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的吧?
我不信!
”
“這也太,太……”
太啥呢?
衆人也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内心的震撼,轉頭看姜二爺。
“看到沒,你們看到沒!
那是我兒子,我的!
”
叉腰大笑的姜二爺很欠揍,但是衆人不敢揍。
以前揍姜二得掂量掂量他老子他大哥的分量,現在揍姜二要掂量的是萬歲爺和他家黑小子的分量!
一腳踢暈賴六的兒子,他們惹不起,他們也想有。
“哥!
哥!
厲-害!
”姜留努力揮舞着小胳膊給哥哥點贊。
姜财、鴉隐和姜寶也異常激動,跳着腳給少爺喝彩,姜猴兒更是恨不得沖上台抱着少爺轉幾圈,“二爺,虧了,虧了啊,早知道咱就支攤子下注了!
”
“承讓。
”姜淩也沒想到賴六這麼不禁打,朝衆人抱了抱拳就要下台。
老部署連忙道,“姜少爺,且慢。
”
姜淩停住,回頭看他。
部署指着山棚邊栓着的駿馬,笑眯眯地問,“在這個台子上連赢五場能得一匹錦緞;連赢十場能得一匹駿馬,姜少爺要不要試試?
”
“試!
”
“打啊!
”
“少爺這麼厲害,一匹馬手到擒來!
”
圍觀的漢子們跟着起哄,遠處有更多人聚集過來。
綢緞可以給妹妹做新衣,這馬雖不駿,給妹妹騎也能湊合的,姜淩有點動心。
綢緞馬匹哪是那麼容易得的,姜二爺連忙喊道,“淩兒下來,咱家不缺這些,别折騰出一身汗着了涼。
”
台上的老頭壞得很,張口就讓她哥打十個,當他哥是葉問還是甄子丹啊!
姜留努力喊,“哥,不-要。
”
姜淩聽話地拒絕了部署,走下擂台回到妹妹身邊,見大夥都盯着他,有些不自在,“父親,這裡人多,别擠着妹妹,咱們去看樂器吧?
”
一腳踢翻了賴六的兒子要看樂器,姜二爺立刻點頭,樂呵呵地應了。
“爹,家裡有綢緞和馬匹嗎?
”姜淩邊走邊問。
“瞧見沒,這是我兒子!
功夫都是爺教的,單腳開華山!
”姜二爺還在呵呵地向圍觀的人顯擺。
“可以給妹妹做新衣、騎馬嗎?
”
“可以……”美滋滋的姜二爺順嘴應了後,立刻否決,“你妹妹連路都走不利索,騎什麼馬!
”
“等妹妹走穩了,可以騎馬嗎?
”姜淩追問。
姜二爺點頭,“府裡那匹驽馬可以騎。
”
“妹妹,聽到沒有?
”姜淩低頭問妹妹。
府裡跟牛一塊養着的那匹驽馬雖然跑得慢長得挫,但怎麼也是馬啊!
姜留點頭,“聽-到。
”
在姜二爺的一路炫耀中,一家人終于穿出人群,到了較為安靜的樂器行。
到了這個巷子裡,最活躍的人變成了姜慕燕。
她在胡琴、琵琶、古琴攤子前穿梭,拉着妹妹逛了四五家店後,快走幾步停在一家店門前,“雅觀琴行!
這是雅正夫人開的,這裡的樂器都是她親手調過的!
是不是?
”
“是。
”
被哥哥拎進琴行門檻放穩後,姜留忽覺得這琴行的門是一道跨界門,門外是塵世喧嚣,門内是山間雅緻。
店裡的裝飾野趣粗放中透着漫不經心的小精緻,燃的香也格外醒神。
看來雅正夫人不隻會彈琴,還是位很懂經營的店主,姜留對這位夫人的崇敬又高了一層。
“姜二爺,三姑娘、六姑娘,請這邊吃茶。
”店裡招呼生意的晚照曾随着師傅去過幾次王家,自然認得姜家的姑娘們。
至于姜二爺,康安城九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姜二爺早就累了,淨手後坐在竹椅上吃茶。
這般尋常的動作,由他做來便賞心悅目,店内十幾位女客放下手中的樂器,慢慢向大周第一美男子身邊聚攏。
姜淩端着茶喂妹妹,姜慕燕問道,“晚照哥哥,夫人可在?
