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将心中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擡腳從火盆上跨了過去。
剛跨過去,就看到李婆子捏着跟細細的東西往她身上抽,李氏也沒躲,就這麼受了。
“娘,這是?
”白瑾梨看的一臉不解。
“閨女,你不懂,原本有個講究的,說是想要去晦氣,除了要跨火盆之外,還得用桃樹枝抽。
那樣的話,便能将晦氣趕走。
這不是快冬天了嘛?
哪來的桃樹枝?
我便從掃把裡拽了幾根過來,給它起名叫桃樹枝了。
”
“……”白瑾梨嘴角有些微微的抽搐。
她娘,是個了不起的人才。
她算是學到了。
等以後她讓沉梨閣的人做一道牛肉拉面不放牛肉。
要是有客人找茬的話,她就告訴客人,拉面的師父名字就叫牛肉。
怎麼一想到這個,她就有些想笑呢。
“行了,給,這是兩個煮雞蛋,吃了吧。
”李婆子又遞了兩個蛋過去。
“這……”李氏淚流滿面。
說實話,她長這麼大了,這輩子還沒有一口氣吃過兩個雞蛋。
這對她而言,根本就是奢望,是幻想。
“這啥這?
隻是現在給你吃,以後你養了雞,下了蛋還得還給我四個,不然我動手打你,我跟你說。
”李婆子冷哼一聲。
“好,我記住了。
”李氏鄭重的點頭,随後捏着雞蛋剝開,一口一口的吃着。
吃完後,她就打算告辭回去,然而李婆子又喊住了她。
“幹啥?
誰讓你走了?
過來給我們家做飯,老大媳婦去廠間了還沒回來,我餓了。
”
“好,做飯我會的。
”李氏連連點頭。
白瑾梨看了李婆子一眼,對着她偷偷翹起了大拇指,看到她眼中的小小得意後,又開口跟李氏說道。
“李家姐姐,廚房在這邊,我帶你過去。
”
李氏第一次看到這麼幹淨的院子,這麼大氣應有盡有的廚房,看得她甚至有些眼花缭亂。
廚房裡米缸面缸都是滿的,油有好大一罐,各種她認識的不認識的調料,還有各種菜,一旁挂着的幹辣椒,腌肉跟魚。
“李家姐姐,今天中午我想吃羊肉湯煮馍,你會烙餅嗎?
就是烙的很薄的那種餅子?
”
“會,我會的。
”李氏點頭。
“那真是真好了,你幫我多烙幾個餅子出來,我去找人帶羊肉回來。
”
“好,沒問題。
梨子,我想先去洗個手。
”
“嗯,洗手間在這邊,李家姐姐,你跟我過來。
”
當白瑾梨帶着李氏到了專門的洗手間後,李氏又是看呆了。
那光滑的地闆,那巨大的鏡子,還有用了之後聞起來能散發着淡淡香味的透明皂,一切都那麼神奇,她都有種害怕将地闆踩髒的不忍心。
洗了手,李氏去了廚房開始和面烙餅子。
白瑾梨讓大火出去買羊肉,然後回來炖了羊肉湯。
前一陣子沒事幹,她腌制了糖蒜,做了泡菜,辣白菜等,如今拆封後,差不多也能吃了。
中午她們一家人吃的是羊肉泡馍。
紅紅的辣子油漂浮在湯上,好幾塊肥而不膩的羊肉配着翠綠的蔥末,晶瑩剔透的粉絲,還有雪白的馍,配上腌制的糖蒜,看着都讓人食欲大開。
羊肉湯是白瑾梨親手熬制的,料重味醇,肉爛湯濃,香氣四溢,吃着十分美味,又特别暖胃耐饑。
除了白天意跟白天奇連吃帶喝湯的吃了三碗之後,李婆子白老爺子,還有白瑾梨林沉淵他們都吃了兩碗。
至于肖馳旺,他一個人吃了……嗯,十八碗!
“小姑,這泡馍真好吃。
”咂咂嘴,肖馳旺開口說道。
如今的肖馳旺已經融入到了他們家,包攬各種活,跟着白墨他們聽課,一起吃飯,過的還不舒服。
“吃吃吃,整天吃這麼多,還是這麼瘦小,你一天天的飯都吃到哪裡去了?
真是浪費糧食。
”李婆子忍不住瞥了肖馳旺一眼。
“額,奶奶,我,我吃的多,力氣大,我很能幹活的。
”肖馳旺連忙開口保證着。
“嗯哼!
