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方氏才醒過來。
睜開眼睛,她就覺得頭疼得厲害。
揉了下太陽,方氏才想起邬金玉昨晚過來了:“金玉呢?
還沒起床嗎?
”
迎春愕然,過了一會才跪在地上說道:“夫人,驸馬爺昨晚半夜……”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婆子走進來說邬闊讓她到西苑去一趟。
方氏冷哼一聲道:“有事自己過來跟我說。
”她是絕對不會去西苑的。
如今方氏臉邬金玉都得罪了,再沒任何的依仗了。
以後邬家,就是季姨娘跟三爺他們的天下了。
不過心裡這麼想,婆子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方氏也許對付不了季姨娘,但弄死她卻不是什麼難事。
婆子垂下頭說道:“夫人,剛才公主府裡送來一個名叫翩翩的女子。
老爺見了此女後大發雷霆,讓夫人立即去一趟。
”
方氏覺得這事不對:“翩翩不是在我院子裡?
什麼時候跑到公主府了?
”
婆子表示不知道。
想着剛才迎春沒說完的話,方氏問道:“迎春,怎麼回事?
”
迎春跪在地上将昨日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昨晚夫人睡得太沉,奴婢想叫醒你卻被祝媽媽給攔住了。
”祝媽媽大清早就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方氏火氣蹭蹭地往上冒,剛想叫人将祝媽媽叫上來,頭突然疼了起來。
“什麼?
頭疼?
”邬闊冷哼一聲,叫了護衛進來,将他擡去了主院。
見到方氏,邬闊就是一頓痛罵:“你是不是瘋了?
竟然給金玉安排女人,還用了那麼下作的法子?
你是不是想将金玉毀了,你才高興?
”
金玉可是驸馬,他若是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還生下孩子,以雲岚的性子肯定會休夫的。
雲岚可是公主,到時候一怒之下讓長生改姓雲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這樣,可真就雞飛蛋打一場空了。
方氏是受不得氣的,可被邬闊這般指責她心中的怒火再壓制不住:“我是瘋,我早就瘋了。
當年為了你,我在邬宅受盡那老虔婆的刁難,金玉甚至還為此中了毒。
可是你呢?
每次我跟孩子們受委屈的時候你在哪裡?
你曾經說過會補償我跟孩子?
結果呢?
結果等我們剛過上兩日太平日子,你就背着我偷納了那毒婦又生下了幾個孽種。
邬闊,你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無情無義的玩意。
”當年在邬府的時候,她受盡于氏的折磨。
好不容易熬到去了鎬城以為能過上好日子,結果卻是遭受重創。
說起當年的事,邬闊也有些理虧:“我現在是在跟你說金玉的事。
你好端端的,給他安排女人做什麼?
你知不知道,惹怒了公主會是什麼下場?
”
“能有什麼下場,不過是全家被她殺了。
”她真是受夠了,再不願意忍了。
夫妻兩人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沖突,然後以方氏氣得暈死過去終結。
邬闊防備方氏再出犯糊塗,當天就将她送去了靈山寺。
而隻有迎春,主動跟着方氏去了靈山寺吃齋念佛。
季姨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事能這般落幕,真是太好了。
邬金波卻是很遺憾。
沒想到邬金玉竟然如此命好,沒有中招。
失去了這次機會,下次再想算計他就難了。
不過,能除掉方氏也是一件好事。
邬金玉得到方氏被送去靈山寺的消息,一句話都沒有。
昨晚的事,太傷他的心了。
讓他,有些心灰意冷。
邬金玉因為大半夜地在池子裡泡了一個多時辰,加上心裡難過,沒抗住病倒了。
這病來得比較兇猛,連玉熙都驚動了。
“年紀輕輕怎麼就一病不起?
”主要是邬金玉身體一直都很好,平日連個風寒都沒有。
突然之間病得起不了床,怎麼瞧都蹊跷。
“還不是方氏鬧出來的事。
”将方氏做的事轉述了一邊,柳兒很是不高興說道:“就沒見過這樣的娘,為了離間兒子跟兒媳竟然給兒子下藥。
她就不怕大姐夫服用那種不幹淨的東西落下後患?
