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活該
幾人進門,齊齊朝錢豐見了禮。
錢豐見來了幾人,不由喜道:「怎麼樣?可是有好消息了?」
楊鏢頭回頭看了眼身後人,硬著頭皮拱了拱手,「三爺,這幾日將那名單上的人都查遍了,沒找到您說的東西。」
「沒有!!」
錢豐立直了身子,瞪大眼看向眾人,「怎麼會沒有,你們仔細查了沒有?這點事都辦不好,我養著你們做什麼吃的!」
「三爺,我都是派鏢局裡身手最好的去了,且仔細交代了,各家各院一處都沒放過······可您說的東西,沒有。」
「廢物,廢物!全都是廢物。」
錢豐氣的面色發青,猛地將手裡的茶齋砸了出去。
那茶盞高高躍起,徑直往楊鏢頭面門去,青瓷的茶盞觸額而碎,血水混著茶水蜿蜒一身。
「大哥!」
身後幾人瞳孔一縮,緊著拳頭想要上前。
楊鏢頭反手將人攔住,朝幾人搖了搖頭。
錢豐將幾人的反應看在眼底,譏誚出聲,「怎麼,還想與我動手?你們最好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要不是我,早兩年你這破鏢局都要沒了,這會腰桿倒是硬起來了,可別忘了這裡頭也有你們一份功勞!」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均變了臉色。
早兩年旱災前,長豐鏢局還不叫長豐鏢局,叫楊家鏢局。
楊鏢頭的太爺爺,原是從軍闖出了點名堂,升了個督頭,後朝遷市變,龍椅換了個新帝,這楊老太爺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利索辭任,帶著自己攢的積蓄回到故土開了這間鏢局。
這楊老太爺為人豪爽,不拘小節。
這組建鏢局的時候,也不論先前做什麼營生,隻要有一身好本事,一概願意收留。
隻有一點,進了這鏢局便不能做那些偷雞摸狗之事。
不少人聽聞楊老太爺的事,便紛紛來投靠,更有甚者都是拖家帶口的來了,因此幾代累計下來,這裡頭各色人都有。
有被迫做過山匪又下山不幹的,有偷盜坐過大牢的,就連衙門退下的捕快都是有的。這些人大多因面貌、或先前行徑常遭鄰裡嫌棄,即使憂心想要回歸安穩的日子,許多地方也不讓其做活。
鏢局人不少,常年接的活報酬下來,也不算少,隻是楊家人熱心,這家有個病痛,那家添了丁,左右一補貼,自個也存不下什麼餘錢。
好在都是以德義服人,底下的人也格外珍惜這種不遭歧視的日子,押鏢的活都是捨命幹,出了名的不怕死。
讓那些打家竊舍的,佔山為王的一聽是楊家鏢局的,寧可半月不開張,也不去劫他家押的貨,久而久之名聲便好起來。
可惜前年遇上災年,熬了半年,實在是養不活這麼大堆人,淪落到要關門,正巧這個時間錢豐便上了門。
隻是談的不是押鏢活,而是要盤下整個鋪子。
說是給鏢局裡的人每月供糧食,月銀也由錢家出,且還讓楊家人管鏢局,還能讓其佔兩成利潤,這樣好的條件,面對要買鋪子關門的楊雄無疑是極大的誘惑。
祖祖輩輩經營下來的鏢局,他也不想砸在自己手裡,而且底下兄弟們都是是指望這鏢局吃飯,家裡也沒個田土,本就揭不開鍋了,要是關了鋪子恐怕是活都難。
楊雄想了幾宿還是點了頭,見鋪子轉給錢豐,自己隻做個二把手,也就是這裡開始,便被卷到這批救災糧的押送中。
盯著錢豐那張譏誚的面容,楊雄袖中的拳頭緊了又松,最後硬擠出絲笑,「他們都莽慣了的,您別與他們一般計較。」
錢豐見楊雄服軟,面色這才好看了些,斜睨著眾人冷笑,「你們這樣的人我是見多了,還是學著你們們楊鏢頭,做事先過過腦子,出門在外可不是靠雙拳頭就能吃上飯的,哼。」
「你說什麼呢······」
眾人瞧不得他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像老四那樣脾氣大的,隻想上去將他那酒糟鼻再打趴點,得虧是旁人將他攔下了。
「都出去!」楊雄忽然暴喝一聲。
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雖是不甘,也隻能推門離開。
「娘的,這死肥豬,要不是當初他騙了大哥,咱還要收他這鳥氣,我一拳頭能砸死兩個他!」老四氣不過衝到院外,狠狠對著樹榦來了一拳。
「你少說兩句,你囔囔的厲害,還不是大哥在裡頭受屈,當初要不是見大夥餓的嚼草了,也不會把這鏢局賣給姓錢的。」矮個子男子擡手想阻他捶樹,才發現自己手腕有些發顫,一時分不清是氣的還是怎麼。
虎頭見兩人面色都不大好,便讓兩人先回屋休息,自己在這盯著裡頭。
屋裡。
錢豐眯了眯眼,端著重新沖泡好的茶水,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楊雄,你是不是以為這鏢局還是你楊家的?你底下人要是再這般囂張,可別怪我不留情面,端了我的碗又不想敬著爺,趁早滾蛋。」
楊雄聽到院裡的動靜,長吸了了口氣,擡手抹去額前的黏膩,生硬的擠出抹笑,「三爺,是我管教不嚴,下回再不會了。」
錢豐也沒揪著不放,隻冷冷盯著他,「如今東西沒找到,你讓我怎麼往上頭交差?」
「三爺,老四他們那群人你也知道,原本幹這個出身的,若真藏在這些人家裡,早翻出來了,您看會不會是鄭主簿想岔,這力使錯勁了?」
「你讓我去和他說他想岔了?」
錢豐拍案怒道:「你是嫌我挨罵少,要我趕著上去討罵?」
「可如今名單上所有的家院,角角落落全都翻遍了,若是這會子不說,再耽擱下去豈不是誤了大事,您及時回稟,也好讓鄭大人另做打算,否則遲一日便又多生幾分變故。」楊雄強忍心頭的窩火,按著性子回話。
要恨就恨自己當初上錯了船,錯把砒霜當白糖,如今卷到這裡頭,全都由不了自己。
小六子見狀上前打圓場,「三爺,楊鏢頭的話也不無道理,這怎麼查,也是鄭大人一人想的主意,他交代的事情,您該做的都做了,怎麼也怪不到您頭上了。」
「算了,你出去。」
錢豐聞言按了按太陽穴,隻覺心頭一陣絞痛,擺手讓其出去。
楊雄聞言,不帶停留的出了屋子。
當初要是知道自己押送的那些糧食是救災的糧,他就算是餓死也不幹這喪良心的事,隻是連累手底下這批兄弟,若是單論自己,什麼樣的結局都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