下午去把家裡給我打掃一遍,把後院種菜的地給我翻了,把柴砍了。
”
“好的奶奶,沒問題。
”
架不住白家熱情的李氏也吃了兩碗羊肉泡馍,然後主動幫忙洗了碗,收拾了廚房後,開口提出了離開。
白家的生活跟他們之間的相處都讓她羨慕,但是她更多的是感謝。
吃飯的時候李婆子還跟她說了一句話,叫什麼幸福是奮鬥出來的。
嗯,她會牢牢記住白家對她的好,努力的将以後的日子過好,好好的奮鬥,好好的活個人樣出來。
——
被安排了去挖寶藏的闫肅跟秦轲征集了周邊衙門的犯人挖啊挖,挖了差不多半個月後,竟然真的發現了寶藏。
所謂的寶藏,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金銀珠寶,而是一個特别大的金礦。
兩個人寫了折子,将這邊的消息如數報到了朝廷,順便暗地裡進行了一番周密的布置。
看到折子後的齊衡十分開心,若是能将這個金礦收入國庫,那他就可以利用這些錢來做好多事情了。
不過,他始終惦記着這些年一直隐藏在背後那個害了沐親王府跟張氏一族的人,如今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将那人揪出來。
最終,人終于被揪出來了。
這事又牽扯了很大一批人,有齊衡手下的暗衛,朝中看起來最無辜沒有作案動靜的大臣,還有後宮的妃子,在禦書房伺候的太監等等。
齊衡也是覺得心驚,他大刀闊斧的将這些人全部處置了,順便去坤甯宮走了一遭。
沒人知道他跟一直閉門不出,專心禮佛的太後說了什麼。
第二天過後便有消息傳來,當今太後仁心,自願去皇家别院為先皇和大齊國祈福,終生不再回紫禁城。
平日裡敦厚溫和的二皇子不忍太後孤苦,甘願過去陪同。
他們身邊的所有宮女太監全部被換,陛下還專門派了錦衣衛的人護送太後跟二皇子過去,确保他們一路平安。
這件事情解決後沒過幾天,沐親王府開府,陛下親臨。
沐親王求陛下幫其尋找失蹤多年的夫人以及女兒,陛下應允。
一個月後,有消息傳來,沐親王夫人跟女兒皆存活于世,很快便會被尋回至京城。
一時間,低調了數年的沐親王府再一次出現在了大衆的視線當中。
伴随着第一場冬雪的降至,整個京城都被染成了一片銀白。
巍峨莊嚴的皇宮在漫天飛雪的點綴下越發顯得氣勢磅礴,深紅色的宮牆,金黃色的琉璃瓦,雕梁畫棟,玉樹瓊枝。
闫肅跟秦轲身穿朝服,披着鬥篷,踩着咯咯作響的落雪走到了禦書房門口求見。
經過這幾個月的努力,他們成功的挖出了金礦,并且将第一批淘出來的金子押送回京。
齊衡大喜,接見了他們之後,毫不掩飾的對他們進行了表揚,又賞賜了一大堆東西。
從皇宮出來,秦轲跟闫肅告别,各自走在回府的路上。
當初禹州災情,流民們四周流走,更甚有一部分人走到了京城。
隻不過天子腳下,到底是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樣。
那些剛剛流落過來衣不蔽體的流民們如今已經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有的人暫時還沒有找到出路,便每日排着隊在各處的安撫點領熱乎乎的粥喝。
秦轲的馬車行駛了一段路後,突然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
他叫停了馬車,親自下來将那孩童抱在懷中,用帕子擦掉了他臉上的淚,又十分耐心的詢問他的家人。
得知孩童的家人是去了前面不遠處的鋪子排隊領粥,他抱着那孩子往前面走去。
施粥是在一家名叫零食鋪子的門口進行的。
那裡搭了個棚子,此刻正氤氲着熱騰騰的霧氣。
順着霧氣,秦轲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擡腳大步靠近過去。
“沈家小姐,好久不見。
”
“秦……秦公子?
你回京了!
”聽到稱呼之後的沈菀擡頭,對着秦轲露出一個笑容。
今天的沈菀身穿深藍色的冬款比甲,外面罩着一個大紅色的狐裘披風。
她腦袋上扣着披風的帽子,帽子的邊緣是一圈白色毛茸茸的狐狸毛,配合着她清冷的笑容,如同畫中走出來的高貴仕女。
秦轲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被撩動了。
而闫肅這一路則回去的十分順利。
距離和順王府大門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闫肅下了馬車,打算步行回去。
還沒走到家門口,他就看到親爹和親娘攜手站在家門口外翹首相望。
看到他的第一眼,闫夫人的眼睛有些濕潤。
闫肅也有了久違的歸家情緒。
“爹,娘,我回來了。
”
“嗯,回來就好。
”闫厲看了他一眼,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肅兒啊,你瘦了!
”闫夫人臉上帶着滿滿的心疼。
“還不是因為太想念你們,一路上趕路比較着急,爹,娘,我們回家吧。
”
“就你自己?
”
“是啊,怎麼了,娘?
”
“出去這麼久,就沒有帶個心儀的姑娘回來?
”闫夫人。
“娘!
我這次可是出去辦差事的,去哪裡找什麼心儀的姑娘。
你看你兒子都瘦了,難道不抱抱你可憐的兒子?
”
“臭小子,别想占我娘子便宜。
”闫厲瞪了闫肅一眼,摟着闫夫人的肩先一步往府裡走去。
“……”孤苦叮叮小可憐闫肅默默的跟在後面。
他爹娘不是專門站在門口來接他的嗎?
幹嘛一見面就紮心?
還這般對待他,太過分了啊。
他這個兒子該不會是兩個人撿來的吧?
好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