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謹言進來就看到姬容正抱琴從地上站起身來,“大公子。
”
駱謹言微微點頭,“不請自來,還請九王子見諒。
”
姬容搖搖頭,道:“駱公子客氣了,那邊請坐。
”
“多謝。
”
兩人走到另一邊院子裡的石桌邊坐下,姬容将手中的琴遞給身邊的仆人,吩咐他讓人送些茶水過來。
等到仆人抱着琴離開,姬容才道:“駱公子此來,是為了今日駱家大小姐被劫之事?
”
駱謹言冷笑了一聲道:“不僅駱某大妹被劫,小妹也受了重傷。
蕲族容夫人出手,果然非同凡響。
”不管這件事後續如何,反正駱家這次丢臉是已經丢定了。
姬容沉默不語,仿佛是在思索着該怎麼說。
直到侍女端來茶水又退下,他雙手捧着自己跟前的茶杯才低聲道:“大公子認為,我這樣的人…能左右母親的決定麼?
”
駱謹言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道:“我沒見過容夫人,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
姬容望着杯中的茶水,眼神有些迷茫悠遠,“我母親…她不是人。
”
駱謹言微微挑眉,“很有趣的說法。
”
姬容看了駱謹言一眼,道:“中原人講究百善孝為先,駱公子是覺得我這麼說…是忤逆不孝?
”
駱謹言不答,姬容道:“我沒有罵她的意思,隻是…直說我對她的感覺。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從未見她對誰動過感情。
在王庭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得母親喜愛很可憐。
其實他們錯了,我并不覺得自己可憐。
因為……母親确實不愛我,但是,她也不愛我那兩位兄長,還有我的父王。
隻是他們對她有用,而我沒用而已。
”
駱謹言沒有打算他,平靜地聽着他的話。
“她很美麗,即便是現在…即便是上雍或許也沒有幾個女子有她的美麗。
我父王很愛她,為了她做什麼都願意。
”
姬容看着駱謹言笑了笑,“駱公子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我父王明明是個野心勃勃的男人,但是他真的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
駱謹言喝了一口茶,“九王子跟我說這些,是想表達什麼?
”
姬容垂眸道:“今天的事,跟我沒有關系,我也左右不了她的決定。
即便我死在上雍,她也不會有絲毫的動容。
駱公子若是希望利用我來打擊動搖她,恐怕要失望了。
”
駱謹言手指飛快地在桌面上敲擊了幾下,突然輕笑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九王子是想告訴我,所有的事情都跟你無關,你隻想安安分分做個質子。
”
姬容看着他沒有說話,但眼神卻告訴對面的駱謹言,他确實是這個意思。
駱謹言定定地看着眼前似乎很是柔弱的少年,“九王子心中,當真一點想法都沒有麼?
”
“我不明白,駱公子是什麼意思?
”
駱謹言道:“你是蕲族送到上雍的質子,如果九王子當真若你所表現的與世無争,那麼我可以成全你。
以駱家和玄甲軍之名保證,這輩子絕不會有人打擾九王子的安甯。
”
姬容一怔,“這是威脅?
”
駱謹言但笑不語,姬容輕歎了口氣道:“無論是誰,都不會希望自己在囚禁中度過一輩子的。
”
駱謹言站起身來微笑道:“那麼,我要知道斜斡雲這次來上雍聯絡的人的名字。
三天。
”
“我……”
駱謹言打斷他想要說的話,“我相信姬容王子會有辦法的,告辭。
”
姬容垂眸沒有說話,駱謹言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朝院外走去。
他身後,姬容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沉靜溫潤的眼底流過一縷奇異的光芒。
許久姬容低下頭喝了口茶,輕聲呢喃道:“駱家大公子,名不虛傳。
”
深夜暖心苑駱君搖的房間裡,床邊不遠處燭火還在靜靜燃燒着。
原本安靜地在床上昏睡的駱君搖開始不安穩地掙紮起來。
精緻的小臉染上了淡淡紅霞,額邊也隐隐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她無意識地微微擺動着腦袋,仿佛是在睡夢中與什麼争鬥。
駱君搖的夢确實很不安穩,幽暗的夜色下,明朗的秋日裡,殘破的院落中,蕭瑟的曠野中,她在瘋狂地攻擊與人纏鬥着。
刀光,劍影,血色,疼痛,都是那麼真實。
但她最多的對手卻是一個高大挺拔氣勢如巍巍高山的男人。
她顯然不是對方的對手,這讓她很不高興。
于是她更加努力的想要從與那人的對決中占據上方,其他的對手反倒漸漸消失了隻剩下這一個。
然而夢境卻并不受她本人控制,淡淡的月色下,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口咬上了對方的脖頸。
口中仿佛還能嘗到那淡淡的血腥味。
然後,吻上了對方的薄唇。
同時,她也看清楚了那人明顯帶着幾分驚愕的俊美容顔。
“你真好看,蓋個印,以後你就是本姑娘的人了!