”
晚照笑道,“夫人在樓上與人說話,待會兒我再請夫人下來。
”
“不敢有勞,該我和夫人上去給夫人拜年的。
”姜慕燕連忙道。
晚照含笑給姜二爺添茶,這位爺在這兒呢,夫人怎能不下樓。
姜二爺颔首謝過,“燕兒說得對。
你們跟着夫人學琴,要尊師徒之禮。
”
這是這些年來,父親說得最像樣的一句話。
姜慕燕清脆應了,“是。
”
不想被女客圍觀的姜留去看樂器,正當她擺弄店裡一個雞蛋大小的陶埙時,雅正夫人送客下樓。
“夫人。
”姜慕燕拉着妹妹行禮。
雅正夫人含笑翩翩下樓來,“你們來東市玩?
”
姜慕燕歡快道,“父親帶我和妹妹來的,慕燕早就想來您這兒看看了。
”
聽說姜二爺也來了,雅正夫人的目光準确地轉向茶座,向着姜二爺微微颔首,被她送下來的貴客則擡手摸了摸頭上的璞頭有沒有歪,衣領正不正後,才轉頭看向姜二。
待看到姜二戴的軟腳璞頭上居然還鑲着一塊美玉,貴客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看到他的神情動作,姜留立刻明白,這又一個長得普通卻很自信,嫉妒她爹美貌的男人。
書秋靠近姜留身邊,低聲道,“邑江候世子劉承。
”
嗯?
這就是搶了爹爹的意中人、号稱康安城第二美男子的邑江候世子?
姜留大失所望。
劉承雖長得是不醜,但絕稱不上第二美男子,她三叔姜槐都比劉承美得多!
雅正夫人翩翩下樓來,跟姜二爺打招呼,态度親切不做作,“不知二公子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還請二公子恕罪。
”
姜二爺起身還禮,笑道,“聽聞夫人店裡來了不少好樂器,在下帶着孩子們過來開開眼。
”
見劉承和姜二爺沒有打招呼的意思,雅正夫人便含笑擡手送劉承出門。
劉承看到站在姜家兩個女兒身邊的黑小子時,走不動了,語帶嘲諷地問姜二爺問,“這就是你兒子?
”
姜二爺悠哉地靠在椅子上,“不錯。
”
父親沒說讓他給這位行禮,姜淩也就沒多此一舉,大大方方任他打量。
劉承陰沉的目光在姜二爺和姜淩之間穿梭幾回,“啧”了一聲,出門而去。
姜二爺懶洋洋地跟兒子講,“記住那厮的嘴臉,改日若有長得跟他一樣不順眼的小子找你的事,你可以狠狠地揍他,不死就成。
”
女客們見姜二爺如此不畏權勢,又是一陣輕呼
“是。
”姜淩痛快應下。
雅正夫人搖頭,“劉世子家的劉申公子比姜公子大一歲,二爺不怕貴公子吃虧?
”
姜二爺起身攬袖給雅正夫人斟茶,“不怕。
”他兒子一個能揍劉申十個!
姜留的小腦袋瓜又開始轉了,爹爹原本的意中人、邑江候世子夫人柳如煙的兒子,居然比自己的哥哥姐姐還大一歲?
也就是說……
“不知孩子們可給夫人添麻煩了?
”姜留正滿腦子天馬行空時,聽到爹爹跟雅正夫人提起自己。
雅正夫人應道,“府上的姑娘都很好,三姑娘聰慧好學,六姑娘活潑可愛,能教她們學琴是妾身的福氣。
”
得了夫人的誇獎,姜慕燕小臉通紅,眼裡閃着快活。
被老師誇獎活潑可愛,是說自己啥也沒學會的意思嗎?
