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是小花園,頤志堂的小花園也占地約有五、六畝的樣子,四周遊廊環繞,綠樹成蔭,中間是一大一小兩個相連的湖泊,大的如明月,小的如弦月,大湖中有個八角琉璃亭,小湖旁則有座水榭,水榭左右是兩株合抱粗的香樟樹,一派江南園林的景緻,十分的幽雅。
『雅*文*言*情*首*發』
窦昭抿了嘴笑,問宋墨:“花棚蓋在哪裡好?
”
因這裡是世子居所,布置偏于硬朗而少了幾分柔美,不像英國公府上房後面那個帶小佛堂的花園,是英國公夫人居所,不僅有花房,還有太湖石疊成的假山,漢白太砌成的九曲橋,臨湖而砌的戲台,無一不彰顯精緻。
宋墨指了水榭旁的一畦芍藥:“那裡如何?
”
窦昭仔細地看了看,隻有蓋在那裡不至于破壞了眼前的美景,這決不是他臨時想起來的,恐怕是早就來看過,拿定了主意。
清冷孤傲的人流露出體貼溫柔的時候,就特别讓人感動。
“還是别動那一畦芍藥了。
”窦昭的聲音不知不覺中透着出幾分雀躍,“等到明天春季,我間種些牡丹和茶花進去,就可以一年四季花開不敗了,在那裡蓋座花棚可惜了。
”
宋墨苦惱道:“那蓋在什麼地方好?
”
他現在才覺得頤志堂有些小。
窦昭笑道:“廚房後面不是個小小的退步嗎?
我尋思着不如就把那退步改成花棚好了。
若是種出了水蘿蔔和小黃瓜,正好送到廚房,也免得跑這麼遠來摘。
”她開着玩笑。
宋墨卻認真地想了想,笑道:“這個主意好。
那就這麼辦好了!
”他高聲喊了陳核,吩咐他去買石料,找工匠,并讓他打聽哪裡有水蘿蔔和小黃瓜的秧苗賣,并道:“貴些也無妨,隻要能趕上這季的莊稼。
”
在陳核看來。
這純粹就是沒事找事。
五百文一筐的水蘿蔔,一百五十文一筐的小黃瓜,想什麼時候吃就讓豐台那邊的瓜農送來就成了,何必又是蓋棚子,又是找種子這樣的費事?
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種出來……恐怕還得請幾個仆婦專門照顧這棚子……
但他還是恭敬地應“是”,退了下去。
宋墨就和窦昭商量:“要不,我們也在什刹海買個宅子吧?
你可以隔三岔五的去住些日子。
”這樣就可以在那邊弄個大點的花棚了。
“以後再說吧。
『雅*文*言*情*首*發』”窦昭低聲道,“我才剛嫁進來。
我們就在外面置宅子,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的。
而且我還有個想法。
婆婆隻有你和天恩這兩點骨血,照理,我們應該很親近才是,公公這些日子早出晚歸的不在家,天恩卻不敢來拜見我,隻敢私下底給我送些東西來,可見公公對他管束十分的嚴格,他又是被婆婆和你寵着長大的,受不得磨難。
時間一長,隻怕這性子會更畏畏縮縮的。
我想。
在我沒有正式封诰之前,最好還是以不動應萬變,什麼事也不要管,什麼也事不插的。
一旦我被正式封為‘夫人’,就争取向公公把管家的權力要回來。
一來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打理天恩的日常起居,二是可以通過一些細枝末節的事,知道公公都在做些什麼。
做了些什麼——這兩樁事,你就交給我好了。
你正好可以空出精力來注意朝中大事。
皇上生病,是可以影響社稷之事!
”
窦昭。
真的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樣。
宋墨點頭,看着她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飾的欣賞之色,看得窦昭頗有些不自在,還好陳核陳核氣喘籲籲跑了過來。
“世子爺,汪格汪公公過來了,”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說是奉了皇上之命,讓您明一早帶了夫人去給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請安。
”
這是讓她去觐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啊!
上一世,她做了十幾年的侯夫人,也不曾有這樣的殊榮。
窦昭不由“啊”了一聲。
宋墨則蹙了蹙眉,道:“怎麼突然讓我們進宮?
”
“不知道。
”陳核低聲道,“說是您前腳出宮,皇上後腿就問起您來了。
知道您回來了,皇上沒有做聲,皇後娘娘就在一旁進言,說您一直擔心着皇上,成親三天就進了宮,知道皇上平安無事才出了宮,”說到這裡,他悄悄地瞧了窦昭一眼,聲音壓低得更了,“皇後娘娘還說,您就這樣把新娘子丢在了家裡,回來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新娘子關在門外。
皇上聽了,就讓汪公公來傳話了。
”
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窦昭松了口氣。
宋墨問:“是我讓一個人去接旨?
還是讓夫人一起去接旨?
