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詠的那句話是當着所有來給他換被褥的丫鬟們說的,自然很快就傳到了窦明的耳朵裡。
『雅*文*言*情*首*發』
她冷笑,閉門不出,吩咐周嬷嬷和季紅:“以後隻要是送到我這裡來的東西,全都要細細地查看,确定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再送到我的手裡。
我就不信了,我不出門,不随意吃喝,他還能要了我的性命不成?
”
周嬷嬷和季紅原本擔心着窦明要和紀詠硬碰硬,此時見窦明小心應對,不由松了口氣。
吃穿用度都要過了她們的手才會被送到窦明面前。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們就在給窦明送來的秋衣裡發現了一根針,在飯菜中發現了腹洩的藥,在屋裡發現了一條蛇,兩隻老鼠。
窦明不屑地輕笑:“不過如此!
”
素蘭則失望至極:“說得自己好像很厲害似的,結果也隻會這些雕蟲小技!
”
素心厲聲喝斥妹妹:“你還想怎麼樣?
我看紀公子很有分寸!
這樣無傷大雅地鬧騰一番,讓五小姐受些磨難也就是了。
若真是出了什麼事,四小姐這個做姐姐的也難辭其咎。
”
“所以說,還是把五小姐送回京都的好。
”在自己的内室,屋裡又隻有她們倆姐妹,素蘭說話也就沒有了顧忌,“我就是不喜歡五小姐總是把四小姐當仇人似的。
”
“清官難斷家務事。
”素心歎道,“我們聽四小姐的吩咐就是了。
”
素蘭點頭:“不然還能怎樣?
紀公子又指望不上!
”
紀詠确實有些指望不上了。
窦啟俊中了舉人之後,決定再接再勵,參加明年的春闱。
窦家的幾位進士都遊宦在外,唯一一位留在家裡的同進士說自己學識淺薄,不能耽擱了他的前程,不願意指點他制藝,他想到江南一向比北方文風鼎盛,紀詠又是比自己高二屆的南直隸解元郎,遂拿了自己的文章來向紀詠請教。
紀詠絕頂聰明。
對那些有迹可循的東西更是有着别人望塵莫及的天賦,不過廖廖幾句話,就讓窦啟俊有茅塞頓開的感覺,加之他沒有那些老儒的酸腐,窦啟俊問什麼他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窦啟俊受益匪淺。
窦啟俊開始還隻是隔三差五地來一趟,後來就天天來。
再後來,幹脆就住在了紀詠的隔壁……
他哪裡還顧得上戲弄窦明!
這也是大家樂于見到的結局。
西窦慢慢地恢複了原來的甯靜,窦明也開始每日跟着婉娘練琵琶。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家裡的人都在準備立冬的祭祀,季紅卻悄悄地跟窦明道:“二表少爺身邊的尚兒悄悄跑了來,說有要緊的事要見您。
我怕被四小姐看見,讓他暫時躲在了柴房。
”
窦明吓了一大跳。
這兩年京都有什麼事都是王檀給她通風報信,這次卻派了自己的小厮過來……
她琵琶也不練了,催着季紅把尚兒領進來。
尚兒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穿了件丁香色的粗布衣裳,打扮得像個鄉下小子。
不等窦明開口,他已哭着跪倒:“表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們二少爺吧?
”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王檀像龐玉樓,性情活潑,小孩子,活潑一些也不是什麼壞事。
可壞在就壞在他上面還有個少年老成的王楠,他的活潑就變成了頑皮。
為此他沒少被母親責罵、祖母喝斥。
聽尚兒這麼一說,窦明想也不想地問道:“他又闖什麼禍了?
”
尚兒抹着眼淚道:“老爺請同年給大少爺寫了份推薦大少爺去國子監讀書的文書。
二少爺不知道那文書那麼重要,一下子給弄髒了……表小姐,”他又哭起來,“二少爺真不是有心的……可老夫人讓二少爺跪祠堂不說,還要把二少爺送到老爺那裡去……誰勸也不行……表小姐,您就救救我們家二少爺吧……聽說雲南那邊都是些蠻夷,還人吃人……”
“活該!
”窦明罵道,“誰讓他不長眼睛的!
”
“表小姐!
”尚兒聞言傻傻地望着窦明,連哭都不敢哭了。
窦明倒也不是真的惱火這個表弟,見狀道:“我就是想給他求情也不行啊——我在真定,他在京都!
”
尚兒眨着眼睛,道:“是于二送我來的。
”
于二本是靈璧縣的一個潑皮,因為投靠了龐錫樓而巴結上了龐玉樓,被龐玉樓帶到了京都。
既然是于二送尚兒來的,可見這是二舅母的主意哦!
不過,去京都……
念頭閃過,窦明微微一愣。
去京都啊!
她做夢都想去京都!
那裡有疼愛她的外祖父,有時刻轉着她轉的王檀,還有漂亮的娘親……
窦明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到時候了不起被爹爹罵一頓,說不定還能留在京都呢!
窦明不由大聲道:“你們打算什麼辦?
