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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事發

九重紫 吱吱 7717 2024-12-16 10:22

  窦昭有心暗示母親幾句,可想到那邊廂房還關着一屋子沒有處置的丫鬟、.

  她哧溜爬了起來,坐在床上高聲地喊着“爹爹”。

  要是母親夠聰明,就應該靈機一動,抱着她去父親。

  如若祖父責怪下來,隻要把責任往她身上一推,祖父難道還和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計較不成?

  可是,她顯然高估了母親的智慧,也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看見她鬧騰,母親很不高興地蹙着眉:“這麼晚了,這孩子怎麼還不睡?
”然後吩咐俞嬷嬷:“把姐兒抱下去吧!
她吵得我頭痛。

  俞嬷嬷歉意地沖着母親笑,手腳麻利地幫她穿衣裳:“四小姐,乖,俞嬷嬷抱你去找乳娘!
你别哭……”

  窦昭很想學着那些田莊的村婦朝母親翻個白眼表示不屑。

  母親怎麼這樣幼稚?

  她要是像母親,恐怕早就被人吃得屍骨不剩了。

  窦昭一把抱住垂在床邊的幔帳,哭着喊着要“爹爹”,最終還是被俞嬷嬷強行抱到了内室後的暖閣。

  沒有了母親,窦昭也消停下來,蔫蔫地由俞嬷嬷把她放在了炕上。

  俞嬷嬷默默地幫她整了整淩亂的頭發,看窦昭的目光有些恍惚,低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今天的事有些不尋常?
我要去偷偷看一眼,你乖乖地待在這裡,不要吵鬧,好不好?

  窦昭頓時來了精神。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看不出來,俞嬷嬷這樣的精明能幹。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

  俞嬷嬷一愣,随後慈詳地笑了起來,頗有些感慨地道:“我們四小姐可真聰明,小小年紀,卻萬事心裡都有數。
不像七奶奶……”說到這裡,她猛地一頓,自言自語地道,“我和個孩子說這些什麼什麼……”然後轉身叫了個丫鬟進來:“含笑,你在這裡陪着四小姐,我去鶴壽堂看看。

  含笑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貌周正,一副溫柔穩重的樣子。

  聽了俞嬷嬷的話,她很驚訝,但很快正容應了聲“是”,十分伶俐地道:“若是有什麼事,我立刻讓雙枝去叫您。

  俞嬷嬷滿意地點頭,快步出了暖閣。

  含笑和窦昭上了熱炕,見窦昭不哭也不鬧,沉靜得像個大人,她微微地笑,柔聲問窦昭:“四小姐,我拍您睡覺可好?

  窦昭搖了搖頭。

  含笑的笑意越發的濃郁,道:“那我陪您翻繩可好?

  難道她很喜歡翻繩嗎?

  窦昭搖了搖頭。
『雅-文*言+情$首@發』

  含笑笑道:“那您想幹什麼?

  “等……嬷嬷。
”窦昭道。

  含笑訝然地望着窦昭。

  窦昭不理她,拉了個大迎枕過來,靠在上面發呆。

  含笑失笑,幫窦昭搭了件薄被。

  她是從父親待母親的态度中感覺到異樣,俞嬷嬷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了不對勁的呢?

  還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呢?

  窦昭沉思着,眼皮子越來越重。

  不行,得等到俞嬷嬷回來。

  她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還有妥娘,她到底是怎麼人?

  窦昭搖了搖頭,強行将上眼皮和下眼皮分開。

  可幾息過後,眼皮又自有主張地垂了下去。

  不能睡覺!

  睡着了,說不定她就又回去了。

  到時候她回到了紫藤花那個夢裡去了怎麼辦?

  “含笑,”窦昭使勁地睜着眼睛,“嬷嬷,找!

  “不行!
”含笑輕輕地擺手,“我要在這裡陪着您。

  “我,聽話!
”窦昭道。

  含笑思忖半晌,見窦昭表情越來越堅定,猶豫道:“好吧,我去看看俞嬷嬷在幹什麼?
”随後叫了雙枝進來。

  雙枝是個臉兒圓圓的小姑娘,她不聲不響地陪着窦昭。

  不一會,含笑折了回來:“四小姐,俞嬷嬷和夫人去了老太爺那裡。

  “哦!
”窦昭讓含笑去找俞嬷嬷。

  含笑無論如何也不答應:“……被發現了,奴婢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倒也是。

  窦昭是管過家的,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她隻能等俞嬷嬷和母親回來,恨自己為什麼會被束手束腳,而不是像在另一個有紫藤花的夢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母親和俞嬷嬷還沒有影子,窦昭的眼皮子粘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她陷入一陣甜甜的酣睡。

  好像隻有一瞬間,又好像有千萬年,窦昭醒了過來。

  她想也沒想,就跳了起來。

  有人在旁邊喊着“四小姐”。

  窦昭睜開眼睛,看見了雙枝含笑的圓臉。

  她長長地松了口氣。

  還在夢裡。

  她驟然間踏實了,問雙枝:“含笑?
嬷嬷?
母親?

  “含笑被俞嬷嬷叫去了。
”雙枝笑着幫窦昭穿衣裳,叫小丫鬟倒了熱水進來。

  暖閣裡熱鬧起來。

  窦昭這才發現天色已經大亮。

  她眼睛微眯問雙枝:“含笑,在哪裡?