”
窦昭雖然沒有正式封為夫人,但請封的折子宋墨前幾天就遞了上去,府裡的人按着慣例,稱窦昭為“夫人”。
“是口谕。
”陳核道,“汪公公是來遞牌子的。
”
宋墨回頭對窦昭點了點頭,道:“我去去就來!
”
“還是我們一起去吧!
”窦昭卻笑道,“畢竟是宮裡出來的内侍,我怎麼也應該去打聲招呼才是。
而且以後免不了出入内宮,多認識個人,就是多結了份善緣。
”
汪格汪公公,汪淵的幹兒子,前一世,在遼王登基之後,成為了乾清宮的大總管,雖然比不上秉筆太監權高位重,卻也是遼王身邊的心腹之一。
而且他還是出了名的心胸狹窄,睚眦必報。
官宦人家多瞧不起太監,覺得太監六根不全,還喜歡攪亂朝政,卻不曾想,對于生活在禁宮的皇上、皇後而言,這些如藤蘿依附他們而生的太監要比那些内閣大學士更親近。
宋墨覺得窦昭話很有道理,和她一起去了頤志堂的正廳。
汪格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相貌周正,一雙眼睛十分的靈活,一看就是個聰明機敏之人。
兩相見過禮,汪格把陳核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并笑道:“世子爺不必擔心,有皇後娘娘幫着說項,皇上定不會為難您和世子夫人的。
”
府裡的人可以稱窦昭為“夫人”,窦昭卻不想讓汪格抓住把柄,忙道:“妾身惶恐,不敢當‘夫人’之稱。
”然後塞了個封紅給汪格,“妾身鄉野之人,見識淺薄,明日宮中觐見,還公公多多指點。
”
汪格忙道:“夫人哪裡話,我和世子爺可不是一般的交情。
”然後要将封紅還給窦昭,“您這樣,可就折煞我了。
”
窦昭道:“正因為您和世子爺不是一般的交情,您辛辛苦苦來給我們的信,本應請您喝杯茶再走,又怕皇命在身,耽擱了您的差事,也不過是些茶水費而已!
”又把那封紅推了過去。
宋墨也笑道:“不過是請公公喝杯茶,公公千萬不要推辭。
”
汪格這才将封紅收了起來,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出了頤志堂。
窦昭心中微松。
宋墨就安慰她:“不必緊張。
他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内侍,若是對你不敬,我自有辦法收拾他。
”
窦昭橫了他一眼,心想,你是不知道以後他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才敢這樣站說話不腰疼。
她罕見的小女孩模樣讓宋墨十分的稀罕,竟然笑打趣道:“怎麼?
你不相信我?
”
“自然是相信你!
”窦昭見宋墨像個争糖吃的小孩子,笑不可支,催他,“快去用晚膳吧!
明天一早進宮,用了晚膳,我還得打點一下行裝。
”說到這裡,這才想起明天進宮,不知道穿什麼好。
她對宋墨道:“你派個人帶素心去趟甯德長公主府吧!
我要問問甯德長公主,明天我穿什麼進宮好。
”
按禮,她還是新娘子,可以穿了官太太穿的通袖襖進宮。
可宮規森嚴,又怕這樣犯了忌諱,被人抓住了把柄。
宋墨奇道:“這還要問公主嗎?
”但還是吩咐陳核陪素心走趟甯德長公主府。
窦昭和宋墨回屋用了晚膳,又移到内室,一面喝着茶,一面等着素心。
宋墨就趁這個機會把宮中的幾位嫔妃的為人,是什麼出身,彼之間的恩怨講給窦昭聽,又怕窦昭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道:“畢竟是宮帷之事,有些也是我道聽途說而來,事情到底如何,還要你自己把握,說這些給你聽,也不過是讓你不至于事到臨頭卻什麼也不知道而已。
”
“我知道了。
”窦昭笑道,“我會趁着這次進宮,仔細觀察幾位嫔妃的。
”
宮中寂寞,有時候,那些嫔妃比市井的婦人理喜歡八卦,而那些八卦十之**最後都被驗證是真的,比那些内閣大臣的消息還靈通。
兩人正說着話,素心折了回來。
“甯德長大公說,讓您穿件真紅的通袖夾襖進宮就是了。
”她曲膝給窦昭、宋墨行了禮,“皇上這些年越發喜歡家長裡短,您是新娘子,穿這身衣裳進正好。
還說,讓你說話不必慌張,皇上問什麼,就像答自己伯父的話一樣,恭謹中不失親昵就行了。
至于皇後娘娘,那是最好說話不過的人,隻要心存恭敬,就是答錯了也不要緊。
倒是太後娘娘那裡,讓您說話注意些,太後娘年紀已高,耳朵有些不好使了,偏偏最忌諱别人知道她老人家耳背,您回她老人家的話時,記得要大聲點。
”
宋墨聽了不由笑了一聲,道:“沒想到你竟然能得了甯德長公主的青睐!
我長這麼大,她老人家和我說的話回起來也不如今天和你說的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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