”幽暗的月色下,少女眼眸明亮,話語卻霸道得理所當然。
“呼!
”駱君搖猛地張開眼睛,入眼的是繡工精美的桂花月兔繡枕。
原來她竟是趴着睡的,難怪在夢中會一直跟人打個不停。
駱君搖呆呆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刺繡,小臉漸漸地紅了。
她、她、她竟然……
這個夢上一次她也做過,隻是沒有這次這麼清晰,還帶前情發展和背景效果的。
她立刻想起來了,那是上次她和謝承佑那蠢貨被蕲族人綁架的小院裡。
她跟…謝衍打了一架,然後、然後……
她又想起了謝衍脖子上那個傷痕,那個位置分明就是……
那樣清晰的前因後果,還有打鬥中的感覺,根本不是夢境能有的!
駱君搖忍不住在心裡哀嚎一聲,這根本就不是夢!
她非禮可人家,可憐攝政王殿下還要替她遮掩!
将心比心,駱君搖表示如果換了自己,她受不了這委屈。
想到這裡,駱君搖的俏臉更紅更熱了。
夢中那微溫卻意外柔軟的觸感讓她瞬間有了一種炸毛的感覺,擡手想要碰碰自己的唇,隻是手還沒擡起來就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好痛!
記憶瞬間回籠,駱君搖忍不住在心中歎氣,她又發作了。
不知道有沒有吓到人?
自從成為了駱君搖,發作的阈值似乎低了一些。
不過前世也有過那麼兩三次無緣無故就發作的,好像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大概是正常的吧?
而且冷兵器近戰和熱武器帶來的沖擊到底不一樣,看來她還是個膽小鬼啊。
“姑娘,您醒了?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臉怎麼這麼紅?
是不是哪兒難受?
”聽到駱君搖的聲音,蘭珍和蘭音立刻就從外間進來,圍在床邊關切地問道。
駱君搖木着一張精緻卻通紅的小臉:“沒事,就是趴着有點難受。
”
蘭音無奈道:“姑娘後肩傷得太厲害了,躺着會壓到傷口的,奴婢扶姑娘起來坐一會兒吧。
”
兩人小心翼翼地将駱君搖扶起來,蘭音轉身去倒水,一邊對旁邊蘭珍道:“快去禀告大将軍和公子啊。
”
蘭珍這才回過神來,“哦,我這就去。
”
“等等!
”駱君搖連忙叫住她,“時間不早了吧?
明天早上再去就是了。
”
蘭音笑道:“都過了三更了,不過大公子和将軍恐怕還在書房裡沒睡呢。
大公子吩咐了,姑娘如果醒來一定要立刻禀告他,奴婢們可不敢不去。
蘭珍,快去吧。
”
蘭珍出去不過片刻又進來了,道:“翎蘭姐姐去了。
”
駱君搖就着蘭音的手喝了一口水潤潤喉,有些好奇地問道:“翎蘭是誰?
”
蘭音道:“是大公子下午派來的,之前一直守在姑娘房間裡呢。
”
聽說是大哥派來的,駱君搖也有些好奇。
大哥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丫頭。
等等!
下午她是不是看到過謝衍?
剛剛的夢境裡……
駱君搖豁地睜開眼睛,問道:“大姐姐怎麼樣了?
我是怎麼會來的?
”
蘭音道:“是大公子抱姑娘會來的啊。
姑娘别擔心,大姑娘沒事。
已經和淳安伯府重新議定了,明天淳安伯府會重新過來迎親的。
”
駱君搖這才點點頭,“沒事就好。
”
蘭珍道:“姑娘傷得好厲害,剛回來的時候可把我們吓壞了。
”
駱君搖道:“沒事,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
蘭珍還要說話,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搖搖!
”
駱雲一馬當先沖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駱謹言蘇氏和駱明湘。
顯然,這大半夜了駱家誰都還沒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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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夢中醒來小臉通黃:┭┮﹏┭┮我竟然沒被打死~果然長得好的人心都善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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