”服用助興的藥很傷身,這是衆所周知的事。
玉熙聽了這話,想也不想就說道:“不可能,方氏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
柳兒愣了下,轉而苦笑道:“娘,這事是紅豆親口告訴我的,千真萬确。
”記得她娘以前說過方氏是個明理端方的人,事實證明她娘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玉熙看着柳兒笃定的神情,說道:“若是如此,那這事肯定沒面上那般簡單。
”
不等柳兒提出疑問,玉熙就說道:“金玉一歲那年中毒,雖然救回來但自此以後身體羸弱。
是方氏費勁心思,才将他的命保住。
後來金玉不願念書隻喜種花草,也是她支持金玉的。
她說不求金玉成為多了不起的人,隻希望他過得幸福快樂。
”
這些事柳兒還是第一次聽說,聽了也有些動容。
可很快,柳兒就搖頭:“娘,也許以前方氏是很疼姐夫。
可現在,她卻變了,變得不可理喻。
”
玉熙搖頭說道:“當娘的再如何變,疼愛自己孩子的心是永遠不會變的。
”
柳兒一向信服玉熙,可這次卻搖頭說道:“娘,她讓人服侍姐夫,這是不争的事實。
且那服侍的女子,還是青樓的清倌人。
”想想,她就惡心。
玉熙才不會去跟柳兒争辯這種沒意義的事:“讓楊铎明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一個為了孩子連命都不要的母親,怎麼可能會害自己的孩子。
哪怕證據确鑿,玉熙也不相信。
“娘,用不着吧?
”這都闆上釘釘的事,完全沒必要查。
玉熙笑道:“我想看看,這證據确鑿的幕後到底隐藏着什麼?
”除非方氏得了失心瘋,否則決計不可能做這件事。
而根據她當年查到的消息,方氏不僅聰慧,性子也很剛毅且忍耐力也極強。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得失心瘋的。
見玉熙已經決定了,柳兒也識趣地沒再提反對的意見。
提了,也無用。
楊铎明見多了這種陰暗的手段,隻用了一天就将這事查得清清楚楚了。
聽到方氏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是在身邊的廚娘被季姨娘收買後,玉熙眉頭都沒動一下。
藥能治病,也一樣能殺人。
玉熙自己通藥理,所以并不意外。
玉熙問道:“季氏是怎麼将這個廚娘收為己用的?
”竈上活必須是對信得過的人,否則哪能不放心。
方氏一向精明,這種大事上不可能犯錯。
楊铎明說道:“邬夫人想尋個會做藥膳的事被季氏知道,她就花費重金尋到了這個廚娘。
季氏抓了這個廚娘跟青梅竹馬生的私生子,所以不怕廚娘到了邬夫人身邊不聽她令行事。
說起來,這季氏也确實厲害。
”
季姨娘知道方氏生性謹慎,先頭的三年這廚娘是真的在幫方氏調理身體。
等方氏完全信任了她,将竈上的活計全都交給她後,這才開始在藥膳裡動手腳。
因為隻是讓方氏變得易怒愛發脾氣,連太醫也沒發現其中的蹊跷。
具體的事情,玉熙沒興趣聽下去了。
她還有一堆的事要做,哪會花太多時間在别人家的家事上。
特意讓楊铎明去查這件事,并不是為了向柳兒證明她的推測就是真的,而是不希望邬金玉因此傷神。
邬金玉不好,棗棗跟長生也都好不了。
“将你查探到的結果告訴金玉吧!
”說完,就從左手邊取了一道折子低頭批閱起來。
楊铎明得了令就去了公主府,見到邬金玉恹恹的沒一點精神氣,知道這事對他打擊很大了:“驸馬爺不必難過,其實前兩日的事并不是邬夫人授意的,她是被季氏跟邬金波給陷害的。
”說同情談不上,這後宅内院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方氏落到這地步,隻能怪她技不如人。
邬金玉聽完這話,整個人都呆了:“你說那青樓女子的事根本不是我娘授意的,而是季姨娘跟邬金波陷害的?
”
楊铎明點了下頭說道;“是的!
那個叫翩翩的女子以及他的弟弟,是邬金波身邊的心腹從紅月樓贖出來的。
”通政司的人一出現,老鸨立即招供了,半句不敢隐瞞。
這,就是權力的作用。
不待邬金玉發問,楊铎明說道:“我已經審問了邬夫人身邊的祝婆子,她說那晚邬夫人其實已經改變主意,不讓那青樓女子服侍你。
可是祝婆子得了季氏的令,怕方氏阻止就在屋内燃了讓人昏迷的香。
”
“季姨娘?
這一切都是季姨娘的陰謀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
楊铎明笑了下說道:“季姨娘自然是想要取而代之,成為正室夫人了。
要不然,也不會處心積慮地害邬夫人跟你了。
”
福至心靈,想着方氏這兩年的不對邬金玉問道:“我娘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壞行事也越來越沒章法,是不是也是他們害的?
”實在是方氏這兩年做的事,跟以前好似不是一個人。
邬金玉也有懷疑過,可太醫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就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楊铎明點頭:“那廚娘是季氏的人,她在藥膳裡動了手腳。
因為太隐秘,太醫也發現不了的。
”
聽到這話,邬金玉臉上的神情好看了許多。