姜留摳着陶埙的孔,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其實她也很努力學了,隻是手慢跟不上。
“那便好,今年還要煩請夫人多費心。
”姜二爺舉杯,以茶敬雅正夫人。
“此乃妾身分内之事。
”雅正夫人端茶回應,開琴行授琴藝,是她謀生的手段。
不能氣餒!
等她手腳好了,定能讓爹爹和雅正夫人刮目相看!
姜留握拳頭給自己鼓勁兒,卻沒能成功。
她擡起手手,才發現左手的食指塞進陶埙的孔裡,用勁兒也拔不出來,悲劇了……
把這個買下來回去偷偷拔?
姜留正在動腦筋時,忽聽身邊的蠢丫鬟咋呼道,“姑娘的手指頭怎麼了?
”
目光聚攏來,姜留真想用陶埙堵住書秋的大嘴巴。
姜二爺樂了,“傻留兒。
這是用來吹的不是摳的,過來。
”
“不用勞煩父親,兒幫妹妹拔。
”姜淩一手握住陶埙,一手握住妹妹的小胖手,就要開拔。
趙奶娘吓壞了,“少爺不能這麼拔,這樣六姑娘的手會受傷的。
”
“對,要小心轉。
”姜慕燕上前。
“還是讓我來吧。
”雅正夫人把姜留帶到桌邊,用茶水打濕她的手指頭,轉動幾下便把陶埙取了下來放在她的手心上,笑道,“這個陶埙與六姑娘有緣,合該送給六姑娘。
等再去泠幽院時,我教你吹埙可好?
”
“多-謝-夫-人。
”姜留握着陶埙道謝,埙潮乎乎,她羞哒哒。
姜二爺見小閨女手指頭都紅了,把她拉過來摟在懷裡,握在手心裡輕輕揉着,“讓夫人見笑了。
”
妹妹受傷了,姜淩和姜慕燕也無心看樂器,圍在父親身邊盯着妹妹的手看。
看着這副場面,忠女客心動不已。
誰能想到,傳聞中不顧妻女獨自風流的姜二爺,竟是個疼愛孩子的好父親呢。
他說不再娶妻專心照顧三個孩子,一定是真的,姜二爺是康安城最好最美的男子!
待從樂器行出來時,天已近晌午,姜二爺帶着孩子們尋了家清幽雅緻的食肆用飯。
飯後也不急着走,姜二爺讓孩子們在屋内歇息,歇過來後再接着逛。
姜留年紀小身子沉,用完飯不大一會兒便躺在雅間的榻上睡着了,本來不困的姜淩立刻挨着妹妹躺下,姜慕燕見此,也躺在了妹妹另一邊。
出去方便的姜二爺回來把姜淩拎起來扔到一邊,但看着他睡得安穩的小臉,想到他夜夜驚醒時的可憐樣,又有些不忍。
可是不扔出去姜二爺又看着來氣,幹脆到庭院尋熟人閑聊,眼不見心不煩。
姜留是被熱醒的,睜開眼才發現哥哥姐姐各一人抱着她一條胳膊,睡得正香。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紙撒在榻上,遠處隐隐的喧鬧聲和耳邊哥哥姐姐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姜留靜靜感受着此刻的溫馨,此情此景深深印進她的心底,在未來的歲月中無數次浮現時,都會讓她想起這一刻的溫暖。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是片刻,哥哥姐姐先後醒了。
三人爬起來醒神時,奶娘輕聲道,“二爺有事先走了,讓大少爺和二少爺領着少爺和姑娘們繼續逛,晚上看過花燈再回去。
”
聽到父親走了,姜慕燕沒吭聲,姜淩很高興,姜留失落又高興。
失落的是不能跟着爹爹遊玩,開心的是終于不用被大姑娘小媳婦圍觀砸果子了,“爹-爹-去-哪-了?
”
趙奶娘說得很平靜,“二爺回府了。
”
這時候回府定是有事,姜留再問,“伯-母-也-回-了-嗎?
”
趙奶娘搖頭,“奴婢不知。
”
奶娘不說,就得問書秋了。
書秋是個壓不住事兒的,還不等姑娘問,便尋了機會湊到她耳邊,“姑娘猜怎麼着回?
您的姑姑回府拜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