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宋墨剛剛在書房裡坐定,高升就過來了,還帶了很多補品:“我們家老爺很高興,說請姑爺好好照顧姑奶奶,等滿了月,他就會請人接小公子回去暫住幾天。
『雅*文*言*情*首*發』”
按禮,這生孩子洗三做滿月都是女眷出面應酬,窦世英就算是做父親的,也要回避。
自己都高興壞了,老爺子素來重視窦昭,想必也高興得不行。
宋墨想了想,道:“你跟嶽父大人說一聲,哪天得了閑,就過來串串門,我把小公子抱出來給他老人家瞧一瞧。
”
高升聽了喜出望外,給宋墨磕了幾個頭才告退。
宋墨提筆準備寫喜帖,聽到消息的顧玉趕了過來。
他喜形于色,道:“聽說是個小子,有六斤七兩,是真的嗎?
”
宋墨直點頭,也沒心情寫喜帖了,坐在那裡說起孩子來:“……沒兩個時辰就睜開了眼睛……穩婆說,别人家的孩子不到七天睜不了眼……眉毛長得像我,嘴唇長得像你嫂嫂,漂亮得不得了……我正為給孩子取名字發愁呢,你來了正好,幫我看看哪個合适。
”
兩個人趴在臨窗大炕的炕桌上對着宋墨早先寫下來的名字挑挑選選的。
聽說窦昭生了個兒子,正在練大字的宋宜春卻是面色一沉,心煩意亂地丢下了筆。
來報信的小厮站在那裡戰戰兢兢地不敢動彈。
宋宜春看着,臉更陰沉了,皺着眉頭朝着小厮揮了揮手。
小厮如蒙大赦,飛奔而去。
陶器重在自己住的廂房裡呆坐了半晌,還是決定去看看宋宜春。
宋墨和宋翰的一番折騰,宋宜春雖然什麼也沒有對他說。
但他隐隐也猜到了幾分。
他是在宋翰出生之後進的英國公府,那時候老國公爺剛死沒多久,英國公府的很多老人都被打發回鄉榮養,之後蔣夫人就接手了英國公府的庶務,他當時以為是尋常的新舊交替,并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宋宜春比他想像的膽子更大,可也更無能。
更沖動,更沒有腦子。
自己再這樣跟着宋宜春混下去,隻怕要在宋墨手裡不得善終了。
他萌生退意。
隻是這個時候宋墨剛剛添了長子,地位更穩了,宋宜春心裡肯定很不好受。
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僅如此,他還要好生安撫宋宜春一番,讓他的心情好起來,自己走的時候才能安安逸逸,全了這段賓主之情。
想到這些,他不再猶豫。
換了件衣裳就去了樨香院。
宋宜春果然在那裡發脾氣。
他一打聽,原來是丫鬟沏的茶太燙。
『雅*文*言*情*首*發』
陶器重歎了口氣,讓小厮幫他通禀一聲。
丫鬟很快出來撩了簾子。
陶器重面色肅然地進了書房。
宋宜春立刻道:“你應該聽說了吧?
宋墨生了個兒子。
”
“聽說了。
”陶器重道,“我正是為這件事而來。
”
宋宜春很感興趣地“哦”了一聲。
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指了身邊的太師椅:“坐下來說話。
”
陶器重請宋宜春摒退了屋裡服侍的,道:“不如給二爺找門得力的親事。
這内宅的事,還得内宅的婦人自己去計較。
我們管内宅的事,猶如那隔靴搔癢。
關鍵的時候總是不得力。
”
宋宜春躊躇道:“這能行嗎?
窦氏潑辣精明,不是個好對付的,隻怕尋常婦人鎮不住她。
”
“那就尚公主好了。
”陶器重道,“世子夫人再厲害,難道還敢管到公主的頭上去不成?
”
宋宜春聽着兩眼發光,道:“将來公主生下來的孩子,就是皇親國戚,可比那窦氏生出的孩子身份地位高,到時候有宋墨頭痛的。
”說到這裡,他不由冷哼一聲,“我看宋墨還把不把個窦氏當寶似的捧在手心裡!
”然後開始琢磨哪位公主和宋翰年紀相當:“福圓出了嫁;景宜和景泰、景福,一個比天恩大三歲,一個大兩歲,一個大一歲,說起來景福最合适,可景宜卻是萬皇後親生的……”
陶器重并不搭腔,喝着茶。
皇家的公主是那麼好尚的?
有宋墨這個珠玉在前,宋翰又被傳出是庶孽,不要說公主了,但凡有點講究的人家,都不會輕易地将女兒嫁進來。
他不敢得罪宋墨,隻好在這裡胡謅一通,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
可看見宋宜春這樣,他還是忍不住提醒宋宜春:“公主不行,郡主或是世家嫡長女也行啊!
隻要娘家得力,加上長房、三房和四房的,二爺未必就會輸了世子爺——世子爺再厲害,總不能連族親都不要了吧?
”
宋宜春連連點頭,心情大好。
自己好生地保養着,最少也有三十年好活,有他撐腰,還愁壓不住個窦氏?
窦家總不能為一點小事都找上門來吧?
何況那窦氏還沒有同胞兄弟,現在還好,像窦家這樣靠科舉出仕的人家,哪房子孫的官做得大,哪房子孫就腰杆子硬,說得起話。
十幾二十年以後,誰知道窦家是誰當家?
