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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意外

九重紫 吱吱 6659 2024-12-16 10:22

  舅母走後沒多久,江南那邊傳來消息,.

  家裡立刻亂了套。

  大伯母受不了這個打擊卧病在床,三伯母主持東窦的中饋。
三伯父領了二堂兄窦玉昌去揚州料理大伯父的後事,四堂兄窦榮昌協理六伯父管理家中的庶務,祖父好像也老了十歲似的,每天躺在書房的醉翁椅上發呆。

  東、西兩窦的氣氛都很沉悶。

  這些卻影響不了窦昭。
她還是每天看見什麼喜歡的東西就往自己住的屋裡拖。
窦世英笑她:“不去看妹妹了?

  “王姨娘不喜歡我去看妹妹。
”窦昭嘟着嘴,滿臉的不以為意,眼中卻有小小的傷心。

  窦世英心頭一跳,沒有說什麼,隻是伸手輕輕地撫了撫窦昭烏黑的頭發,低聲道:“也好,爹爹告訴你寫字。

  窦昭問窦世英:“祖母什麼時候來?

  馬上要過中秋節了,她希望中秋節的時候能和祖母說上話。

  窦世英眉頭微蹙,道:“誰告訴你喊崔姨奶奶作‘祖母’的?

  窦昭暗暗叫苦。

  祖母應該是在窦曉出生之後才被稱“祖母”的,她自懂事起就和祖母生活在一世,記憶中一直稱祖母為“祖母”,倒把這茬兒給忘了。

  她隻好含糊地道:“不喊祖母喊什麼?

  “要喊崔姨奶奶!
”窦世英耐心地教導女兒,“你大伯父病逝了,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今年的中秋節恐怕不會大操大辦了,崔姨奶奶可能會留在田莊裡過節。
”又問她,“你為什麼想見崔姨奶奶?

  窦昭道:“她們說崔姨奶奶會種田!

  窦世英大笑起來:“不錯,你崔姨奶奶很會伺候莊稼,她的田莊,一直是我們家幾個田莊裡收益最好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有些茫然。

  或許,這就是妾生子的悲哀。

  窦昭不再和父親說這些,拉着父親去書房裡練字。

  那年的八月十五,大家隻是分食了月餅,比起往年又是賞月又是觀燈的,冷清了很多。

  丫鬟們都在私底下議論:“這孝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到了九月底,大伯父的棺椁運回了真定縣。

  窦家披麻戴孝,半個真定縣都是白色的。

  真定縣的縣令和六伯父、父親親自在城門口迎了大伯父的棺椁,祖父和二太夫人作為長輩沒有參加葬禮,.

  窦昭見到了乳名“蘭哥兒”的九堂哥窦環昌。

  他今年十六歲,瘦弱而蒼白,在大伯父靈前顫顫巍巍地答謝吊唁之人,轉過身卻撲到祖父懷裡大哭:“爹爹吐了好多血……”

  祖父眼裡立刻含滿了淚水,攬了他的肩膀輕聲安慰他:“好孩子,以後就跟着叔祖父讀書。

  窦環昌點頭,望着祖父的目光中充滿了孺慕之色。

  窦昭冷笑。

  祖父把父親教歪了,現在又來禍害大伯父了。

  難怪窦環昌考了快二十年的進士也沒個影子!

  她每天咬緊牙關堅持練三百個大字。

  窦環昌卻對窦昭非常的友好――家裡就他們倆人穿着重孝。

  他常把大伯母給他做的好吃的送給窦昭品嘗,窦昭對他的态度也漸漸柔和起來。

  很快就到了臘月,窦昭的母親要舉行小祥祭禮。

  父親将除服,窦昭還要穿十五個月的孝服。

  三伯母上門,和祖父商量給父親續弦的事。

  自從大伯父去世後,大伯母不再是窦家的宗婦,按理應由二伯母主持中饋,但二伯母随二伯父在任上,要打點好了二伯父身邊的事才能攜子女回鄉,家裡的事暫由三伯母打理。

  祖父問三伯母:“你有沒有什麼好人家?

  三伯母斟酌道:“大嫂那邊有個小堂妹,小時候常來我們家走動,人品、相貌都好,大嫂也有這個意思。
再就是城東諸舉人家的五小姐和南樓鄉陳大人家的孫女,諸小姐性情柔順,跟着哥哥們讀過幾年書,詩琴書畫都略有涉獵,想必能和七叔叔能說到一塊去。
陳大人曾做過淞江知府,說親的這位小姐行三,人我沒見過,卻素有賢名。
其他幾家不是家世略差一點,就是出身不太好,是庶出的,我覺得用不着相看。

  祖父點頭,對三伯母的辦事能力非常的贊賞:“你考慮得很周到。
萬元是庶出,萬萬不可再娶庶女。
我看就定下諸舉人家的小姐吧!
大侄媳婦娘家的人,隔得太近了,有時候未必是件好事。
陳大人總覺得自己是讀書人,行事有些酸儒,這樣人家教養出來的小姐多半有些呆闆。

  三伯母笑着起身:“那我就跟諸家的人打聲招呼。
您看您這邊派誰去相看為好?

