己。
”蘇十六認真道,“但是風水其實在時代變遷與地脈變遷中,是會随機改變的,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一種科學。
”
景稚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有些新奇。
蘇十六又道:“可我覺得信佛也沒什麼不好,向佛許下一個心願,期待未來有好事發生,對于心入深淵的人來說,也是一種上進,總比什麼都不信,連好事都不願期待好吧?
”
景稚垂下目光,眼裡似是一種對時過境遷的感慨,“是呀,總有苦難會讓人活都難活,心裡要是沒一份對未來的期待,也不知道怎麼撐下去。
”
幾個月前,景稚就經曆了一個差點壓垮她的苦難,所以她能明白心裡有份期待是多重要。
正說着,蘇十六突然想起什麼,偏着頭好奇地看着景稚,“咦?
我昨天看到你的熱搜了,你昨晚在鴻禧華府?
”
景稚愣了一下,“熱搜?
”
“對啊,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
“不知道。
”
蘇十六驚訝了一下,點開微博後把手機遞給了景稚。
景稚接過手機,看到關于自己的詞條後綴了一個紅紅的“爆”。
#阿弗洛狄忒稚一鴻禧華府正朱門#
#網紅阿弗洛狄忒稚一家世背景#
#阿弗洛狄忒稚一一夜漲粉二百萬#
#慕顔阿弗洛狄忒稚一#
#夾撷染京繡手帕擦口紅#
“……”景稚心說昨天她隻是和朋友約個飯而已,網友們大可不必。
她把手機還給蘇十六,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太多了,我等會兒回去看看。
”
***
景稚拜完佛後,坐着傅京辭的邁巴赫下了普恩山,路上她給傅京辭發消息。
【傅先生,我求了姻緣。
】
聊天對面,傅京辭正坐在休息室内暫時休息,邊上有南城世家金家的掌權人來找他道歉。
“傅九爺,犬子不懂事,上次的事……我帶他來給您賠不是。
”
傅京辭看着消息微微挑眉,勾了勾唇角,發送了一個符号。
【?
】
來道歉的金五爺以為傅京辭剛才的笑是聽了他的話有松口的意思,立刻看了一眼身邊的兒子,推了一下他的手。
金五爺的兒子已二十了,經上次的事後對傅京辭心生恐懼,一臉忌憚地向前走了一步。
景稚發來消息:【但不是和您的。
】
傅京辭看着消息沉默了一秒,微勾的唇角緩緩斂下。
“傅九爺,您……”
“呵。
”傅京辭切了聊天界面,眸色深沉,周身的氣壓低得令人喘不過氣。
金五爺的兒子:“……”
爸,要不咱還是回去吧,我有點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