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堅韌
我又手抽打錯章節号了,這章是722,内容是對的,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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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長不短的一句話,蔣玉暖說得很快,相較于她素來慢條斯理的語速,這句話更像是沖口而出。
幾分痛苦,幾分堅持。
全是真心話。
她經曆過一次生死不明,這一回,好歹人還活着,不是嗎?
就算傷重,那也是她的丈夫,一直護着她愛着她的丈夫,她必須要挨得住。
“好孩子,”吳老太君對蔣玉暖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身邊坐下,握着她的掌心,道,“有你這句話,老婆子就放心了,你們這輩子還長……”
蔣玉暖含着眼淚點頭,扶着練氏的肩膀,道:“母親,您的腿不好,趕緊去榻子上歇一歇吧,您這個樣子,爺會傷心的。
咱們都要好好的,别讓爺再擔心了……”
練氏沒有說話,也沒有推開上前來攙扶她的秋葉和單嬷嬷。
她恍惚看着蔣玉暖,這是頭一回,她在兒媳的身上看到了一絲韌勁。
明明是個關起門來落眼淚,連陪嫁丫鬟都彈壓不住的柔暖性子,在出了這等大事的時候,竟然抗住了,起碼,在人前是抗住了的。
外頭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穆元謀撩開簾子進來,屋子沉悶的氣氛讓他重重咳嗽了起來。
“老爺……”練氏下意識開口。
“我都知道了,”穆元謀嗓子沙啞,眼底晦暗,“我問了疏影了。
母親,您保重身體。
”
吳老太君凝視穆元謀,緩緩颔首。
穆元謀安排了軟轎送練氏回風毓院,又讓王嬷嬷護着蔣玉暖回去,自個兒留下來陪吳老太君用了晚飯。
誰都沒有胃口,卻還是一口一口用着,沒有人說話,穆元謀默不作聲給老太君盛了一碗湯,看着老太君喝完。
撤了桌,穆元謀才回去。
雲層壓得很低,寒風吹來,激得他不住咳嗽,胸口裡頭痛得跟火烤一般。
回到書房裡,梳洗更衣,再出來時,大案上擺着一碗川貝雪梨,青松垂手站在一旁。
穆元謀靜靜用完,示意青松出去。
書房裡隻剩下穆元謀一個人,他添水研墨,原本潤滑的硯台,今兒個卻感覺有些澀,墨推都推不動。
提筆想寫些什麼,又無從下手,眼看着水珠滴在紙上,暈染開去,髒兮兮的。
穆元謀用力壓下筆鋒,眼睛通紅,胡亂塗抹着,停不下來。
他的兒子,他一生寄予厚望的兒子……
呵,他不怕輸,從他選擇走這條路開始,良心也一并舍棄了,到頭來,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也不知道蔣玉暖肚子裡的是不是個兒子。
若不是,二房就沒有香火了。
揚手把狼毫狠狠甩了出去,墨汁濺開,穆元謀按着胸口,重重咳嗽。
這一夜,注定是難眠的。
穆連慧也沒有睡,自從收到了消息,她就一動不動坐在窗邊,隻晚飯的時候,簡單用了一些。
風從微啟着的窗子間吹進來,穆連慧有些冷,終是動手關了窗。
炭盆沒有多少用場,她抱着手爐縮進了錦被裡,把自己牢牢裹了起來,身子貼着手爐的那一部分沒那麼涼了,其餘地方,還是冰的。
她搖了搖牙,怎麼還不燒地火龍,要是有地火龍,大概能舒服些。
長睫顫顫,穆連慧歎息着,前世在皇陵熬了三十多年,數個寒冷的冬天都挺過來了,她以為自己不怕冷了,直到今天,再一次凍得恨不能縮成一團。
永安二十五年的深秋,從前長房經曆的痛苦,今生落在了二房頭上。
聽到穆連誠重傷的消息時,她有過揪心,有過牽挂,但最終剩下來的,是驚恐。
祠堂前,穆連慧與杜雲蘿說過,她仿若回到了前世。
當時說那些,原也不是為了刺激杜雲蘿,她是真的那般想的,而今天,那個念頭又冒了出來。
前世今生,改得一塌糊塗,面目皆非,可老天爺似乎就是牽着一根線,彎彎繞繞的,又有那麼點兒重疊。
就像是命中注定了。
那她的命呢,她的将來又在哪裡……
穆連誠重傷的消息也傳進了宮裡,安撫、賞賜,有條不紊,杜雲蘿曉得,這還是第一波,等穆連誠回京之後,還要有一波。
随着這些動靜,各府裡也都知道了。
蔣方氏過府來,當着吳老太君和練氏的面,說了不少場面話,進了尚欣院,臉就拉得老長。
蔣玉暖垂着眸子沒說話。
蔣方氏死死盯着蔣玉暖的肚子,恨不能看出朵花來:“就盼着是個兒子吧,姑爺成了那樣了,你這一胎落下來不是個兒子,你怎麼向侯府交代?
”
蔣玉暖本能地咬了下唇。
“我說的話,你是半點不愛聽,”蔣方氏嗤笑一聲,“你要不是我女兒,我管你這些事兒?
讓你擡舉人,你硬撐着不答應,現在成這樣了,你自個兒說說,你這一胎要不是兒子,就姑爺那狀況,二房的香火算是斷了,你将來怎麼辦?
過繼一個?
若是眼前跟一個庶子,你抱在身邊養了,何愁你肚子裡這個是兒子還是姑娘!
”
蔣玉暖依舊不說話,端起茶盞一飲而盡,覺得不夠,又喝了兩盞。
蔣方氏難得沒有再指責下去,起身走了。
王嬷嬷小心伺候着,就怕蔣玉暖又被蔣方氏說哭了,提心吊膽着,卻發現蔣玉暖沒有落淚。
“奶奶……”王嬷嬷放心不下,試探着喚了一聲。
“我沒事。
”蔣玉暖回道。
現在沉甸甸壓在她心頭的是穆連誠,她無暇分心去多想些什麼。
她知道,蔣方氏說的是有道理的,是為她好,哪怕她不稀罕這點兒好。
她是蔣方氏手中和定遠侯府聯姻的棋子,每一顆棋子都要有用處,她不是棄子,蔣方氏給她安排好了相對平坦的路,一旦她不願意,就會被狠狠地拽回來。
從前,蔣方氏能治住她,後來,就管不住了,因此那兩個陪嫁丫鬟,根本攀不上穆連誠。
蔣玉暖摸了摸肚子,若有庶子,的确能稍稍松口氣,可她就是不願意啊……
賭一把,賭她肚子裡的這個是兒子。
那麼多人都說,她懷的是個哥兒,那肯定錯不了。
再等幾個月就好……
思緒驟然斷了,蔣玉暖的眸子一緊,肚子痛得她呼吸一窒。
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身下的坐褥已然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