”
尚兒道:“大慈寺是庵堂,到時候表小姐去庵堂上香,我們的馬車在寺院後面的小道上等您。
”
窦明越發覺得這是龐氏的主意了。
她想了想,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我就去大慈寺上香。
”
尚兒歡天喜地地走了。
窦明把這事告訴了季紅。
季紅很擔心:“要是四小姐知道了……”
“那又怎樣?
”窦明挑釁地道,“爹爹可是把我交給了她的。
”
季紅默然。
窦明就悄聲叮囑她:“這件事不要告訴周嬷嬷……窦昭肯定會派幾個護院跟着我們的,到時候你幫我打掩護,等我回了京都再來接你們。
”
季紅愕然:“您不要我随身服侍嗎?
”
“去京都不過三、四天的路程,有尚兒服侍,于二跟着,有什麼好擔心的。
”窦明不以為然,“要是去的人多了,窦昭肯定會很快就察覺的。
”
而且,她還需要季紅幫她打掩護。
季紅想想也有道理。
第二天,窦明跟窦昭吵着要去大慈寺上香。
窦昭還以為窦明是前些日子受了紀詠的氣現在要發洩,沒有放在心上。
讓段公義派了幾個護院,陪着窦明去了大慈寺。
窦明在大慈寺上過香之後,就借口有些勞累,去了旁邊的廂房休息,幾個護院不好跟着,坐在外面的院子裡閑聊。
窦明又支開了周嬷嬷,換了件尋常的粗布衣裳,從廂房後窗翻了出去。
偷偷摸摸地上了大慈寺後院的那條小道。
尚兒和于二果然駕着車在小道旁等她。
他們匆匆上了車,離開了大慈寺。
等周嬷嬷發現窦明不在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她吓得臉色發白,等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啪”地給了季紅一耳光:“那于二一個大男人,就算是避嫌,你也不能讓小姐一個人跟着他們才是。
”急急地叫了護衛,要去追窦明,卻被季紅一把抓住,求道:“嬷嬷。
小姐也不過是想回京都。
”
周嬷嬷一陣猶豫。
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件事不妥。
咬着牙叫了護衛,不過已是下午了。
幾個護衛大驚失色,一面沿着大慈寺的小道追,一面派人回去禀了窦昭。
窦昭氣得心角發痛,找了段公義來:“……快馬加鞭,無論如何也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五小姐。
”
段公義知道厲害。
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大小姐,身邊沒有一個貼身服侍的。
帶着個小厮,跟着個男人夜行幾百裡,傳了出去好說不好聽。
他朝着窦昭抱了拳。
轉身就退了下去。
窦昭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就算王許氏要把王檀送到雲南去,這也是為子孫成材的正經事,高氏勸不住,龐氏勸不住,難道窦明去了就能勸得住?
窦明有時候就是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窦昭不由暗暗地叫了聲“不好”。
如果尚兒說的全是謊話呢?
她一時間冷汗淋漓。
可如果于二說的是謊話,又有誰會下這麼大功夫算計窦明呢?
要讓于二和那個尚兒背叛王家,是要付出足夠多的代價的,特别是像于二這種市井出身的潑皮,慣會見風使舵……
想到這裡,她不由朝鶴壽堂的方向望去。
應該不會吧?
窦昭覺得是自己太多心了。
把窦明騙到京都去正合了窦明的意,這算是什麼吓唬?
她舒了口氣。
但如果不是吓唬呢?
窦昭被自己驟然而起的想法給吓着了,隻覺得頭昏目眩,兩腿發軟,扶着身邊的茶幾才沒有跌坐下去。
“快,快!
”她滿頭大汗地喊着素心,“把段護衛找來!
”
素心看她臉色不對,急匆匆地找了段公義來。
窦昭反而不知道如何開口了,想了想,這才道:“如果于二要拐了五小姐離家,會往哪裡去?
”
段公義還以為窦昭發現了什麼,聽着臉色霎時比窦昭的還難看。
他上前幾步,低聲道:“那于二從前常做些坑蒙拐騙的勾當,隻是不知道他會把人交給誰——若是王老七,就會賣到揚州的勾欄院裡去;若是唐三,就會賣到京都去……”
窦昭刹那間心裡涼飕飕的,說話都帶着顫音:“你快去查查!
”
段公義應聲而去。
素心忙倒了杯熱茶給窦昭,安慰她道:“段大叔是地頭蛇,哪裡都熟,五小姐不過走了四、五個時辰,應該還沒有出真定,肯定很快就能把五小姐找回來的。
”也知道窦昭擔心什麼,道:“紀公子雖然喜歡捉弄人,卻從不傷人性命,又是讀書人,肯定不會做這種事的,您就放心好了!
”想想又道,“若是您不放心,不妨問問紀公子。
公子一向心高氣驕,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不會不承認的。
”
“怕就怕不是他做的!
”粉彩茶盅透出來的暖意溫暖了窦昭的手,讓她緊繃着的心弦也跟着有所松動,“他做事向來标新立異,已是人人側目,我們總不能因此出了點什麼事就往他身上扯吧?
”
心裡卻始終覺得有根刺橫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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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們,補上3月27日的更新!
ps:謝謝大家提供的治療方法,會想辦法一一聯系的。
再次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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