  丁姨奶奶自從在大廳出了醜之後,就稱病不出,祖父身邊由原來服侍丁姨奶奶的大丫鬟秋芬伺候。

  祖父也有些為難起來,想了半天,道:“你幫着拿主意就行了。

  三伯母笑盈盈地走了。

  窦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伏在自己的花梨木書案上描紅。

  這個家裡很快就會迎來新主母了,她也得從正房搬出來了。

  以後,母親的氣息會在她生活中越來越稀薄。

  想到這些,她心裡有些惘然。

  隻是不知道父親會把她安置到什麼地方?

  等會回去就讓妥娘她們開始收拾東西吧!

  西窦現在缺少主持中饋的主母,兩家的婚事一旦說定,諸小姐應該會很快就嫁進來。

  窦昭放下筆,輕輕地活動着發酸的手腕。

  父親卻皺着眉頭去了祖父那裡。

  “我不想續弦。
”他目光直直地望着祖父,眉宇間充滿了毅然決然的堅持,“我想給谷秋守三年。

  “荒唐!
”祖父大怒,“你都幾歲了,怎麼還不曉事!
你可是家中的獨子,不想着盡快為窦家開枝散葉,竟然學那些風流浪蕩子為妻守制……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責任?
什麼是擔當?
”祖父氣得胡子一撅一撅的,“這件事沒得商量!
我會盡快讓你三嫂和諸家把日子定下來的,你隻管等着成親就行了!

  扒在門縫偷聽的窦昭差點跌倒。

  明年五月,王行宜就将起複。

  王家以後還要在官場上做人,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做小妾。

  如果父親在明年五月之前續弦,王家要麼會把窦明留在窦家,讓王映雪大歸;要麼會送王映雪三尺白绫,逼王映雪自缢;要麼把王映雪送到庵堂,古佛青燈了此殘生。

  若父親在明年五月之前沒有續弦……

  前一世,王行宜一直覺得自己虧欠妻子、子女良多,他富貴後隻守着老妻過日子,從不沾染女色,對兒女也都十分的愛護,盡己所能地滿足他們的任何要求。
特别是王映雪,不僅被未婚夫退親,而且還抛頭露面幫着維系家中的生活,耽擱了自己的婚事,因而對窦明和窦曉比自己的孫子還要寵溺。

  她要是料得不錯,王行宜肯定會想辦法讓窦家把王映雪扶正。

  那王映雪豈不又成了她的繼母!

  不行,不行!

  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父親必須趕在明年五月之前續弦。

  讓王映雪滾蛋!

  父親的态度卻無比的堅定:“爹,您要是不怕和諸家撕破臉,你就直管和諸家定日子好了。
反正到了那天我是不會出現在禮堂上的,諸小姐嫁過來,我也不會理睬她的。

  “你還反了!
”祖父臉色漲得紫紅,“啪”地一聲将手中的茶盅砸在了地上,“你直管不出現,看諸家的小姐能不能進門!

  “爹爹!
”父親突然跪在了祖父的面前,哽咽道,“我以後什麼都聽您的,您就答應我這一次吧!
我知道我是家中的獨子,你年過四旬才得了我,就盼着含饴弄孫、家業有承,你就讓我再任性最後一次吧!
從今以後,我一定循規蹈矩,好好地讀書,考取功名,為窦家光耀門楣,繁衍後嗣。
爹,您就答應我這一次吧!

  父親“咚咚咚”地給祖父磕着頭。

  那聲音,如同敲打在窦昭的心尖,讓她心中一窒,有片刻的酸軟。

  為什麼是這個時候?

  早不為母親守,晚不為母親守,偏偏趕在王行宜即将起複的時候!

  上一世你不是沒等母親滿百日就迫不及待地娶了王映雪嗎?
這一世為什麼要做好人?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現在她什麼都安排好了,父親卻跳了出來!

  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窦昭又急又氣。

  耳邊傳來祖父帶着幾分遲疑的聲音:“你已經為她守了一年……也算得上仁至義盡了……”

  “爹爹,爹爹,”父親磕着頭,聲音更響亮了,“我隻求您這一件事,我隻求您這一件事!

  窦铎望着兒子烏青的額頭,長長地歎了口氣:“你要守,就守吧!
不過,明年的鄉試得給我考過才行……”

  “多謝爹爹,多謝爹爹!
”父親滿臉的驚喜。

  窦昭臉上冰冷冰冷的,一摸,滿手是水。

  ※※※※※

  沒幾日,諸家讓人帶信給三伯母,說諸家五小姐覺得父親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願意等父親三年。

  祖父大喜,親自從庫房挑了幾刀玉版紙,兩方端硯,一匣子湖筆讓管事送給諸舉人,并贊三伯母看人看得準。

  三伯母抿了嘴笑,問父親:“這八字是對還是不對?

  父親沒有做聲,緊繃的神色卻松馳下來。

  三伯母帶着寫了父親生辰八字的庚帖去了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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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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