念頭閃過,他更高興了,對陶器重道:“這有了自己的兒子,兄弟就靠邊站了。
也不知道那宋墨發了什麼瘋,竟然要把蔣氏留給天恩的陪嫁收回去代管,陸家舅爺也被他灌了**湯,說天恩年紀小,什麼也不懂,暫時将蔣氏的陪嫁交給宋墨代管也好。
如果宋翰要說親,我看他們還拿什麼理由将蔣氏的陪嫁要回去?
這可真是一箭雙雕的好主意!
”
陶器重聞言非常的意外。
宋墨要收回蔣氏陪嫁的事,他還不知道。
看樣子,宋墨是真把宋翰給恨上了,而宋宜春一心要拿宋翰惡心宋墨,自己還早早脫身為妙。
陶器重回去沒多久就“病”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窦世英當天晚上就來英國公府“串門”了。
宋宜春還得裝模作樣地接待了窦世英一番,窦世英這才去了頤志堂。
小小的嬰兒被包裹在大紅色的刻絲襁褓中抱到了小書房裡。
窦世英屏息靜氣地望過去。
頓時眼眶就濕潤了。
“長得可真好!
”他喃喃地道,“瞧這頭發眼睛,和壽姑小時候一樣漂亮。
”
宋墨不由在心裡小聲嘀咕。
孩子明明就像我,怎麼說像壽姑?
顧玉還沒有走,看着小臉還沒有長開卻已經和宋墨有七八分相似的孩子,不禁嘿嘿地笑,恭維着窦世英:“長得是挺像嫂嫂的。
”
“是吧?
”窦世英找到了知音,眉開眼笑地仔細地打量了顧玉幾眼,解下了腰間的一塊玉佩。
道,“是雲陽伯家的大公子吧?
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個你拿去玩吧!
”
顧玉一看那玉,上好的羊脂玉,油潤光潔。
細膩無暇,雕工古樸大方,自然流暢,一看就是有傳承的古玉。
他忙笑盈盈地道謝,又趁着窦世英去看孩子的功夫朝着宋墨擠眉弄眼,示意老爺子為人大方,他不過說了幾句客套話。
就得了這樣一個好物件。
宋墨哭笑不得。
窦世英親眼瞧見了外孫,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怕風吹了孩子,親手豎了豎孩子襁褓的領子。
這才讓乳娘抱回去。
宋墨就請了窦世英喝酒。
窦世英也不客氣,和宋墨唠叨了大半個時辰,全是窦昭小時候的事。
顧玉這才知道窦家的事。
他的心裡就有些别扭起來。
沒想到嫂嫂也是個苦命的人。
自己當初真不應該那樣對待嫂嫂。
還好天賜哥是真心地喜歡嫂嫂,心志堅定。
若是被自己一通胡攪蠻纏給壞了姻緣,自己豈不就是那個罪人!
他殷勤地給窦世英倒酒。
窦世英看他越發的順眼。
讓顧玉有空去家裡玩:“……我那裡還有幾個看得過眼的筆洗,到時候你給自己挑一個,剩下的我留着送給外孫。
”
顧玉什麼東西沒見過,難得的是窦世英的這片心意。
他忙不疊地應“是”,見窦世英有了幾分醉意,更是自告奮勇地要送窦世英回家。
宋墨把他拉到一旁:“你不會是看中了我嶽父的什麼東西吧?
你可别給我丢臉丢到我嶽父家去了!
”
顧玉眼睛一翻,道:“我是眼皮子這麼淺的人嗎?
”
宋墨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我沒看見你哪裡深沉的。
”
顧玉氣得直跳腳,扶着窦世英上了轎,自己騎了馬跟在轎邊。
宋墨笑着搖頭,望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胡同口才回了頤志堂,去了窦昭那裡。
窦昭睡了大半天,人已經緩過勁來。
孩子就睡在她的枕頭邊,她靠在大迎枕上,正聽蔣琰說着話:“……您睡着的時候陸家和延安侯世子夫人都派了人過來問候,說讓您好好休息,洗三禮那天一早就來道賀。
”
蔣琰已經很自然地幫窦昭接人待物了。
窦昭微笑着點頭。
有時候,人缺的隻是個機會!
她問蔣琰:“那你怎麼說的?
”
蔣琰道:“我說您已睡下了,讓兩家的嬷嬷代問陸老夫人、甯德長公主和延安侯世子夫人好,并賞了兩家的嬷嬷各兩個上等的封紅。
”
窦昭贊揚她:“做得好!
”
蔣琰赧然,道:“我跟着素心學的。
”
窦昭生産,素心和素蘭都過來幫忙。
素心在窦昭屋裡向來有威望,大家有事還是會請她拿主意。
蔣琰就有些擔心地道:“我看大伯母她們走的時候很不高興的樣子,不要緊嗎?
”
窦昭笑道:“親族之間之所以比外人親近,是因為困難的時候可以相互守望。
可你哥哥落難的時候,他們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你哥哥說句好話,這種能夠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親戚,得罪了就得罪了,反正關鍵的時候他們也幫不上忙。
”
蔣琰若有所思。
宋墨卻慶幸自己找了個能和自己想到一塊去的妻子。
他笑着大步走了進去,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說得這麼高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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