  雙枝笑道:“在老太爺那裡。
”說着,眼角餘光看見暖簾被撩了道縫,有人朝裡張望。

  她臉一沉,低聲喝道:“是誰在暖簾外面,鬼鬼祟祟的?

  立刻有個小丫鬟去撩了暖簾。

  暖簾後的人無所遁形,不安地絞着手指頭:“我,我找四小姐……”然後虛張聲勢地大嚷道,“是四小姐讓我幫她打聽個人……”

  窦昭循聲望過去,看見了香草。

  她心頭微動,高聲喊着“香草”。

  雙枝和小丫鬟滿臉困惑,但還是放了香草進來。

  香草得意地朝着雙枝和小丫鬟揚了揚下巴,狗腿地跑到了窦昭面前,低聲下氣地道:“四小姐,您說的妥娘,我找到了。
”她說完,語氣微頓,眼神飽含着某種期翼地望着她。

  窦昭微微地笑。

  在濟甯侯府,這樣的丫鬟她見得多了。

  為了能出人頭地,隻要能看到一絲希望,她們就會使出渾身解數地抓住。

  她并不反感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做法。

  如果大家都安于現狀,那生活還有什麼奔頭?

  隻不過香草的行事太過浮躁,把希望寄托于一個還不懂事的小孩子,少了審時度勢深謀遠慮。
但她還是要感謝香草。
要不然,她又怎麼會有妥娘的消息?

  窦昭對雙枝道:“賞,香草!

  雙枝拿不定主意。

  做為主家,四小姐也太……年輕了些!

  要不要先去請七奶奶示下呢?

  她琢磨着,看見香草眼睛一亮,已曲膝向窦昭行禮道謝,之後湊到窦昭面前叽叽喳喳地道:“妥娘是後院漿洗房的小丫鬟,是七奶奶到大慈寺上香的時候撿回來的,我問遍了府裡的人才找到她。
您找她有什麼事?
要不要我幫您把她叫來?
她很好說話的。
在漿洗房,髒活、累活都搶着做,漿洗房的那些嫂子們都很喜歡她。
我一打聽,她們就帶我找到了妥娘……”

  窦昭恍然大悟。

  能在母親或是她身邊當差的,都是窦府有頭有臉的仆婦,她們又怎麼會認識漿洗房的粗使丫鬟?
反之,妥娘做為窦府的粗使丫鬟,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并未參與,不過是事後聽人說起而已。
這也解釋了妥娘的話為什麼與事實不符……

  她眼皮子一跳。

  事實!

  難道以她的心底,認為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成?

  那她又在哪裡呢?

  早先被她忽略的一些想法重新在腦海裡旋轉,讓窦昭心驚肉跳,遍體生寒。

  有個小丫鬟沖了進來。

  “雙枝姐姐,大事不好了。
”她神色慌張,如臨大敵,“鶴壽堂,鬧起來了!

  窦昭心裡一突。

  雙枝已急急地道:“出了什麼事?

  “七爺在京都的時候被個女人迷住了,”她臉色發白,“要把那女人納進門,還請了東府的三爺來說項。
老太爺氣得半死,撥劍要殺七爺呢!

  “啊!
”屋裡亂成了一團,“後來怎樣了?

  “還好三爺沒走,把老太爺給攔住了。
”小丫鬟道,“可七爺鐵了心要讓那個女人進門,大冬天的,跪在雪地裡求老太爺答應。
結果七奶奶找了去,七爺就求七奶奶。
把七奶奶氣得半死,不僅沒有答應,還哭鬧着罵七老爺忘恩負義,連老太爺都插上不上嘴。
三爺見了,讓大福悄悄地把三奶奶請過來。

  “難怪含笑姐姐被俞嬷嬷叫去後就不見了影蹤!

  “那女人難道比七奶奶長得還好看嗎?

  “老太爺到底答應那女人進門了沒有?

  “那家裡豈不是又要多個主家了?

  丫鬟八七嘴八舌地議論着,沒有誰注意窦昭。

  窦昭泥塑般傻傻地坐在那裡,無比震驚。

  她自主持了濟甯侯府的中饋、成了當家理事的人之後就一直很是困惑,三伯父作為窦家因管理庶務有方而備受窦氏子弟尊敬的長輩,怎麼會隔三岔五地就去田莊探望妾室出身、和窦家人根本沒有什麼交集的祖母?

  原來,他是去探望她的。

  妥娘說,母親是被迫自缢的。

  做為幫着父親說項的三伯母,他心裡應該是充滿了對她無法言明的愧疚,所以才會如此吧?

  窦昭想到了三伯父看她的眼神。

  總是慈愛中帶着幾分憐惜。

  還有三伯父死後留下的遺囑,要把他收藏的幾幅前朝的名人字畫都留給她。

  那時候窦氏還沒有分家,三伯父沒有私産,留給親生兒子窦繁昌、窦華昌兄弟的也不過是幾方硯台和玉石。

  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三伯父特别喜歡自己的緣故。

  可見人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聽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甚至是感受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

  窦昭啞着聲音道:“我要,妥娘!

  ※

  明天要上班了……~~~~(>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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