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屁股開花
尤方聞言皺眉,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擡了擡手,「先起來吧,既要告狀,可有訴紙?」
「訴紙……」齊氏語塞。
一旁的馮氏自然挽起尤方的手,接過話茬,「錢夫人是被人追跑出來,定然是沒有準備,不如讓衙內書吏幫著寫上一份?」
「是是是,她村裡人還把我綁在牛車上,如今貼身嬤嬤眼下都還在困在牛車裡邊,民婦是趁亂跑了出來,這才逃過一劫。」齊氏擠出兩滴淚來。
尤方聽完,隻覺蹊蹺。
這齊氏雖然狼狽,但比起後邊鼻青臉腫的女子顯然好上許多。
前邊既說是這女子誆騙她家資產,怎得引了村民圍堵?
礙於素日有些交情,尤方點了點頭,朝著宋南絮沉聲道:「你們還私自綁人,還不快放了。」
花大娘早在尤方出來的時候,便將賴嬤嬤和青枝鬆了綁。
見幾人視線掃了過來,便搶在她們二人前頭,跪倒在尤方面前,「大人,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你又是誰?」
「民婦是小河村,花家之婦,要狀告這錢家惡意傷人,將我兒媳婦打的渾身是傷,如今還躺在那馬車裡不能動,她說的我們綁了她,根本沒有的事,她那嬤嬤手段狠辣,我也怕她傷人,不得已才捆了她。」花大娘跪在地上,嚎的聲音極大。
「我們普通老百姓無緣無故挨了災,實在是拗不過地頭蛇,這才來尋青天大老爺來定奪啊!哎呦~我可憐的兒媳,原本花似的人,眼下被打破了臉,才進門的新婦,孩子還未生,若是傷了身子,往後這懷胎生子出了差池可怎麼辦,這不是讓我家斷了香火!!」
花大娘一面哭,一面嚷,嗓門都能透出三條街。
眼看眾人都圍攏過來,尤方隻得出聲斥責,「既是都有冤屈,便進了堂內再審,莫在衙前哭鬧。」
大堂面闊數間,門頭懸挂清水衙門四個大字。
堂中背設山水朝陽圖,屏前設高出地面一尺的檯子,四周立柱圍成暖閣,閣內設大漆雲頭公案,案上文房四寶、令簽等物整齊碼放,案下還擺放一火盆供暖。
衙內兩側擺著朱紅刑架,上邊有水火棍、執杖、老虎凳、拶子各色刑具。
一行人進了大堂,便被衙役壓著跪下。
宋南絮腿傷了跪不了,隻能朝那衙差拱手,「大人,我這腿傷的厲害,實在是跪不久,不如等知縣升堂時再行跪拜可好?「
押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收了錢袋的官差,見她不似作假便允了。
齊氏在立在一旁與書吏口述狀紙,聽的一旁的牛春花小聲咒罵,「這腌臢貨,生的人模狗樣,嘴裡吐的沒一句人話。」
宋南絮拉了拉她,搖頭示意她噤聲。
尤方並未認出她,兩人本就隻有一面之緣,眼下她臉腫成這樣,認不出來再正常不過了。
上了大堂,這般嚴肅之地,更不能搶白說自個是誰。
不然這官司就算是打贏了,也怕錢家說她是攀附了關係。
所以等齊氏立好狀紙,書吏正欲呈上案時,宋南絮一蹦一跳的湊了上去,笑道:「大人,我這也有一卷狀紙,還煩請您一塊呈給知縣大人。」
「你不是被告?」那書吏狐疑道。
「這原告被告不過是誰的腳先邁入這大堂,她紅口白牙顛倒是非,也要容我自證不是?」宋南絮極為恭順。
那書吏也見多了這案子。
兩邊各執一詞,抵死不認多了去了。
遂收了她的狀紙壓在齊氏的狀紙之下,一併呈到公案上。
一切準備就緒,兩側衙役肅立,大喊「威武」時,手中棍棒快速擊地,似有地動山搖之感。
宋南絮忍痛下跪。
尤方與一師爺從後堂出來,落坐暖閣,另有衙役搬了條圈椅擱在台下側邊,馮氏攙著婢女的手緩緩落座。
尤方見人齊全,手握狀紙,朗聲道:「台下何人?」
「民婦是城南粟商錢家,錢豐之妻齊氏,要狀告此女與我相公貼身小廝勾結,誆騙我家資產,往大人定奪。」齊氏先發制人。
「可有證據?」
「有,這是從小廝身上搜來的契書。」
齊氏從懷中取出契紙,由師爺呈上。
尤方掃了眼契書。
宋南絮……
這名字頗有些眼熟,一時間想不起。
想來素日審案,名字見多且繁雜,是與誰名字相仿了,便未曾深思,隻細看那契書。
契書上邊落款清晰,買賣雙方皆是簽字畫押的,且還有官牙做保。
尤方皺起眉頭,「胡鬧,這不是正當買賣?」
齊氏聞聲一驚,拿眼去梭馮氏。
馮氏微微搖頭,示意她別驚慌。
齊氏這才安下心來,磕頭道:「大人,民婦夫家殷實,何須要變賣田產,這女子仗著自己與幾分姿色,讓媒人從中拉線,若不是我發現的早,她早勾的我家夫君養她做了外室。」
賴嬤嬤磕頭幫腔,「正是,這女子早幾月還借著做蔬菜買賣,沒少往來府上,整個後宅都知曉的,恐怕就是那時候瞧了主家富庶,動了歪心思,趁機與我家老爺身邊的小廝有了牽扯,密謀了這一出。」
此話一出,小河村的人便跪不住了。
特別是宋大山,垂在兩側的手捏的泛青。
尤方順著兩人的話,往宋南絮面上瞧了瞧。
這有沒有姿色實在也瞧不出了,臉腫的如同饅頭一般。
若真如齊氏說的,這案子倒也好判。
民間確有不少女子仗著年輕貌美,夥同一般打手,專騙那些大戶人家的郎君。
不過多數是騙那金銀細軟,哪有人要這不好脫手的田土?
豈不是是自投羅網?
頓了頓,看向宋南絮,「宋南絮,她說的你可認?」
後堂的尤袤叼著狗尾巴草,正仰躺在椅子上生悶氣,聞言,登時坐直了身子,看向一旁的小廝,「文啟,你可聽見了?」
「什麼?」
「我爹方才可是喚宋南絮三字?」
「唔……好像是!」
「快,隨我去大堂。」
尤袤猛然跳下太師椅,吐了嘴裡的草根,拽著文啟走。
文啟被拽的踉蹌,滿頭霧水,「少爺,這宋南絮是誰?您認識?」
「你個蠢材,她是我師娘!」尤袤擡手給了敲了他一栗。
「啊!可老爺正審案呢!您要這麼衝上去,又想屁股開花呢?」文啟一手捂著額頭,死死拽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