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
”青年男子明朗的聲音在書房響起，回答得毫不猶豫。

　　他隻想為師父分憂，不在乎做什麼事情，也不在乎用不用自己的名字。

　　他這條命都是師父救回來的，整個窦家也是因為師父，才免除了被大皇子之事牽連。

　　他父親當初恨師父讓他貶官随州，如今看到徐家下場，看到朝中不少大臣因為大皇子一事受到牽連，砍頭的砍頭，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父親才知道他被貶為随州刺史，其實是師父救了窦家。

　　父親前日寫來了一封信，要他好好感謝師父，師父對窦家的大恩大德，他永生難忘。

　　他更難忘的是，自己年少輕狂，對師父做了不少不敬的事情。

　　師父卻從未提過，也從未放在心上。

　　曾經他以為，師父之所以答應收他為徒，不過是為了折磨他，報複他。

　　他也隻是為了師父的那一招過肩摔。

　　可沒想到，一年時間過去，師父教他的全是真本事，毫不藏私。

　　每日看到師父天不見亮便早起，日複一日地訓練，又看到師父如魚得水處理着國家大事，他不知不覺間，也受到了影響。

　　從前對家國大事從不關心的他，如今也開始關注大周各方面的事情。

　　白璇微微擡眸，看着這個隻有一句“願意”，沒有其他多餘話的徒弟，微微點了點頭。

　　“天下第一情報組織攬月閣被收服之後，由你和攬月閣閣主石玉玦進行對接，你将代表朝堂深入了解攬月閣，包括他們的勢力劃分，據點，裡面的主要人物關系等等，為師會給你一個列表，你按照上面要求去做，如果證明你能勝任此事，以後，攬月閣一應事宜，将會全部交給你。
”

　　窦冉立時感到了肩上的重擔，臉上神色凝重起來。

　　天下第一情報組織，何其龐大複雜的一個機構，師父竟然打算交給他。

　　他心髒撲通一陣狂跳，熱血沸騰，最終鎮定下來：“徒兒定不辱師命。
”

　　白璇從窦冉的語氣中，看出了他的決心。

　　先不說他能不能幹好，擁有把一件事情幹好的決心，是必不可少的。

　　“情報消息方面，講究兩個字，機密。
”白璇目光定定看着眼前徒弟，淡然開口，“一旦你進入攬月閣，别人便不會再知道你叫窦冉，你也要習慣将自己包裝成身份神秘之人，并以各種不同的隐蔽身份，行走于各方據點，管好整個攬月閣，你的蹤迹會踏遍大江南北，國内國外，卻無人知道你姓甚名誰，人在何處。
”

　　窦冉靜靜聽着，神色鄭重地點點頭：“徒兒明白了。
”

　　白璇的聲音沒有停止，對于這個從未做過情報方面事情的徒弟，她顯得格外耐心。

　　“就算你日後做得再好，也隻有為師一人知道，你永遠不可能像林虎和蘇錦成一樣，會有名揚天下的一天，你的名字是寂靜無聲的，是不為外人所知的，即便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影響深遠，關系大局，甚至決定一場戰争的成敗，也永遠不會有百姓稱頌你。
”

　　書房裡一片安靜，寒冷的氣流随着北風灌入窗戶，隻讓人心中一寒。

　　窦冉從未想過這麼深的問題，青年男子低垂着頭，認真思索着。

　　半晌，他擡起眸光，神色堅定地說道：“師父，徒兒不在乎聲名，隻要能為師父分憂，能于國有益，窦冉便已知足。
”

　　他不在乎其他人知不知道，隻要師父知道他在做什麼，就足夠了。

　　跟着師父的這段時間，他已經看明白了，想為師父分憂，就得為國分憂。

　　他從前沒有這麼遠大的志向，隻想着報答師父恩情，現在才明白，師父早已将自己的命運，與大周融為一體。

　　“好，那就這樣吧。
”白璇點點頭，淡然開口，“你先回去休息，具體任務為師回頭布置給你。
”

　　白璇擡眸看了眼窗外，月色已經偏西了。

　　院子裡一棵老樹在風中顫動，枝頭僅剩的幾片枯葉在清冷的月光下，飄零着落下，随風卷去。

　　窦冉站在書房裡，抿了抿唇，鼓起勇氣道：“師父，徒兒進入攬月閣後，還能時常見到您嗎？
”

　　窦冉雖然對自己有信心，可也知道自己的斤兩。

　　他在武力上進步很大，可他曾經不學無術，内裡是個花架子。

　　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隻是怕自己會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誤了師父的事。

　　如果有師父在背後指點他，他便什麼都不怕了。

　　白璇微微擡眸，看出青年男子眼裡的緊張。

　　窦冉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白璇明白他的心情，也能看出他的忐忑。

　　他強行鎮定的神色下，内心也是驚疑不定的。

　　“當然。
”白璇淡淡一笑，“你要定期對為師做彙報，攬月閣的重大事情，也要與為師進行商議，我們會經常見面。
”

　　“是，師父。
”窦冉神情一松，隻要能有請教師父的機會就好。

　　“嗯。
”白璇應了一聲，神情嚴肅地看着眼前男子，“你先去了解攬月閣，了解之後，通過了考核，為師才會對你委以重任，師父為人古闆嚴格，如果你無法通過考核，哪怕是我的徒弟，我也不會重用你。
”

　　“我明白，師父。
”窦冉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頭，臉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他隻覺得師父一雙慧眼，好像看出了他心中的那點僥幸。

　　他接受這個任務，雖然說有信心，但也不敢說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想着，隻要是有師父在，便一切都沒有問題。

　　白璇看着面色迅速蹿紅的窦冉，神色嚴肅而冷定。

　　“師父會永遠為你後盾，但師父更希望你做什麼事情，都能夠達到獨立思考，獨立決策，也希望你能夠逐步擺脫對師父的依賴，成長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攬月閣首領，當然，師父也會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成長。
”

　　這一刻，窦冉真的很想哭，師父胸懷天下，可也心細如發，連他心裡的這點小九九，都能察覺，并加以引導。

　　窦冉雙腳立定站好，神色堅定地看着白璇：“徒兒肝腦塗地，也定不會讓師父失望。
”

　　他突然就找到了人生的信條，也找到了自己奮鬥的目标，那就是：努力成為一個不讓師父失望的人。

　　“好了，下去吧。
”白璇揮揮手，窦冉退了下去。

　　外面天色已經亮了，窦冉回去之後也沒睡着，白璇正準備回房休息，便聽到一陣極細微的腳步聲。

　　擡眸之間，院中一道紅色身影飄然落入眼簾，晨光熹微中，慕容月殺從魏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